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雙城愛情故事 第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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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亞玲聽出這老四是在埋汰她長的挫。
她剛要反駁,就見不遠處已有公安將那人販子繩之以法,貌似還在人群中揪出幾個同夥。
而麵前這自稱便衣的老四,卻還有空在這插科打諢。
好像不太對勁。
沒準兒是同夥。
接連被忽悠,連亞玲這警惕性可謂是拔苗助長。
怕說多了反被繞進去,她惹不起幹脆躲。
一句話沒說,轉身就去尋自己包裹。
“欸你坐哪趟車去冰城啊?”
連亞玲剛彎身撈起自己那點寒酸的家當,就聽老四超自來熟地問。
她心下一驚,這人怎麽知道她要去省城的??
“怎麽不吱聲啊?剛不是挺能嚷嚷的嗎?……不記得我啦?昨兒不是剛給你個饅頭……”
“什麽叫給我的?!那是我花五分錢買的!”
連亞玲本不想理這好賴難辨的該溜子,見外頭天都大亮了,她挎上包袱就往站外走。
卻聽老四說了這麽句話,她一個不樂意,就陷入了自證陷阱。
“唷,挺有骨氣唄,是是是,你買的,我幫你搶購的,行了吧。”
老四順著她說,回視著她瞪自己的眼神,露出一個神清氣爽的笑容來:
“認識一下吧,司懷鑫,三座金山的鑫。”
連亞玲滿眼戒備地垂眼一掃司懷鑫遞出的手掌,沒搭理。
“欸欸?你這孩子咋這麽沒禮貌??你不坐火車啦?”見她奔火車站外頭走,司懷鑫有此一問。
連亞玲依舊沒理,就這麽蹭蹭走。
後腦勺又聽到司懷鑫挺樂嗬地說了些他其實不是警察,剛就是為了震懾人販子,他隻是個鐵路職工,但不是這邊的,是哈局的,這不也要坐火車奔省城,他就是省城人,來鶴城就是被父母指派給大哥大嫂送些剛下來的小茬子雲雲。
這真誠又閑在的語調就來自她身後,貼的不算近。
但離的也不太遠。
連亞玲統統沒理。
可走著走著,忽覺這男的叨咕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沒跟上來。
她便條件反射地回頭去瞧。
可視線範圍內隻有要麽苦大仇深、要麽忙碌漠然的人群,唯獨沒有那個奇怪的人。
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擔憂。
正當連亞玲想將此人的出現又消失拋到腦後、將要轉身之際。
就聽身後“噅!”的一聲,嚇得她直接坐一大屁墩兒。
“哈哈!我在這兒呐!欸?這底盤兒咋這麽不穩囁?……你瞅你,丁點兒動靜就嚇夠嗆,我看出來啦,你就一個人兒,走到哪多不安全呐,我媽說啦,在外頭碰見小孩兒要照應著點兒,就當積德啦……咋地摔疼啦?先起來,地下涼……”
原來這男的不道啥時候流竄到她身後去了。
故意嚇唬她。
嚇完還嘚嘚嗖嗖直比劃。
許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加上剛跟人販子搏鬥勁兒使猛了,連亞玲這一跤摔的,好半晌沒起來。
身上沒勁兒,腦子也發懵。
聽司懷鑫說話也是忽遠忽近。
暈暈乎乎被他提溜到陽光下,在大石頭上坐穩,她才緩過來點兒。
“咋啦?你有病嗎?”
“你才有病!”
