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家裏打過來的電話，程霜心裏都有不好的預感。她的食指放在綠色接聽鍵上方，沒有第一時間摁下去接聽。
    做了一個深呼吸後，她才接聽起來，聲音懶懶的：“喂。”
    冼翠蓮的語氣很著急，“霜，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程霜說完後爬下了床，這通電話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她不想讓顧亦安聽見。
    顧亦安雖然擔心她，但也沒有跟上去，給她一些空間。
    程霜走到客廳的貓窩旁蹲下，一邊擼小貓一邊打電話。
    冼翠蓮越說話，哭腔就越重，“我早上出攤，你大頭叔突然過來，說你爸之前欠了他10萬塊，現在要我們還錢。”
    程霜一聽也急了，10萬塊不是什麽小數目，“是真的嗎？爸怎麽會欠大頭叔那麽多錢。”
    大頭叔是程大偉的發小，關係很鐵。程霜小時候特別喜歡他，因為他每次來她家都會給她帶好吃的或者是玩具。
    “是真的，我看到欠條了，確實是你爸的字跡。”冼翠蓮抹掉眼角掉下來的眼淚，“你大頭叔說你爸剛走，本來不好意思問，但是家裏老人生了重病，急需用錢。”
    “爸為什麽欠這麽多錢？”程霜想先弄清楚這個問題。
    冼翠蓮猶猶豫豫地，半天都沒說話，程霜這邊隻能聽到微弱的哭聲。
    “都這時候了還不說嗎？”
    “賭博，你爸自從失業之後就染上了賭博，不然咱們家怎麽會變得這麽窮，錢都被他拿去賭沒了。”
    程霜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人死了才知道告訴她。她就說家裏怎麽會一點錢都沒有還倒欠別人錢，原來都是被程大偉拿去賭了。
    她又氣又心涼：“那你自己想辦法還錢，不是喜歡瞞著我嗎？被人追債之後又想到我了？”
    “不是這樣的。”冼翠蓮哭得話都說不連貫，“瞞著你是怕你又跟你爸吵架，誰知道他越賭越大。”
    她又繼續說：“除了欠你大頭叔的錢，還欠了網貸的錢，前幾天給我打電話催債了，一直打。”
    程霜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網貸又欠了多少？”
    冼翠蓮：“8萬，你爸用我的名義貸的，我之前不知道。”
    整整18萬，對她們家目前的狀況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要想還清，隻能賣房了，她們的那個小區的房子，說不定連18萬也賣不上了。
    “霜，你幫媽媽想想辦法吧。”
    “18萬，不是18塊，你覺得我能有什麽辦法？”程霜很不喜歡冼翠蓮這種一有困難就來找她求助的做法，自從上了大學之後，母女關係完全對調。
    她有能力也就算了，但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而已。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自己都沒意識到。顧亦安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看著，也聽到了她打電話的內容，知道她家裏可能遇到麻煩了。
    程霜又說：“實在不行把房子賣了吧，你和程晚搬回老家住。”
    “把房子賣了，你弟弟上學怎麽辦？”冼翠蓮這一句回答得很快。
    “租房，或者回老家上。”
    “能行嗎？”
    “不然我也沒辦法了。”怎麽說也是從小住到大的房子，能不賣的話，程霜也不想，意義上的家沒了，形式上的家也要沒了嗎？
    冼翠蓮語氣也很不舍：“那我想想，你要是能借到錢的話，記得告訴媽。”
    “我借不到，先掛了。”
    程霜掛了電話後轉身就看到顧亦安站在她身後，想必他也聽到了電話內容，提起嘴角扯出一個苦笑。
    她的幸福生活要提前結束了，她想回家一趟，假如真的要把房子賣掉，得回去看看她的房間，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帶回老家。
    顧亦安走上來，到她麵前，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後問道：“家裏沒事吧？”
    程霜搖了搖頭：“沒事，我得回家一趟。”
    “我跟你一起回。”他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回，萬一那些追債的追到她家裏怎麽辦？
    “你跟我回去幹嘛，你在江城上你的班吧。”說完程霜回房間洗漱，一會兒就開始收拾東西。坐火車的話，是晚上八點的車次，應該還有票。
    顧亦安也沒管她讓不讓他跟著一起回，隻問她：“今天回嗎？”
    程霜嘴裏全是牙膏沫，隻能點頭回應他。
    顧亦安打開手機，點開購票軟件買了兩張下午四點飛南城的機票，再租了一輛車，然後跟她說：“我買了下午的機票，吃完午飯我們一起去機場。”
    說完也不等程霜的反應，上樓洗漱，也開始收拾東西去了。
    程霜睜大眼睛看著他出了房間，心想這人會不會太自作主張了一點？
    顧亦安的想法是：周末他不上班，本來的打算是跟她出門約會，那既然她要回家處理事情，他沒有不陪著的理由。
    夏天需要帶的東西不多，但是他也打算帶一個行李箱，方便程霜帶東西，她來他家隻背了一個雙肩包就來了，回去的東西可能裝不完。
    程霜收拾完東西發現雙肩包的拉鏈拉不上，鼓鼓囊囊的，怎麽會這樣？到底多了什麽東西，還是收納的方式不對。
    她把東西拿出來重新裝一次，才反應過來是多了一套睡衣和一套家居服，她剛剛收拾的時候想著不想再穿家裏的兒童睡衣就給裝進去了。還有化妝包也裝得更滿了。有些東西回家不一定能用上，但不帶又覺得不行。
    正當她叉著腰想著要怎麽精簡的時候，顧亦安提著他的行李箱下來了，“裝不完的裝我這裏吧。”
    程霜轉頭看到顧亦安已經在地板上攤開了他的行李箱，他隻裝了一半。她把自己的那兩套衣服和化妝包裝進去。
    看到自己的衣服和他的挨在一起，程霜心裏覺得很甜。她把東西放進去後起身抱住他的腰，仰頭看著他，非常認真地跟他說了一聲謝謝。
    顧亦安低頭在她唇上印了一口，“謝什麽？”
    “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沒有他，她在江城過不上這麽舒坦的日子。
    “別客氣。”顧亦安輕輕地捏了下她的鼻頭，“你值得。”
    顧亦安叫了阿姨過來做午飯，並且交代她從今晚開始住在古北城，幫忙照顧一下多特。
    不知道是不是陳之萍透的風，顧文盛也知道了多特的存在，剛剛發微信過來問他最近不回家就是為了一隻撿來的流浪貓？
    顧亦安發了多特的照片過去，回複他：【它現在是我的女兒。】
    下午四點，他和程霜搭上了去南城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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