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早去早回
    “不，”紀評心事重重地搖了搖頭，忽而詢問，“你有聽說過群星嗎？”
    群……星？
    婭麗幾乎是不假思索：“有，海神教會說世間一切都源於群星，群星是……”
    不，不對，紀評先生想問的應該不是這個，群星……群星……
    她豁然望向青年平靜的眼睛，囁嚅了下嘴唇：“我……我在夢中見過。”
    她的力量來源於真理高塔第五席——之前的第五席折騰出來的新鮮東西——“幽夜之花”。
    前任第五席不會專門為自己的小玩意命名，更何況這還是個有明顯缺陷的小玩意：傾注了數不盡的汙穢力量，開至最盛後就會凋謝，連盆栽都做不了。
    所以這個名字是首席取的。
    首席將得到花的她送到索斯德身邊，美其名曰送你個聰慧的學生。
    索斯德不是個仁慈的學者，與首席關係也不見得有多好，但他會重視首席的每一句話，所以他接手了婭麗，如同接過一朵脆弱的花。
    能綻放最好，凋謝了也沒關係。
    婭麗本來已經認命——她已經足夠幸運。多少人在真理高塔裏碌碌無為，拚盡全力也無法觸碰到什麽隱秘，更遑論得到力量、被十二席中的某一位收作學生，但她得到了。
    凋謝又怎樣呢？任何事都有代價，她認了。
    唯一令她無法認命的，是她的孩子被帶走了。
    她沉浸在命運的巨變裏無法喘氣，從未想過為什麽是自己——為什麽這世上千萬人裏，獨獨是自己如此“幸運”，被首席特意挑出來，送到第七席身邊、又孕育出純粹靈性。
    現在她遲疑著，夢境在心裏反複……她想起來很久之前，在她為前任第五席辦事的時候，她曾經做過一個複雜的“夢”。
    她在夢裏仰望過前任第五席追隨的神明，也見過麻木蜷縮在神明榮光下的一切，瞥見過星光摧毀掉此間所有輝煌，然後大汗淋漓的從夢中驚醒。
    那時候正是黑夜。
    她忘掉了這場夢境，又在現在重新想起。
    因為她麵前的青年希望她回憶有關群星的一切。
    是這樣吧。
    她再次的、想起莎莉嘉的拉攏。
    海神教會許她以修道院院長、許她以第二梯隊、許她記憶情感如初，許她依然是她……還有更多的……她那時總想著，隻是因為純粹靈性，但現在，她聽見自己說：“我……我可能在夢中也見過您，早在安斯特第一次見您之前。”
    紀評：？
    啊？
    這真是個出乎他意料的回答，他發誓他原本隻是想打探一下，因為他老感覺所有事情都繞著“群星”轉，結果……你和我說，你見過我？
    他麵無表情，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想想吧……你一直在遇見各種各樣奇怪的事情，哪天腦子被人偷摸鑽進去改了都不一定不知道，畢竟你家邪神總愛在恰當的時候裝聾作啞。
    祂適時的無所不知，又適時的一無所知。
    祂適時的活躍主動，又適時的沉默無聲，宛如一具早就死去的屍體。
    他平複了一下心緒，決定懷疑第二種可能性，那就是婭麗受到了什麽影響，但這得看婭麗夢見的到底是什麽。
    但等他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婭麗沉默又沉默，最後道：“我……我不知道怎麽和您說……”
    好的，沒關係，我自己也可以看。
    但在此之前。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他征詢婭麗的意見，“我可以自己看，當然，我知道這個請求可能有些冒昧……所以，我更想和您商量的是，等澤西卡回來，讓他代為轉述。”
    婭麗驚了一下：“您……謝謝您。”
    紀評心緒有點複雜，說：“澤西卡應該快回來了……除非他在路上被什麽事情絆住手腳，但我相信不會的。”
    纏繞在他手腕上的瑪瑙自覺的借著他衣服的遮掩化作粘稠的爛泥，小小一團滑入地麵，從地毯的縫隙和地毯下鋪著的釉麵磚縫隙滲入泥土，任勞任怨的去找人。
    早去早回。
    紀評最後送了瑪瑙一句誠摯的祝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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