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尾聲 重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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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狂風呼嘯著卷起沙塵,如黑色的瘴氣般,在四周彌漫。
雲層間昏暗的光線透過厚厚的灰塵,打在斑駁的車身上,為這狹小的空間鍍上一層壓抑的色彩。
祝又又仍是不太敢直視這個和自己愛人模樣過於相似的陌生人。
但從這姓穀的派人客氣地‘請’她登機、到將她帶至這陌生之地,都未曾對她有過絲毫刁難這點來看。
祝又又料想這位胞弟並非與他們二人站在對立。
此刻,雖心中戒備未消,但隨著穀寅禮那略顯熟悉的嗓音灌入耳中,她原本緊繃的神經竟也不自覺地鬆弛下來。
那一直刻意維持的淩厲姿態,也悄然斂去。
然而,怪隻怪她在感情裏、卻總是放不下姿態。
彼時祝又又隻是匆匆掃了一遍趙寅禮留下的信,那故作強硬的裝貨樣、連她自己都不知是做給誰看的,這就導致那信中的內容,她未能銘記於心。
思維回彈碰撞,祝又又想起,那姓趙的好像在信中說她一定能懂他來著。
可當祝又又搞懂了這位胞弟此舉目的後,隻想大罵反問趙寅禮——我特麽懂個狗屁!
好好好,你身為軍人,為守護內心那固若金湯的秩序,寧可舍棄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沾染殺戮。
可在生命麵前,所謂大義難道不該麻溜讓位?
難不成真要等到我們孤兒寡母也下到鬼門關那天,咱一家四口才能團聚?
心念電轉,祝又又很快想通,她咬了一口下唇內裏的軟肉,在痛感放大到極致的瞬間,逼迫自己麻木開口:
“好,我可以勸他聽命於你。
那是不是隻要他殺了你計劃中那個該死的人,就能讓他與你們那個世界再無瓜葛?
你能保證麽?”
穀寅禮緩慢眨眼,以示同意。
那上位者的姿態與氣質,和趙寅禮截然相反,祝又又越看這張臉越不爽。
她深吸一口氣,一忍再忍:“可你說過,你們要做的事很危險,那他要是……你拿什麽賠給我?”
話一出口,祝又又便覺自己多此一問。
她除了趙寅禮這個人,根本不屑於接受任何賠償。
穀寅禮自是知曉她的擔憂,他略一沉吟,索性攤牌:
“嫂嫂,大家都是聰明人,我說了,我們沒得選,是我和丙寅哥,都沒得選。
即便是我現在放你們一並回去,你們也沒辦法完全置身事外。
事實上,我們從出生起,就已被困於這棋局之中,事到如今,我們作為執棋者亦是棋子,已經退無可退。
所以……祝小姐,幸得你出現,否則將無人能助力我勸丙寅哥、白切黑。”
果然,曾經的趙寅禮孤家寡人一個,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毫無軟肋。
如今對方拋出的輕飄飄一個‘黑’字,卻如重錘般,讓身為妻子的祝又又,心髒鈍痛難捱。
不經意間,她腦中浮現出趙寅禮在路燈下穿軍裝敬禮的樣子,遙想當時,祝又又還假意取笑他是在故意耍酷。
如今她再清楚不過,這一遭過後,她的丈夫,那個趙教官,堅守的信仰,將如碑沉漢水般,連同那莊嚴而虔誠的一幕,被永遠封存在那片雪地之中。
‘咚、咚、’
感受到肚子裏不知是哥哥還是弟弟用力蹬踹了兩下,祝又又搭在肚子上的手指下意識緊緊一縮。
一陣狂風襲來,聲如利刃,割破了她心底最後一絲猶豫。
她咬牙,狠狠應:“好,帶我去見他,你說過的,速戰速決!”
