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百齡還沒開口，旁邊就傳來一聲驚呼。
    李明珠轉頭，正對上秋母震驚的臉。
    聽到下人來報，說自家兒媳婦帶了個花娘回來，秋母差點暈過去，急忙氣勢洶洶地帶人過來。
    她又急又氣：“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李明珠歎了口氣，對秋百齡說：“你去把我爹娘接來吧，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秋百齡不明就裏，但還是點點頭，沒來得及喝上一杯水，就又步履匆匆地出去了。
    李明珠讓繡兒帶張如蘭去洗漱，自己則扶著秋母來到正堂。
    李家就是個小戶人家，李父有輛牛車，平日裏替人運些東西；李母當姑娘時拜了個老繡娘當師父，有一手好繡活。
    李父李母少年夫妻，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孩子。
    收養原身後，二老是真把她當成自家孩子，吃穿用度樣樣齊全，李母還把那身刺繡的好本領教給了原身。
    原身還算爭氣，學得很不錯，到了適婚年齡，就被經營布帛店的秋家看中，娶回家當了兒媳。
    原身嫁進來沒多久，久病不愈的秋父就咽了氣。
    三年孝期，去年年底才出孝。
    秋母為人嚴肅，性子強硬，是這個時代很典型的婆母，十分看重兒媳婦的品行和名聲，一日三餐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
    不過，秋母也不是那種會故意磨磋兒媳的人，原身表現得賢淑乖巧，她也沒有太過嚴苛。
    李明珠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看著臉色發白的秋母，想到等會兒要說的事，她就忍不住在心裏泛起同情。
    嘖嘖嘖，看來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秋百齡動作很快，一個時辰後，李父李母就到了。
    此時，張如蘭也已經洗漱完畢，低著頭站在李明珠身邊。
    盡管已經洗過澡，但李明珠仍舊在張如蘭身上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腐臭味。
    她在心中微微歎氣。
    花樓裏的姑娘，每一個身上都有程度不一的婦科病，張如蘭自然也不例外。
    在原劇情中，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告訴原身，張如蘭懷了身子無法生育，李明珠覺得，應該就是在樓裏落下的毛病。
    想到這，李明珠伸手握住張如蘭不自覺攪動帕子的手。
    張如蘭抬眼，黑鴉般的睫毛微微顫動。
    十多年的花樓生活，終究在她身上留下很多印記，讓她不自覺地就會流露出媚態，惹人憐惜。
    而這也讓秋母十分惱火。
    自家兒媳竟然和妓女舉止親密，真是丟死人了！
    李父李母自然也看到了，李母走到李明珠身邊，拉著她的手低聲詢問：“我的兒，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秋百齡去時，二老正打算用晚膳，看到自家女婿來接他們，直把他們嚇得夠嗆，以為是李明珠出了事。
    李明珠扶著李母坐到位子上，撿起裙擺跪在二老麵前，磕了一個響頭：“爹，娘，女兒不孝，騙了你們！”
    先前為了能順利讓李父李母收養自己，原身隱瞞了自己的來處，騙他們自己是從北邊逃難過來的孤女，無親無故。
    如今，李明珠自然不能再繼續騙下去，除了張家的事情，其他的全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在場眾人都驚呆了，秋母最先回神，抖著手指向李明珠：“所以你……你竟是從青樓出來的？”
    李明珠點點頭。
    雖然當時原身年幼，又在張如蘭的照顧下及時脫身，沒遭什麽罪，但終歸是被賣過一場，也沒什麽好否認的。
    倒是張如蘭，聽出秋母的意思，急忙跪在李明珠身邊，語帶哀求：“夫人，小萱在樓裏就是個打雜的小丫鬟，她還是清白之身，求您……”
    “住口！”秋母很生氣，眼帶嫌惡地看著張如蘭，“你是哪個牌麵上的人，也敢和我搭話？”
    張如蘭語塞，麵露難堪。
    李明珠讓五兩扶張如蘭起身：“姐姐，你坐著休息吧，我沒事。”
    “不準坐！”秋母氣急，“你給我滾出去，我秋家不歡迎你這種……你這種……”
    秋百齡見狀不妙，急忙扶住秋母：“娘，您消消氣！”
    李明珠看向呆滯的李父李母：“爹，娘，這些年來，二老對我的恩情我銘記在心。隻是我已無顏再麵對你們，今後，還望你們珍重！”
    說完，又磕了一個響頭。
    李母“嗚”一聲哭出來，上前摟住李明珠：“我的兒，你這是什麽話，你就是我們的孩子，是我的女兒！”
    李父擦擦眼睛，也跟著點頭。
    “你們認，我可不認！”秋母硬聲，“我們秋家的兒媳婦，絕不能是從花樓出來的女人！休妻，必須休妻！”
    李父李母聞言，大驚失色，李母強撐著開口：“親家……”
    話沒說完，就被秋母打斷：“沒什麽好說的！齡兒，你現在就寫休書！”
    秋百齡為難，他是真的喜歡李明珠，就算知道了李明珠的過往，卻也從沒想過休妻這條路。
    “娘，”秋百齡勸道，“娘子為爹守了三年孝，不能休……”
    秋母沒想到自己的提議會被兒子拒絕，差點氣暈過去，大叫：“你個不孝子，是想氣死我嗎？”
    秋百齡低著頭，磨蹭半天不肯寫。
    眼見的秋母臉色越來越難看，李明珠歎了口氣，起身走到秋百齡身邊，小聲道：“要不和離吧？”
    秋百齡震驚。
    他沒想到他在前頭為了李明珠和親娘“抗爭”，一轉頭就被自家老婆背刺了。
    李明珠莫名有些心虛，繼續勸道：“你娘快被氣死了，還是和離吧，這樣你也能再娶個門當戶對的好老婆！”
    不等秋百齡回話，秋母出聲：“那就和離！”
    秋母和李明珠都要和離，其他人再不情願，也沒法子。
    秋百齡哭喪著臉，終究寫下了和離書。
    事情了結，李明珠回頭就收拾行李，沒拿秋家一點東西，隻把嫁妝搬上了李父趕來的牛車。
    秋母站在一旁沒吭聲。
    她倒沒有那麽喪心病狂，不會覬覦兒媳的嫁妝。
    李明珠看著陰沉著臉的秋母，還有抹眼淚的秋百齡，還挺不好意思的。
    在原劇情裏，原身被黃天成殺掉，秋家的下場也不會好。
    想了想，她從懷裏抽出一張五百兩的銀錢，遞給秋百齡：“喏，散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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