連亞玲聽司懷鑫這麽問,還一臉認真,攢足了勁兒才反駁一句。
但其實也沒喊出多大動靜。
“唷,會說話啦?還以為你人被沒拐走,魂兒被人販子奪了呢~”
說著話,司懷鑫也悠哉靠坐在石頭上,還從包裏掏出個布口袋。
緊接著,又一一掏出裏頭的飯盒、罐頭瓶子什麽的。
他動作挺幹淨,帶的吃食更幹淨。
“我看你就是餓的,給,吃一個,酸菜餡兒的。”
司懷鑫掀開飯盒盒蓋遞過來,連亞玲嗅覺比視覺和聽覺都靈敏,最先聞出這是啥餡兒的包子,不用他說,都能猜出這裏頭包的除了酸菜,肉也不少。
酸菜肉包子,這麽大個兒至少要兩毛錢一個,上一次吃仿佛是在上輩子。
連亞玲悄麽麽咽了咽唾沫,再抬眸,眼中戒備已卸去大半。
被饞蟲勾走的。
“怎嘛?怕有毒?”司懷鑫見她麵色總算緩和,卻遲遲不行動,便兀自拿起一個包子先咬了一大口,又含糊著朝她繼續比劃,眉飛色舞氣人:“吃吧,吃完趕緊上路。”
連亞玲瞪眼瞧見他剛咬一口就滿嘴流油,心想就算被這男的拐賣嘍、也比做個餓死鬼強,心一橫,就抓了一個,別過身背對著司懷鑫往嘴裏塞。
“謝謝!”
太香了,真吃到嘴裏,連亞玲隻覺上輩子吃的包子都沒這麽香。
她都不舍得吃太快,生怕哪一口少咂麽出一成滋味兒,白嚼了。
‘嘩啦哢~’
正吃著,就聽身後有擰瓶蓋的聲音。
司懷鑫遞過罐頭瓶子:“別噎著,喝口稀的,我大嫂早上現熬的蘋果水,還熱乎著。”
連亞玲回身瞧了一眼,想起昨天傍晚在街上賣她饅頭的那個市儈女人,也順便記起,是她自己在臨跑前嚷了句要去省城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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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唏!
她暗怪自己嘴跟棉褲腰似的啥話都往外咧咧,以後可不能這麽隨便暴露行蹤。
“咋地、嫌呼啊?這罐頭瓶子新刷出來嘚,我還沒喝囁~”
正胡亂想著,又聽司懷鑫勸了一句。
連亞玲越發確認這人絕不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他家人都能去鐵路食堂打飯呢,應該都是有正經單位的正經人。
她也就態度不再強硬:“謝謝,這一大罐子我喝不下,我喝完你就沒法喝了,我吃包子就行……”
話落,她忽然想起,她可不是要飯的,這包子得給錢。
於是雙腳一撐站直,想要從褲腰裏掏錢出來。
她一起身,石頭上騰出平麵,司懷鑫便將飯盒放下,把裏頭包子挪到盒蓋上,又將蘋果水倒進飯盒裏一些。
“給,你喝這個。”他誠意邀請。
可一抬眼,就見這小丫蛋兒朝自己遞過來兩毛錢。
“嘎哈?我可不差這點兒,你趕緊收起來,踏實吃踏實喝得了。”
連亞玲看著一貫樂嗬的他突然皺緊眉頭,好像有點不樂意了,似懂非懂,猜想這壞情緒應該是源自於老爺們兒好麵兒那股勁頭子。
於是她抿唇琢磨了三兩秒,很快做出決定:
“那成,我連亞玲剛出來闖蕩就遇見你,多條朋友多條路,既然你這麽仗義,我也就不跟你假客氣了。”
說著,她將那兩毛錢揣進褲兜,利落接過飯盒。
司懷鑫見狀,眉目立即舒展,舉起罐頭瓶子朝她示意:
“這就對嘍,我們家人都相信緣分,你看咱倆都不是鶴城人,還能在這兒遇見兩回,就證明有緣,就得這樣兒,聰明人出門在外就該互相幫助,才能廣結善緣~!”
兩人說開了以後就算正式認識了。
邊吃邊聊,司懷鑫又確認了一遍連亞玲的名字。
還念叨:“姓連,我還頭一回聽說,是純東北人嚒?”
