第360章 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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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說。
陛下息怒啊。
且看那些帶頭的,將其召進朝廷封個中官、郎將,待他們來,便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襄地。
冬。
大雪。
人各有各的愁。
皇帝還在愁今夜歇在哪方琉璃床。
宮中妻妾還在為恩寵不均煩憂。
外頭已經亂了套,裏頭卻是一點也不知曉。
商問萬割據幾方小城,已有一定規模。
新地。
此間長河為忌水支流,冰凍又接雪,下頭暗流汩汩,旁邊土戈蔓延數十裏,樹枝光禿禿,正午被太陽烤的雪化了多半,陽光下白的耀眼。
義軍借河中板石過河,遠處早已交戰。
風獵獵帶著雪粒子,刮得人臉生疼。
陣中,有一年輕男人手執長槍,跨下黑馬,腰間長劍砍刀,眉目淩厲,血染其麵,穿的是銀布甲衣,烈陽下白雪皚皚,銀甲晃得人眼花。
槍震晃人目,再瞬便穿喉,馬奔不止,衝殺不停,幾方槍尾將敵掃下馬,轉戰八裏餘,直逼木奉。
姬玥手握長槍,身後有馬嘶鳴,城牆箭發,不少義軍被射中,馬蹄將地上的雪踩得混黃,翻起泥濘,木奉不過一小縣,很快便被攻下。
雖是小縣,此地在忌水西南,不逢大旱,也未遭水淹,商問萬一行早已不再采取搶搶搶殺殺殺的策略了,進城分地分糧,人多了,流氓也得講規矩。
進木奉修整,次日夜裏,商問萬帶著一群親近小弟在木奉府衙議事。
長桌上,隻擺了熱湯。
崔羅問道:“大哥,今兒咱們占了木奉,手下也有四萬青壯,何不占此為王?”
姬玥喝了一口熱湯,呼出一口熱氣,轉頭對著首座上的商問萬道:“不可,師父,我們才占據幾城而已,且襄朝內又不是隻我們一家,今日稱王,明日必遭群起攻伐。”
姬玥右側,一個頭頂墜著兩根長須的男人點頭應道:“是極,四萬青壯到底是比不上正規軍,不若這些時日再將木奉中地分出,以此代為軍餉,占城,不稱王,一切照常。”
這頭頂兩根鯰魚須一樣頭發的男人,也是老鄉們搶來的。
叫戚無燁。
是個讀書的。
說是名字無燁犯了知州他娘‘火華’的名諱。
屢試不中。
吃不起飯,在街上偷人家饅頭,結果賣饅頭的老頭氣急,被他給氣死了。
算是惹了人命官司。
無人追查他也一路逃亡。
這年夏天,一個明媚的早上,他蹲路邊草叢裏拉屎,商問萬的起義軍路過,臭味太濃,叫老鄉發現了。
一腳給他蹬地上,這貨險些坐了一腚屎,連忙提起褲子,驚駭之餘來了句:
“野廁雖失儀,但爾等圍觀是何意!”
老鄉們一聽,這貨說話帶著一股子文縐縐的臭屁味。
正常人拉野屎被擾了興致,肯定會大罵幾句。
不正常的直接抓起屎就扔了。
這人,處於正常與不正常之間。
狗屁的讀書人恐怖如斯!
怪不得商頭領說碰見了讀過書的一定要帶回去給他看看呢!
於是,戚無燁就被帶給了商問萬。
剛開始戚無燁是不樂意的。
他是個熱愛和平的人。
假的。
他是個觀望者。
誰最後要贏了。
他才會做抉擇。
這襄朝的氣數真的要盡了嗎?
就算要盡了,那襄軍也不是玩的。
往前兩百年有神將蕭將軍,襄朝六百年,哪一代沒有十幾個虎將。
現在這狗屁的義軍還不知道能活到什麽時候呢。
要他加入?
那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嗎!
事成要他添磚。
不成要他玩命。
一但成了商問萬的手下,那就是把自己跟他們綁定了啊。
一見商問萬。
他就端了一大碗雞湯。
雞湯裏還泡著兩根雞腿。
他說。
一路奔波,先生餓壞了吧。
這是我親手煮的雞湯。
請吃。
請吃。
雖然……
但是……
該說不說,雞腿真好吃。
為了這一口……
不是。
商問萬體恤禮待下士,戚無燁決定留下。
姬玥桌前有才送上的一疊梅子,捏了一個放入口中,聽戚無燁又道:“朝廷前些日子還鎮壓,經曆三敗,開始招安,東邊義軍首領申部順從,轉瞬便被斬在皇城,招軍殺降,朝廷威信愈低,而……”
戚無燁又道:“忌水以北,原本是慕國失地,而慕國亡國不過才二百年餘,如今襄大亂,慕國餘孽必也有所動,可以以其為跳板,有才能者,收為己用。”
崔羅尖著嗓子:“收為己用?他們本就是慕國餘孽,跟我們不是一條心啊,怎麽能收為己用呢?”
房中眾人爭執,也有心不在焉者。
議事間,僅商懷錦一個女子,力爭幾句,她與這戚無燁的觀點一致,見外頭又飄起了雪,起身,尋了借口出去了。
亥時三刻。
眾人離去。
姬玥回了住處。
一間二進小院,與商懷亦、商懷錦兩個同住。
雪踩著咯吱作響,積了厚厚一層,屋內亮著燈,昏暗的燈光略微拉回了姬玥的心思,推開房門,手中的槍倚在門邊,“小亦?”
沒聽見商懷亦回話,內裏傳出女子聲音,“衛寧哥哥,小亦去掃雪了。”
姬玥疑惑,“啊?掃雪?雪現在還在下著,掃雪豈不是白費功夫?”
內裏商懷錦回應道:“他這些日子隻顧著用砍刀,棍法也生疏了,多掃掃,也算是回想回想。”
姬玥瞧見桌上有一支紅梅,順手將其拿起,走到窗邊,將其插進花瓶,願它能留的時間長些,轉而疑道:“小錦,你不回去休息嗎?”
內室屋中,商懷錦道:“本想給哥哥送暖茶,見哥哥房中燈損,便為哥哥挑燈修盞。”
姬玥複問:“修盞?反正也到該熄燈的時辰了,小錦不必再忙了。”
進內室,見商懷錦果然坐在桌前,背對,桌上燭光跳躍,側牆影素手執長勺撥。
姬玥站在門口,偏頭待她離開。
商懷錦聽見聲響,便道:“哥哥,這燈芯好難挑,幾次都燙到了我,且盞上有字,不知是不是密文?”
“有字?何字?”
商懷錦仍是背對著,微低頭,似乎是將燈盞上刻著的字瞧清一般:“似乎是……小錦老看燭火,有些瞧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