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走近人群，程霜確認那就是冼翠蓮的聲音，似乎在和一個男人吵架，邊哭邊喊。她趕緊撥開人群走進去。
    走進去她看到冼翠蓮坐在地上崩潰大哭，嘴裏嚷嚷著：“命苦啊，我也不活了。”
    旁邊幾個裝糖水的不鏽鋼大圓桶已經躺倒在地上，黏糊的糖水正在慢慢淌出來，流到了冼翠蓮的褲腿上。
    冼翠蓮旁邊站著的男人是大頭叔，凶神惡煞、麵紅耳赤，看樣子也是氣得不行。
    “媽，你別哭了，起來。”程霜走過去蹲下，想要扶起冼翠蓮，但是扶不起來，還是在哭。
    大頭叔看見程霜過來，就像看見救兵一樣，指著程霜說：“霜，你媽瘋了，趕緊帶她回家。”
    雖然冼翠蓮現在的樣子確實看起來不體麵，但他那樣說未免太不尊重人，程霜站起身來，問他：“大頭叔，怎麽回事？怎麽跟我媽吵起來了。”
    圍著的人群沒有要散去的跡象，反而圈子越圍越大，都在津津有味地吃瓜，旁邊攤子的也顧不上做自己的生意了。
    大頭叔說話帶著一股怒氣，臉上的肌肉歪歪扭扭，一張嘴就唾沫星子亂飛：“我過來讓你媽早點還錢。結果你媽一句話就說沒錢，怎麽，還想賴賬啊？要不是看你爸剛走沒多久，我早就追這筆債了。”
    程霜看了一眼還在哭的冼翠蓮，隻覺得心累，本來事情就不好解決，還整出這樣的事情來，她說話的態度比剛剛緩和了一點，“大頭叔，我媽最近情緒不太穩定，你別介意。我爸欠你的錢，我們會還的，給我們一點時間籌錢。”
    有一個圓桶突然滾動，大頭叔看了一眼後一腳踢開，撞到路邊的台階發出巨大的響聲：“你這樣說不就對了嘛，你媽說讓我找你爸要錢去，是要咒我死啊？”
    程霜把倒著的圓桶一一立了起來，“沒有，理論上確實是誰借的找誰還。但既然我爸不在了，我們肯定也會還給你的，不過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那麽多錢來。”
    可能是剛剛踢的那一腳讓他出了一口氣，大頭叔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誰家都有不如意的事情，我家裏現在還有兩個老人躺在醫院裏等著做手術。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來催你媽還錢。”
    “嗯，我能理解。”程霜看了一下圍觀的人群，說道：“大頭叔，要不我們找個其他坐下慢慢聊？”
    “就在這聊，我沒工夫跟你們囉裏八嗦。”
    程霜隻好拿出放在褲兜裏的手機：“能不能先還5萬，剩下的5萬我們過段時間再還。”
    “要還就一次性還錢，別扯那麽多。”大頭叔愣了一下後突然又板起臉來，往程霜走近一步，“剛剛說沒錢，現在又說先還5萬。是沒錢，還是不想還啊？”
    他又把立著的圓桶踢倒：“趕緊還錢！”
    他的聲音又大又凶，程霜被嚇得閉上了眼睛。
    冼翠蓮見他衝著程霜凶，也立刻起身衝著他喊：“是不是要把我們母女倆逼死你才滿意？要錢是嗎？來，拿我的命去。”
    她歪著頭指自己的脖子，圍觀的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瘋子一樣。
    “你的命值個毛錢。”大頭叔指著冼翠蓮和程霜跟圍觀的人說：“你們看，這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一個借錢的來追債，倒成罪人了。”
    沒一個路人發言，有些不想惹禍上身的離開了人群。
    程霜也沒好臉色了：“暫時就5萬，我找別人借的，你要不要？”
    大頭叔梗著脖子回她：“我今天就要看到我的10萬塊錢。”說完之後到冼翠蓮的折疊椅坐下，翹著二郎腿盯著她們母女倆。
    去哪裏變出10萬塊錢出來給他？說她們耍無賴，那他明知道她們家一貧如洗還逼她們當場還錢就不是耍無賴了嗎？
    程霜不想跟他在這裏繼續吵下去，隻會浪費時間，還不如早點回家想想辦法怎麽籌錢。她正想要把圓桶立起來，就看到顧亦安正往人群這邊匆匆走來，他個子高，沒人能擋住他。
    顧亦安很快撥開人群走了進來，站到程霜的身邊，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看了看現場的情況，他應該是來晚了，已經吵過了。
    他直接問：“哪一個是追債的人？”
    程霜立刻對上他的眼睛，“這不關你的事，你別管。”
    剛剛還算安靜的圍觀群眾突然話多了起來，紛紛討論這個突然出現的男生是誰，跟程霜又是什麽關係。
    冼翠蓮也呆呆地看著這個關心自己女兒的男生。
    大頭叔放下二郎腿，站起身來走近顧亦安：“又來一個，你是幹嘛的？”
    顧亦安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被一個小輩無視，大頭叔覺得臉上無光，質問顧亦安：“哪來的毛頭小子，這麽沒沒禮數？”
    “我們走，別理他。”程霜拉上顧亦安的手要走，大頭叔立馬衝過來擋住。
    “今天不還錢不能走。”
    “欠多少？”顧亦安冷著臉問他。
    大頭叔上下掃視了幾眼顧亦安，這個外地小子看起來氣質不錯，不是那種窮得叮當響的黃毛，便說：“10萬，你還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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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亦安完全不怕他，說話也不怎麽客氣，“銀行卡拿出來。”
    雖然半信半疑，大頭還是掏出錢包，抽出了銀行卡，慢慢悠悠地遞過去。顧亦安直接抽了過來，拿出手機開始操作。
    程霜肯定不想讓他幫還，抓住他的手腕往下壓，不讓他看清楚銀行卡上的數字，但是他的力氣比她大，根本壓不下去。
    她又改為搶銀行卡，也沒搶到。
    “你叫什麽？”顧亦安問那個站在一旁伸長脖子偷窺他手機屏幕的中年男人。
    大頭叔還是半信半疑，但報自己的名字很快：“程大海。”
    “行了。”顧亦安把他的銀行遞還給他。
    “叮~”，程大海拿回銀行卡的同時短信提示音響起，他拿出手機點開屏幕就看到了10萬元到賬的短信。
    他又多看了一眼顧亦安，心想這毛頭小子挺有錢，還大方。反正債已經討回來了，他也不想繼續待在這裏被人圍觀。
    “欠條呢？”程霜伸手擋了一下程大海。
    “給你。”程大海從口袋裏掏出欠條給程霜。
    那些圍觀的人看到顧亦安幫忙還了10萬塊錢之後，有些阿姨又羨慕起了冼翠蓮，說她有個又有錢又好看的女婿。
    冼翠蓮也顧不上哭了，好奇這個突然冒出來幫忙還債的人是誰，但是在外麵又不好問，趕緊去收拾爛攤子回家。
    程霜和顧亦安也幫忙收拾，收拾好後，她帶他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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