連亞玲沒說那麽多,更不敢提自己祖父和父親成分不好、是因為打仗才過來的事兒,隻道:“東北純東北人能有一半兒嚒?不都是看這旮遝好才過來嘀嚒~”
司懷鑫認同:“那倒是,我爺爺就是闖關東過來嘀~,帶著我爸和我叔我大爺他們,那都老不容易了!”
簡單飯簡單吃,聽聞亞玲來鶴城是為了找舅爺,司懷鑫自告奮勇說要幫她。
連亞玲不解:“你不是哈局的職工麽,不用回去上班?”
司懷鑫隨口一答:“不著急,我這幾天放假。”
亞玲又問:“那你這麽早來火車站,不就是為了坐火車回冰城麽,那票不白瞎了。”
司懷鑫收拾好飯盒,從夾克裏懷掏出個小藍本一亮,頗得意地反問:“我坐火車還用得著買票?”
是鐵路工作證。
人民鐵路為人民,這下連亞玲更相信他是好人了。
有了司懷鑫這半個本地人幫忙,連亞玲不再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瞎打聽。
倆人直奔派出所,報出舅爺的名字,找到其戶口所在街道,不到中午就拍響了舅爺家的院門。
‘嘩~’
當舅爺家的大鐵門華麗敞開時,連亞玲再次不爭氣的眼眶一熱。
雖自小沒見過兩次,可這是她在這世上為數不多能聯係上的親戚。
“你是……?”
開門的是個中年女人,懷裏抱著個剛能立起脖子的小娃娃。
亞玲不認得,就嚐試著叫了一聲:
“老舅奶,我是亞玲兒,從訥河來、找我舅爺來了,連解放,這是、是我舅爺家不?”
中年女人更不認得她,但聽出自家男人的名字,也知道男人在訥河有親戚。
又見這丫蛋兒實在幹巴,那瘦的倆眼睛都要大成骷髏了,頭發也跟枯草似的,可憐見的,忙把人迎進院:
“是是,快進來你先進來……”
一讓出門,舅奶又瞧見另一側的小夥子,問清是亞玲的朋友,看司懷鑫長的人模狗樣的,不像壞人,就把倆人都讓進屋。
倒完水,又溝通了幾句,舅奶就說去單位找舅爺一趟:“你倆擱這等會兒,我借自行車去,快去快回奧!”
說罷,舅奶就風風火火喊人去了。
隻留連亞玲和司懷鑫在屋裏,看著炕上穿開襠褲的小娃娃,三人麵麵相覷。
也可以說是按兵不動。
“這大姐就這麽放心把孩子給咱倆扔下了?”穩定了一會兒,司懷鑫先開口活躍氣氛。
連亞玲喝水掩飾緊張。
心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好像比這小寶貝更像待宰的羔羊。
“嗯。”她直了直腰,假裝鬆弛:“剛我不是報我媽的名字了麽,我老舅奶年輕的時候見過我媽,都是實在親戚,怕啥。”
司懷鑫哼哈一樂:“是,怕啥,隻不過……年輕的時候?這大姐現在看著也不老啊,頂多四十出頭,你舅爺也是,輩兒可夠大的,這麽早當爺爺奶奶了?”