越野車平穩疾馳,卷起一尾尾沙塵,如一頭勇猛奔跑的巨獸,迅速紮進一片廢棄廠區。
隨即徑直開進一幢廠房,駛入一部大型電梯緩緩下沉。
一陣轟隆隆的機械運作聲過後,電梯停擺。
車輪顛簸轉彎,重重碾過鐵皮地麵,最終停在一座橋頭。
在穀寅禮的示意下,祝又又悄悄擎著肚子,利落邁下車。
她警惕地環顧四周,見周遭並非危機四伏,原本如臨大敵般緊繃的神經,才稍有舒緩。
此處是一個被精心改造成野戰訓練基地的地下空間,沒有電影裏那種黑幫毒窟的血腥氣息。
有光線透過穹頂玻璃灑落,在積塵的空氣中艱難搖曳,隱隱映照出橋那頭的拳擊擂台。
以及正對著沙袋揮汗如雨的男人。
趙寅禮自天亮便投身於此,全身心沉浸於近乎自虐的高強度訓練中,多日來皆是如此。
此刻,他已被汗水濕透,赤背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每一拳狠狠擊出, 都像是要將心中憤懣與無奈,徹底擊碎、盡數宣泄。
同樣是身著迷彩褲、腳蹬戰靴,可眼前的趙寅禮,脊背仿佛被無數道無形卻沉重無比的枷鎖緊緊束縛,分明少了那份曾深深吸引祝又又的豪邁與熱血。
猝不及防的,周遭一切在祝又又眼中都變得模糊不清。
唯有不遠處那個讓她氣到咬牙切齒、又念到夜不能寐的背影,如黑暗中的燈塔,清晰地烙印在她眼底,牽引著她不由自主地踉蹌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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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急到發瘋,可祝又又隻覺腳下綿軟無力,似踩在一團隨時會塌陷的棉花上,隨著靠近橋頭,步伐愈發淩亂虛浮。
‘撻撻、’
快些,再快些。
她催促自己加快腳步,呼吸亦越發急促,心髒咚咚跳、似要衝出胸口。
終於,她越走越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搖搖欲墜的懸崖邊緣,腳不沾地。
突然,趙寅禮在沉悶的擊打聲中猛地回頭。
隔橋相望,祝又又見他前一秒還如獵豹般目光如炬,整個人繃成一張弓。
視線相交,獵豹臉上瞬間就被驚愕與不敢置信占據。
他動作淩亂地用拳擊手套蹭了蹭被汗水模糊的眼眸,站在那隻剩連連搖頭。
見他似乎試圖抬了抬腳,卻又像被施了定身咒般慌張地四處張望,眉眼間寫滿不知所措。
祝又又以為這大傻瓜仍是不敢麵對她,胸中怒火與委屈如岩漿爆發,翻滾叫囂著直往上竄。
岩漿衝出火山,祝又又三兩步躍上擂台,在衝到趙寅禮身前的瞬間,被心底千頭萬緒所操控,毫不猶豫地、就揚起手臂。
“嗯!!!”
然而,手掌在劈下的刹那,她全部力氣又被心疼抽走,最終隻是輕輕落在趙寅禮頸側。
惱自己在盛怒之下竟失了準頭,緊接著,祝又又攢足力氣,拳頭如密集的驟雨般,劈裏啪啦砸在這大傻瓜身上。
可那早已爛熟於心的怒斥,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盡數哽在喉頭。
感受到熟悉的力道熨在皮膚,又在霎那間深入骨髓,趙寅禮才終於在萬般挫敗中回過神來。
他怕靠近會給祝又又帶來厄運,抬起的手臂卻不敢觸碰她分毫。
她來了,他反而朝後退了又退。
直到脊背抵上擂台圍繩、如被桎梏在牢籠中的絕望困獸,眼中滿是無助。
退無可退,趙寅禮先是磕絆著問:“你怎麽……他們有沒有對你……”
緊接著怒目圓睜、四下張望,朝四周聲嘶力竭地怒吼:
“穀寅禮!你答應過我不會為難她!為什麽言而無信!你出來啊!嗯??!!出來!!”
祝又又見他眼睛被汗漬完全迷住卻渾然不顧,整個人從慌張到憤怒,再到頹然無助的樣子,心疼得幾乎要窒息。
她眼中早已噙滿淚水,可嘴上仍是掛著把刀般,不甘的質問幾乎劃破喉嚨:
“趙寅禮!你混蛋!!
生死攸關,你竟然隻給我留一張破紙就跑了!
要不是因為那特麽dna對不上!那穀寅禮的a計劃沒能實行!
