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吃裏扒外的東西
    於知樂循聲望去，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捂著肚子跪倒在地，身邊散落著同樣的油紙包。
    怎麽又有一個人倒下了？
    馬栗苦澀難食，他們怎麽咽下去的？
    現在也不是饑荒年代，有必要什麽東西都往嘴裏塞嗎？
    主打的就是一個不浪費錢是吧！
    她扭頭吩咐夥計：“去拿一些生薑碎末出來。”
    夥計一個箭步衝回鋪子。
    於知樂接著對一位熱心大娘說道：“大娘，麻煩您去看看那位公子神誌是否清醒，若是清醒，立即用手指探喉幫他催吐，盡快排出胃中殘留毒素。”
    “拖久了，毒素被吸收，有可能會危及生命。”
    大娘連連應聲，跑到街尾查看書生的情況。
    夥計捧著一碗薑末衝出來，於知樂示意他給小男孩喂下去。
    生薑含有薑辣素，可抑製胃腸逆蠕動，緩解惡心。
    接著，她又讓婦人按壓小男孩的內關穴，也就是手腕內側兩橫指處，用力按壓同樣能緩解惡心。
    沒多久，小男孩終於停止嘔吐，臉色蒼白，依偎在婦人懷裏。
    “大娘，建議你立刻帶他去醫館，另外，回去後煮些綠豆甘草湯，可以緩解毒性。”
    馬栗中毒有可能會出現假愈期，也就是嘔吐暫時緩解，但後續出現抽搐，需要持續觀察。
    婦人連聲道謝，抱起小男孩，匆忙跑向醫館。
    於知樂隨即轉向圍觀眾人，大聲喊道：“大家千萬別吃趙記的栗子，那是馬栗，有毒的！”
    趙掌櫃從鋪子裏衝出來：“你胡說什麽？分明是你嫉妒我生意好！”
    於知樂冷聲道：“我胡說，證據都擺在眼前了，你還想狡辯？”
    賣炊餅的老漢舉著油紙包在人群中高喊：“大家快看油紙袋上印的字，分明就是趙記的栗子毒害孩子！”
    百姓們群情激憤，如潮水般湧向趙記零嘴鋪，有人抄起扁擔，有人提著菜籃，將鋪子圍得水泄不通。
    趙老板“砰”地關上店門，透過門縫尖聲叫嚷：“血口噴人！誰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吃了別家東西！”
    中毒書生將油紙袋重重摔在地上。
    “休要抵賴，我們老百姓也不是傻子，豈能任由你糊弄？”
    “我賣的明明是板栗，你們信口雌黃汙蔑我，信不信我報官抓你們！”
    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是板栗還是馬栗，一查便知。”
    於知樂回頭，看見一個身著藍衫的年輕男子分開人群走來。
    有人認出了男子。
    “這位是府尹家的公子，鄭公子。”
    於知樂定睛觀瞧，認出了來人，正是此前有人汙蔑菜中出現蟑螂時，仗義執言解圍的那位公子。
    鄭博衍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栗子仔細端詳。
    “這栗子，確實與我昨日在千味樓買的有些許不同。”
    他昨日購買栗子時，剛好聽到賀思甜在講解板栗與馬栗的區別。
    心生好奇，遂上前詢問了一番。
    鄭博衍站起身，神色凝重：“這些確實是馬栗，於姑娘說得對，馬栗含有劇毒，萬萬不可食用。”
    “這……這……”
    趙掌櫃額頭滲出冷汗，突然一把拽過身旁夥計，把他推出去。
    “是他！都是這個夥計背著我進的毒栗子！”
    夥計小楊被推得一個踉蹌，臉色由紅轉白又轉青。
    他之前說什麽來著？
    無良老板果真把自己推出去背黑鍋了。
    真是一語成讖！
    他望著趙掌櫃那張扭曲的臉，突然想起三個月前被克扣的工錢。
    想起被迫用發黴花生濫竽充數時的良心不安。
    想起剛才掌櫃賣栗子時說的話——“死幾個窮鬼算什麽”
    黑心資本家，真當他們打工人沒脾氣是吧！
    他今天就要硬氣一回！
    “好個不知情！”
    小楊突然暴喝一聲，聲音嘶啞得像是要把這些年受的委屈都吼出來。
    “勞煩大家助我將門撞開，我有東西要給你們看看。”
    他用力撞著門。
    百姓義憤填膺，也想將趙掌櫃從屋內拖出，紛紛上前相助。
    趙掌櫃難以抵住門，被反作用力撞倒於地。
    小楊衝進商鋪，從櫃台下拖出一本泛黃的賬冊，手指發顫地指著其中一頁。
    “大家瞧瞧，第三頁記著八月十九，購野栗二十斤，省銀五兩，後麵還畫了個骷髏頭！”
    他猛地掀開地磚，掏出幾包發黑的花生。
    “這是去年摻在好貨裏賣的黴花生，我偷偷留的證據！”
    “還有，上個月東街陳老漢怎麽死的？”
    “就是吃了趙記摻石塊的核桃噎死的！掌櫃給了陳家十兩銀子封口！”
    小楊踢翻牆角麻袋，滾出幾十顆裹著糖衣的畸形核桃。
    細看之下，每顆核桃糖都嵌著尖銳的石塊。
    趙掌櫃臉色慘白，突然撲向小楊：“我撕爛你這張破嘴！”
    小楊靈巧地躲開，紅著眼眶吼道：“急眼了？有膽子做，沒膽子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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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閉嘴，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
    趙掌櫃發出野獸般的嚎叫，轉眼被蜂擁而上的百姓按倒在地。
    人群爆發出一陣怒吼，對著趙掌櫃拳打腳踢。
    趙掌櫃還想爭辯，突然一隊衙役分開人群走來，為首的捕快亮出鐵鏈：“趙昌，有人告你販賣毒物、謀財害命！”
    “帶走吧。”
    趙掌櫃麵如死灰，癱坐在地。
    鐵鏈“哢嗒”鎖住趙掌櫃脖頸，不知誰帶頭拍起手來。
    “好，真是大快人心，就該將這種奸商繩之以法。”
    “還有出售毒板栗的人，也該一並抓進去，讓他倆做個伴。”
    捕快向著鄭博衍拱手施禮，而後帶著趙掌櫃離去，趙記零嘴鋪一並被查封。
    於知樂一邊吃栗子，一邊看著這場鬧劇。
    夥計無語地看向滿地板栗殼：“東家，鍋裏的板栗都被你吃完了。”
    於知樂回過神，拍了拍手：“啊？哦，你再炒一鍋唄。”
    說罷，她轉身瀟灑離去，絲毫不理會周圍“嗷嗷待哺”的百姓。
    ……
    夜霧襲來，月影婆娑，星辰隱匿。
    昏沉天空下，七絕門的庭院中，滿地橫陳著屍體，血腥氣息彌漫。
    地麵早已被鮮血浸透，泥濘的土壤混雜著碎裂的兵器與殘破的衣甲，每一步踩下，都會濺起暗紅色的泥漿。
    周謹言提著染血的長劍，踏過滿地屍體。
    劍尖在地麵拖出一道蜿蜒血痕，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周慎行快步跟上，手中的劍還在滴血。
    “哥，前麵就是老狐狸的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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