倆人正坐在炕沿上隨意閑扯,忽聞一股酸臭味兒飄來。
跟酸菜缸被掀蓋兒時冒出的差不多,酸嘰嘹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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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懷鑫以為這丫頭放屁了,他就算再沒正形,也知道不能讓小姑娘尷尬,就也沒拆穿。
連亞玲也以為是司懷鑫放屁了,畢竟倆人剛吃完酸菜餡包子,畢竟臭屁不響,沒聽見動靜很正常。
她再次戰術性喝水,順著話茬說舅爺舅奶以前也都在農村,舅爺點兒正考上大學了,農村生娃早很正常之類。
“喉、嗯、嗯、”
倆人說著話,一直不哭不鬧的小娃娃,也不知從炕上劃拉個啥,先朝司懷鑫的方向囫擼了一把,又迅速爬到他身後,抓起那東西咿咿呀呀遞向他。
司懷鑫扭過頭一瞅,見這孩子對他這麽友好,就樂嗬嗬攤開手掌去接。
“嗬嗬哈~”
小娃娃將黃金一樣的稀有物傳遞完畢更高興了,一屁股坐好,對著他直拍巴掌。
好家夥,這小胖胳膊掄圓了扇呐,扇的屋子裏更是臭氣熏天。
猶如酸菜缸炸了。
司懷鑫矜著鼻子低頭一辨才知,敢情這臭源在他手裏呢。
“誒我去!”他騰地跳起身,那手裏的東西跟手榴彈似的,被他扔出恁老遠。
事發突然,連亞玲剛看懂咋回事兒,就見司懷鑫跳著腳要去外屋找水洗手。
“嘎嘎~”
他一亂蹦,炕上的小娃娃笑得更歡,院子裏的雞鴨鵝也紛紛跳上窗台看熱鬧。
“哈哈哈,天呐,這孩子這麽小……哈哈,就會使壞了,長大了還得了?!”
連亞玲實在沒忍住,置身混亂之中,一邊替司懷鑫舀水衝手,一邊跟著笑彎了腰。
正午時分,明晃晃的陽光如碎金般傾灑,將整個小院兒照成油畫。
司懷鑫貓著腰洗手,時而揚起臉抱怨兩句。
入眼的是從打昨日初見就一臉憂悶,仿佛全世界都與她為敵的小丫蛋兒。
她在笑呢。
那副原本又瘦又幹巴的模樣,忽然有了一絲別樣的生氣,似乎在發光。
就像一顆長滿刺兒的蔥薹,在暖陽的輕撫下,尖刺變得柔軟而無害,味道也不再辛辣。
比起揣測炕頭那朝他丟手榴彈的小不點兒、長大後會不會得了,司懷鑫更急著親眼見證眼前這朵蔥薹花會否在歲月的滋養下,緩緩盛開……
另一邊,連解放剛從生產線下來、要去食堂打飯,就見自家娘們兒火急火燎跑來。
一聽是怎麽個情況,這把他氣的呀:
“你個敗家娘們兒!咋能把小晟子一人兒扔給倆生人呐?!他們說啥你就信?!”
“哎呀呀呀!我這腦子是叫狗熊啃了嗎!”
“還磨嘰啥,趕緊往家蹽吧!!!”
到家後,看到院子裏一片歡鬧場景,連解放剜了一眼自家女人,隻無聲說了句,‘孩子沒丟就是萬幸,以後看你長不長記性!’
待迎上那幹巴瘦的小丫蛋兒,連解放已全然拂去心中後怕,因為這孩子跟他那苦命的、比自己還大的外甥女長的實在太像了。
“舅、舅爺……,我是亞玲兒,我媽她……”連亞玲依稀記得舅爺的長相,這一對視,再難忍住胸中鬱結。
連解放點著頭,輕搭孩子手臂,眼中泛起身為長輩的心疼:“誒,舅爺對不住你、玲兒,沒得著信兒,也沒過去瞅瞅,不說了啊玲兒,你媽身體一直不好,下去也是享福去了,你好好的、昂,來,咱進屋……晟子媽!快去殺雞,再買條魚!”
“欸欸、好嘞!”
“不用麻煩了舅爺,我就是、就是……”剛見麵,亞玲實在沒法開口、說想借點錢就走。
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又跟著舅爺進了屋。
隨著一股臭烘烘的寶寶味兒撲麵而來。
連解放眼中蒙著水霧,鼻子也囔囔著,還以為是自家娘們兒掏雞窩整出來的味兒。
他也沒看清咋回事兒,就指著炕上那玩兒屎球子的小娃子,向連亞玲介紹道:
“玲兒,這是你老舅,連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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