你他媽現在是不是已經躺棺材裏了?!啊?!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啊?!
是不是我讓你娶得太容易了?
所以連你埋哪兒都不配知道啊?啊?!
還有!你以為你能拿你的命換我置身事外嗎?!他們都能找上你!一個個的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兒!還能跑得了我?!
還是說,在你眼裏,我除了給你生孩子!於你而言就是個擺設?出了事兒連跟你一起商量的資格都沒有?!隻能被你像個物件兒一樣隨意安置?啊?!
那好,姓趙的,現在麻煩你聽好!像你這種連當麵告別都不敢的孬種!又跟我連夫妻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他媽沒有!就特麽不配做我孩子的爹!”
她頓了頓,胸口劇烈起伏,語調降低,帶著一絲顫抖,一字一頓地接著說:
“姓趙的,不知道你的兩個兒子將來長大了,會不會也有一個基因突變,導致dna差異明顯,性格也大相徑庭。
一個英勇無畏,就像從前的你,一個卻自卑、自私、自以為是!遇事隻知道逃避!一旦退無可退,就會把親人丟在未知的恐懼裏不管不顧!為了堅守你那所謂正義,棄我們的未來如敝履!到最後一切承諾都成了狗屁!嗯?是不是?!”
她越說越快,越說越狠,到最後字字如重錘般砸出。
砸在趙寅禮後腦,鑿得他腦袋嗡嗡作響,冷汗直冒,順著額角唰唰淌。
鹹澀滲入眼角,淹得他眼尾通紅。
“兩個……兒子?”
在又一叢更為強烈的不可置信中,趙寅禮聽到自己木訥問出口。
祝又又梗著脖子,仍是忿忿瞪著他。
她剛說得夠多了,此刻累到不想再多說一個字,隻悄然抬起雙手落在小腹上,手指一收,抓緊衣襟。
這細微的動作落入趙寅禮眼中,如一股熱浪,烘得他滿臉漲紅。
喉結上下滾動,他努力吞咽著口水,想確認、想道歉、想感激、想問天問地……千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卻難以說出一句。
直到此刻,趙寅禮才想起摘到那厚重的拳擊手套。
他想抓住眼前人,怕她被失望帶走。
可手指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又止不住顫抖。
嘴唇也跟著哆嗦。
驚喜、愧疚、感動、無助……數不盡的複雜情緒如洶湧潮水,狠狠撕扯著他的心。
那曾在槍林彈雨中都一眨不眨的眼睛,那曾追得上子彈軌跡的視力,此刻除了生出一滴淚,竟毫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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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滴絞著汗水,順著他粗糙的臉頰滾落。
重重跌進祝又又心裏。
她望著他,心中所有憤懣與不甘,在這顆淚花中悉數化作柔情,舍不得再說一句重話。
兩人無聲對視,周遭空氣仿佛凝固。
隻有眼淚在流。
祝又又自己可以哭,卻見不得在她心中,從來都如山一樣高大英武的男人、會如此脆弱無助。
她恨鐵不成鋼地抬手抓住他鋼鐵般的臂膀,正欲搖晃斥責,整個人就被趙寅禮用力擁入懷中。
祝又又倔強的身體被束進這熟悉的懷抱中,可抱她的人全身都在顫抖,寬厚的胸膛緊貼著她,傳遞著熾熱又悲戚的溫度。
祝又又的臉頰貼著趙寅禮潮濕的皮膚。
趙寅禮則是將整張臉都埋在她的頸窩。
他們緊緊相貼,無聲訴說,可命運卻似是在二人之間橫亙著一條奔湧的河,幾欲將他們湮沒。
頭頂上方,狂風拍打著穹頂玻璃,發出哐哐聲響,仿佛惡靈的催促,提醒他們,這相聚時光已然所剩無幾。
短短數十秒,整個空間的空氣都被這壓抑而又濃烈的情感所凝固。
祝又又發尾沾滿了趙寅禮的痛苦與掙紮。
在萬般糾結之下,他感官敏銳一如叢林中警惕的豹,忽地,他緊貼著祝又又肚子的下腹感受到一絲微妙的浮動。
緊接著又是一下,一下下,兩下下,兩個小家夥似是在媽媽肚子裏打架。
一股暖流自心底炸開,迅速蔓延至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趙寅禮呼吸陡然一滯,尚未平複的心緒,瞬間又被滾燙的熱意填滿。
他悄悄錯後,頭低得幾乎埋進胸腔,雙手小心翼翼地覆上祝又又的肚子,像是在觸碰這世間最珍貴、最易碎的珍寶。
那曾經在戰場上的無畏與堅毅,在這一刻都化作繞指的柔情。
穩了穩呼吸,他努力抑製喉間酸澀,可聲音中濃重的哽咽卻很難掩飾。
哽咽著輕吐:
“對不起祝雙,遇見你之前,我從沒想過要當英雄。
你就像是一束光,照亮我迷茫又黯淡的世界。
所以我不敢、不敢辜負,與其讓你的光照進黑暗,我寧願自己轉身重回黑暗……”
“所以比起我們的幸福生活,你的人生到底是黑是白才是最重要的是嗎?!”
