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屏息圍攏，隻見一隻約莫三尺來長，通體淺褐、尾羽修長的怪鳥正歪著頭打量他們，眼神帶著幾分頑皮。
    賀思甜好奇地打量：“這是什麽鳥？”
    周謹言搖頭：“不知。”
    周慎行若有所思地說：“方才捕捉時，它好像不怎麽會飛，難道是山雞？”
    於知樂左看看，右看看。
    十二根雪白的細長尾羽如豎琴弦般張開，最外側兩支呈金褐色，優雅地外卷成弧形。
    這鳥兒會模仿不同的聲音。
    莫非是自然界中的口技大師？
    於知樂驚喜地輕呼：“這應該是……琴鳥吧？”?
    “形似白練，善擬百聲。”
    賀思甜眸光微動：“琴鳥？”
    袋鼠國的國鳥？
    前世時，據說這種鳥隻有袋鼠國有，這裏怎麽會有？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琴鳥突然發出“嗖——啪”的破空聲。
    完美複刻了周慎行長劍出鞘的動靜，驚得於知樂往後退了半步。
    “不是山雞。”周慎行訕訕地鬆開掐著鳥脖子的手，“那它剛才是故意飛不高耍我？”
    於知樂噗嗤笑出聲：“琴鳥雖名為鳥，但它擅奔跑，極少飛行。”
    周慎行大笑，順手扯下自己的發帶綁住鳥爪：“帶回去玩玩？”
    於知樂一把搶過鳥兒。
    “才不要，它能複刻聽到的任何聲音，到時候不得被煩死。”
    況且……她覺得這種鳥不適合圈養。
    賀思甜皺眉：“若是把它留在這裏，村民們都不敢上山了，難保不會有人因為獵奇之心而來捕捉它。”
    周謹言頷首應道：“所言甚是，若此消息傳出，恐怕會引得眾多權貴競相爭奪。”
    賀思甜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靈光乍現：“我有辦法。”
    她輕撫琴鳥的羽毛，語重心長地開口：“小鳥啊，倘若你不想自己的棲息地被破壞，待會兒就乖乖配合我們哦，要是不聽話，就會被壞人抓去燉湯。”
    於知樂咯咯直笑：“寶，你跟它說這些，它能聽懂嗎？”
    “萬物皆有靈嘛，我看它挺機靈的，你說是不是？”
    琴鳥突然撲棱棱飛到她肩頭，用賀思甜的聲音說道：“萬物皆有靈。”
    接著又切換成於知樂的尖叫：“啊啊啊——”
    最後竟變成老村長的咳嗽聲。
    於知樂又驚又喜，試探著伸手：“你這小東西還挺有靈性。”
    夕陽將山巒染成金紅色，於知樂一行人剛回到村口，就見老村長急匆匆迎了上來。
    “幾位貴人，您們可算回來了！”
    老村長擦了擦額頭的汗，憂心忡忡地問道：“山上查得如何？可有什麽發現？”
    賀思甜微微一笑，側身讓開，指了指周謹言的肩膀：“村長，您自己瞧瞧。”
    周謹言肩上站著一隻灰褐色的大鳥，尾羽修長如琴弦，歪著腦袋打量眾人。
    村長眯起眼睛湊近，還沒等他開口，那鳥兒突然張嘴。
    “死老頭子，飯都涼了還不回來！”
    模仿的竟是村長媳婦的潑辣嗓門，連那股子不耐煩的勁兒都學得惟妙惟肖。
    “哎喲我的娘嘞！”
    老村長嚇得一哆嗦，拐杖都差點丟了，踉蹌著後退兩步。
    “這……這鳥成精了？！”
    他臉色發白，顫巍巍地指著琴鳥：“莫不是妖怪？”
    於知樂連忙上前扶住他，溫聲安撫：“村長別怕，這不是妖怪。”
    她輕輕撫了撫琴鳥的羽毛。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過記載，此鳥名為琴鳥，乃山神座下的靈禽，最善模仿百聲。”
    村長瞪大眼睛：“山神？”
    “正是。”於知樂點頭，語氣鄭重，“你們在北山開荒，怕是驚擾了山神清修，所以山神才派它出來警告。”
    這就是賀思甜想的辦法。
    有鬼就有神，隻要換個說辭，鬧鬼之事不就解決了？
    賀思甜本想將它帶回望嶽山莊，轉念一想，它會模仿人聲，倘若不慎泄露機密談話，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老村長聞言，臉色頓時煞白，轉身就要跪下：“山神恕罪啊！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
    他這一跪，身後跟來的村民們也齊刷刷跪了一地，連連叩首。
    琴鳥見狀，撲棱棱飛到了旁邊一棵老槐樹上，尾羽輕展，口吐人言，聲音空靈悠遠，宛如深山古刹的鍾聲。
    “靜修之地，不可輕擾。”
    忽而又變作蒼老梵音：“一草一木，俱是法身。”
    村民們聽得一愣，越發敬畏，頭磕得更低了。
    賀思甜趁機上前，語氣柔和卻不容置疑：“村長，北山既為山神居所，不如換個地方種菠蘿？南坡陽光充足，土質也不差。”
    “換！一定換！”
    老村長連連點頭，額上冷汗直冒。
    “明日我就叫大夥兒把北山的苗都移了，絕不再打擾山神老爺！”
    “小老兒還會召集村民在山口立下警示石碑，刻‘靈鳥棲居，擅入者禍’，並定期在碑前供奉新鮮野果，以示敬畏。”
    “除此之外，我們定告誡子孫，靈鳥是山林的守護者，若有幸遇見，不可驚擾，更不能捕捉。”
    琴鳥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又開口道：“心存敬畏，福澤自來。”
    周慎行挑了挑眉，低聲道：“這扁毛鳥還挺會裝神弄鬼。”
    於知樂悄悄掐了他一把，示意他閉嘴。
    琴鳥隻會模仿別人的聲音，這些話都是賀思甜在山林裏提前教它的，不曾想學得倒是有模有樣。
    賀思甜見事情已了，便溫聲道：“既然真相大白，我們就不多叨擾了。”
    “是是是，多謝幾位貴人相助，菠蘿之事，請兩位東家盡管放心，不日便會恢複供應。”
    村長點頭哈腰，牽起袖子擦掉額頭上的細汗。
    周謹言走上前，伸手讓琴鳥跳回自己臂上，對村長道：“我現在送它回山，你們日後莫要再去北山打擾。”
    老村長連連稱是，帶著村民們又是一陣叩拜。
    暮色漸沉，周謹言獨自帶著琴鳥來到北山腳下。
    琴鳥站在他肩上，忽然用賀思甜的聲音嬌滴滴道：“夫君，早點回來呀~”
    周謹言嗤笑一聲，屈指彈了下它的腦袋：“學得倒挺像。”
    琴鳥不滿地啄了他一口，振翅飛向地麵，消失在山林深處。
    夜風拂過樹梢，隱約傳來它最後的模仿。
    “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周謹言望著它消失的方向，搖頭輕笑，轉身踏上了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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