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英家裏的母雞抱窩了，孵了幾隻小雞，家裏人高興的跟什麽似的。
    除夕當天，張錦天笑盈盈的給鄰居們寫春聯，直到下午三點才結束。
    今年找他寫春聯的人又多了，鄰居們對他又是一頓誇讚。
    下午，李寶英殺了一隻雞燉了，給大兒子舀了一大碗的雞肉和雞湯，其他人依舊是菜比肉多。
    盡管這樣，家裏沒有一個人提意見，因為張錦天學習緊費腦子，他現在可是全家人的希望。
    張錦天吃著肉喝著湯，忽然放下碗筷快步出去了。
    李寶英一看立馬問“怎麽了，錦天？”
    張錦天神色慌張，擺擺手快速去了茅廁。
    他蹲在廁所裏捂著嘴咳了一陣，用紙擦掉嘴角的血跡，出來後若無其事的洗手回屋，繼續吃飯。
    李寶英不放心，走過去問“錦天，你剛剛是去上廁所了？”
    張錦天點頭“是啊，媽，我沒事。”
    “今天給我舀的肉太多了，媽你幫我吃一點。”
    他說著把自己碗裏的雞腿又夾給了李寶英。
    “我吃一個雞腿就夠了，這個雞腿還是媽你吃吧！”
    上次家裏殺雞，張錦林就把自己的雞腿給了李寶英，這回又給了。
    張錦林看了一眼沒做聲，隻是嘴巴撅了撅，他也沒吃過雞腿。
    不行，他要好好學習，等上了初中就能像大哥一樣吃好吃的了，到時候，雞蛋和雞腿都是他的。
    李寶英看了眼兒子的臉色，依舊是白裏透紅，沒什麽異樣，這才坐下來慢慢把雞腿吃了。
    家養的雞肉很香，雞腿更香，她吃的很認真，因為這是她大兒子孝敬她的。
    張花忽然走過來夾了一個肉塊放在她碗裏，“媽，這塊肉是我孝順你的，你也要吃掉。”
    她碗裏肉不多，菜很多，但是她記得要孝順媽媽，像大哥一樣。
    張錦和默默夾了一塊好肉也給了李寶英。
    “媽，我的你也要吃掉。”
    他說完就回去坐著了。
    張錦林看了自己碗裏僅有的一塊肉作難了，自從上回劉翠帶著兒子來蹭肉，他就改習慣了，每次有好吃的就先吃好的，把不好的留在最後。
    他吃的太快都忘了這事，碗裏隻剩下一塊肉，其他都是菜，這肉給了後媽，他就沒得吃，不給吧，後媽肯定會給他穿小鞋。
    一旁的張簡單看著三個孩子都把自己的肉給了老婆，歎了口氣看向小兒子，要是小兒子把肉給他，那他受傷的心還能撫慰一下。
    他看著小兒子糾結的樣子，敲了敲自己的碗，示意他可以表達孝心了。
    張錦林看了眼坐在身邊的後爸，狠心轉過了臉，拿著碗去了後媽身邊。
    他眉頭緊皺，拿著筷子的手微微有些抖，夾到那塊唯一的肉的時候心疼了一下，咬牙給了後媽。
    “媽，這是我孝敬你的，你…也要吃掉。”
    他的眼神落在李寶英碗裏的肉塊上，拉絲般的難分難舍。
    要是後媽說不用了，他就立馬夾走。
    後媽有了這麽多肉，應該吃不完吧？
    “好，我會吃掉的。”
    李寶英的話擊碎了小兒子最後一絲希望，知子莫如母，她能不知道這小子心裏想的啥？
    既要又要。
    張錦林像泄了氣的氣球回去了，他委屈的看著身邊的後爸，想要後爸的安慰。
    哪知道後爸轉過了臉不看他，側臉看著比他還委屈。
    張簡單吃完自己碗裏的菜，轉身出去遛彎了，他現在待在家裏很糟心。
    李寶英慢慢吃完自己碗裏的肉，心裏很是高興，孩子們要是都孝順，這輩子她就能安安穩穩的養老了，將來他們都長大了條件好了，她就可以出去轉轉旅旅遊，享受一下上輩子沒享受的生活。
    她已經開始想象自己的老年生活了。
    晚上，一家人輪流泡了腳，上床睡覺的時候熱騰騰的。
    李寶英打算過了年把攢下來的雞蛋送到供銷社，加上票和錢換點棉花和粗布回來，做兩床褥子回來，床下鋪的稻草真的不夠保暖，另外還容易滋生細菌。
    張安每個月也會送雞蛋過來，她都換了錢和票，回頭也給他家做一床褥子，他家生活也不富裕，不能白占人家便宜。
    上次她宣傳孩子急救的時候，大隊長年底給她多記了六十工分，這些工分都換成了布票。
    這麽想著，她摸了摸床上鋪的稻草，起身去看了大兒子錦天。
    冬夜裏冷，她腳步很輕的走到大兒子睡得那頭，想給他蓋蓋被子，可是當她走過去的時候，大兒子不僅蓋好了被子，就連頭都蒙在了被子裏。
    她伸手想替他拉開，想對他說蒙頭睡不好，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她這樣大概會打擾兒子睡覺吧。
    算了，明天再跟他說。
    她走的時候又看了二兒子和小兒子，看兩人都蓋的好好的，她這才回自己被窩睡覺。
    張簡單打著呼嚕，睡得死沉，她嫌棄的撇了撇嘴，鑽自己被窩睡了。
    張錦天聽了聽外麵的聲音，感覺沒人了，才艱難的咳了一聲。
    他掀開了被子，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亮的嚇人。
    “媽，我再陪你幾天。”
    他翻了個身，嘴唇微動，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
    初一淩晨在鞭炮聲中人們迎來了新的一年，親朋好友忙著拜年。
    張安帶著老婆孩子，拿著瓜子點心和殺好的雞來了。
    蘇月說“媛媛、方方，快拜年。”
    媛媛跪下說“伯母，伯伯，新年好！”
    方方跪下說“媽，伯伯，新年好！”
    李寶英立馬給孩子發糖，一人還給了五分錢。
    張安把禮品放下說“嫂子，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先走。”
    李寶英哪能要人家的雞，立馬拎著雞還給他。
    “張安，我家昨晚吃雞了，你家雞也不多，之前已經給我們殺了一隻，這隻你拿去自家燉了吃。”
    “不行，這隻雞是方方做女兒的孝敬你的，我們提來了就沒有再拿回去的道理，除非你嫌棄方方，不想認她做女兒！”
    張安也很倔。
    李寶英“我怎麽會嫌棄方方呢？這樣，你抓兩隻小雞崽回去養，算是我給方方的，這總行了吧？”
    張安點頭同意了，他家雞確實不多了，再養兩隻，將來除了下蛋還能殺了送來。
    中午又燉了雞，李寶英讓錦和給張安家送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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