兩人麵臨的危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祝又又實在沒耐心聽他在自設的悲壯中徘徊。
她猛地打斷,抬起雙手扣著他臉側,逼迫他直視自己,幹脆直問:
“趙寅禮,我現在就問你,你能不能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去做任何事。
哪怕違背你曾在紅旗下宣誓的大義。”
趙寅禮眉頭緊鎖,再次解釋:“祝雙,沒有什麽大義,我隻是……”
“你隻是怕、怕你在並非執行任務的情況下,手上若是沾了人命,就不配在陽光下挺直腰板、不配再做華國軍人,不能再讓我和孩子們享有軍屬身份,即便退役,也對不起自己這十幾年的戎旅生涯?是不是?”
“我……”趙寅禮張了張嘴,再難辯解。
祝又又深吸一口氣,乘勝追擊:“可我說過我不在乎!趙寅禮,還是那句話,你在作出決定、將我隨意丟在陽光下的那一刻,有沒有想過我最想要的是什麽?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英雄,不在乎你頭上有沒有頂著榮耀。
哪怕這件事做完,你再沒資格回華國,無論你到世界哪個角落,我都會去找你。
我知道,你走的時候不知道我有了寶寶,是希望一旦你有何不測,我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的生活已經被你攪亂,我未來的所有計劃裏都不能沒有你!
即使我沒懷孕,也要不顧一切和你在一起……
無論你是黑是白,都要和你同生共死,而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你懂還是不懂?”
見他臉上仍是掛著痛苦與糾結,祝又又手上力道減輕,手掌由扣改為撫。
她輕輕摩挲著他比數月前粗糙的皮膚,聲音溫柔而堅定:
“孩兒他爸,別再猶豫了,曾經的你,在實戰中麵對敵人,從來都沒有退縮過。
而現在擺在你眼前的,一邊是我們觸手可及的未來,一邊是秩序空守。
何重何輕,這很難選嗎?還有什麽、比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更重要嗎?
還是說你寧願偉大地死,也不願守護我們娘兒仨平凡一生……”
“我沒有!怎麽會!”趙寅禮被戳中心窩子,他慌忙俯身,重新將愛妻擁入懷中,語氣終於透露出決心:“對不起祝雙,是我錯了。我不該獨自決斷,我懂我懂,我懂你最想要的是什麽。對不起,我曾以為我再也給不了你了,對不起,別對我失望,我……我走之前不敢見你,就是怕一旦見了你,就連死都不敢死……”
“好好,別說了,別再說了,不會死,你的兄弟保證過,會速戰速決,你們都不會死。”
祝又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語氣便也一軟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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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連撫著他的背,又柔聲說了些別再烏鴉嘴、從現在起,凡事必須往好了想,既已選擇與穀寅禮同陣營,你們是親兄弟,務必互相信任之類的囑咐話語。
最後強調:“我知道,你的成長環境決定你很難完全信任他人,可就像你願意把後背交給陸四一樣,經過這次短別重逢,我希望你也能把我當戰友,是夫妻,亦是戰友。
事兒過了就過了,至於你對我沒能建立起足夠的信任這點,我不怪你。
我現在隻一個要求,就是這招險棋既然非下不可,那就務必保住你這條已經當了爹的命!”
繼禮貌客氣地‘請’嫂嫂到此地走一遭後,穀寅禮又做了件貼心事。
他將哥嫂二人加上他們的大黑狗一起、送到廠區內一處布置得很像家的處所安頓下來,表示讓他們安穩小聚一兩日。
其實這房子本就是為趙寅禮準備的,供他在訓練之餘可以適當放鬆、享受備戰生活。
無奈老哥鑽進牛角尖出不來,一頭紮進基地就沒真正歇息過,吃住都是在那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祝又又是第二天下午離開的。
早晚都要分別,她怕待久了更難割舍。
那一天一夜,他們兩人很默契地,都沒再提有關離別的任何字眼。
隻如平日裏短別小聚一般,一起做飯吃飯、飯後在房子裏隨意走動,擺弄擺弄裝飾物,最後窩在一起,放著電影扯東扯西。
聊天的時候,主要是祝又又在說,畢竟她這個春天過得很充實,能分享的話題很多。
她給趙寅禮講了在東北過年時發生的趣事,講自己坐綠皮車去漠河、看著火車從常溫成了凍庫的經曆,給他描述丹頂鶴遷徙的壯觀場景,還給他看了她在醫院拍下的四維彩超影像。
指著其中一個小家夥的特征,彎著眼睛說:“你看這裏,醫生說這壯實的小粗腿兒,一看就是個踢足球的料,但另一個因為角度問題,沒露出來,不知道是妹妹還是弟弟。”
趙寅禮看著畫麵裏一直不老實的兩個小家夥,光是不甚清晰的輪廓,就讓他再次紅了眼眶。
他深吸口氣,壓下悵惘,溫和笑道:“也可能是姐姐,姐姐的話,還能管著點兒弟弟,省得他調皮闖禍~”
祝又又表示反對:“憑什麽都是一樣大,卻要姐姐受累管弟弟?各顧各的不就得了~”
趙寅禮收緊手臂,如以往般順嘴一說:“好,都聽你的,咱們這個家,從前往後,永遠都由你當家,孩子也都跟你姓兒……”
第二天下午,祝又又在登機前給趙寅禮留下個很匆忙的擁抱。
還有一句‘詛咒’:“趙寅禮,你要是敢不回來,我就讓你兒子管別人叫爹!”
她說的是‘不回來’,而非‘回不來’。
最後的威脅也輕如羽毛,隻因她心底堅信,前半句的假設絕不可能成真。
離別的畫麵,隻希望快速閃過。
祝又又的眼淚,隨著機艙門緩緩關合而簌簌落下。
她靠在窗邊,看著大地漸漸遠去。
隨著飛機衝向雲霄,她才敢展開手中字條。
是新的字條,是沒怎麽讀過書的丙寅,在軍營裏習得的硬筆書法——
【鶴舞晴空歸影長,天涯重逢訴離殤。
時光偷換情不改,再聚首時夢也芳。】
‘啪嗒~’
一大顆淚珠落在‘殤’字上,整首詩唯一一個略顯傷感的字眼,就這樣被熱淚燙得作廢。
仿佛是一種預言,他們的故事,雖有波折,卻注定不會以悲傷作結。
飛機掠過雲層,祝又又抬眼望去,好似看到一對丹頂鶴,它們南飛時相伴,北歸時相依。
在廣袤的天地間振翅,跨越山川河流,穿越風雨雷電,隻為了彼此相伴的那份溫暖與安心。
機翼劃過長空,好似它們的身影,在天際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那是生命中最動人的軌跡,也是對不離不棄最深情的詮釋。
這一路充滿變數,困難重重,映照著每一對愛侶的情感之路,何嚐不是如此艱辛。
其實,在這芸芸眾生之中,離別與相聚本就是交替上演的戲碼。
如同晝夜輪回,四季更迭。
聚也依依,別也依依。
飛機在高空平穩飛行,祝又又心情漸漸平複。
她輕撫著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著生命的律動,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除了他們愛的結晶,還懷揣著一份篤定的信念。
她堅信有別必有聚,這眼前的短別,何足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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