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待補6
    問紀評先生？
    婭麗當然不會對這個答案滿意，她垂下眼睛，輕聲說：“我不相信。”
    優瑟爾琳：……
    她簡直懷疑紀評是故意放任人來這兒套話的。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思路合情合理，不然憑什麽侍女長一去請人就能請走，憑什麽問了這麽多年問題都沒出過事，偏偏這一次栽了……
    還有……星星……星星怎麽可能三言兩語就言聽計從的看過來！
    她扯出一抹柔軟的微笑：“我同樣憎恨首席，沒有必要替他隱瞞。如果我知道怎樣殺掉他，現在真理高塔的首席說不定早換人了。”
    真理高塔的第十席伸手，捧住婭麗的臉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語氣輕柔：“你可以分辨出來吧，我字字皆真——”
    “你為什麽憎恨首席？”
    這真是個好問題。
    優瑟爾琳微笑著說：“因為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他很好，也很脆弱……我希望他永遠平安，自然也希望他所處的國家、所見的一切祥和安樂。”
    “但首席，他總想著、念著、盼著，想喚醒一個不該存在於這世上的存在，這樣一點都不好。”第十席幽幽歎氣，像是極為哀傷，以至於眼中出現水霧朦朧。
    “我喜歡的那個人非常脆弱，因此我不得不一再小心——畢竟，哪怕隻是走錯一步，都可能輕易摧毀他和他珍視的一切。”
    婭麗沉默不語。
    流沙一樣的碎金色在她眼睛裏沉浮，耀眼璀璨。
    優瑟爾琳微笑著伸出手，捧住婭麗的臉頰，垂下視線，嗓音繾綣如同情人間低聲喃語：“我想，對珍惜之人的愛意，這份心，我們應當是一樣的，對嗎。”
    馥鬱的花香彌漫開，這是足以讓任何生命目眩頭暈的致死量，悄悄探頭看熱鬧的植物都飛快縮了回去，隻有被放置於軟榻上的“快點”避無可避——但它也不需要避。
    它本來就被花香澆灌了徹底，渾渾噩噩不知自己身在哪裏。
    星星仍然無聲的注視著這裏的一切，可惜得它力量的信徒不夠虔誠、不夠堅定，內心輕易被別人三言兩語挑撥的搖晃不穩。
    婭麗迷茫著，幾乎要立刻答一句對了。
    她想到了澤西卡，或許還想到了別的誰，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共情了優瑟爾琳的話，她認同了第十席的情感，然後被狡猾的花香趁虛而入。
    於是星星再次原諒了祂動搖的信徒，決定為信徒指明前路。碎金色光芒大盛，寸寸染上“侍女長”的身軀，燒化了外麵的皮肉，露出藏身其中的、類人形的汙穢生物。
    墨綠色的天鵝絨冬袍化作灰燼，優雅的銀發、藍寶石發針都在照耀下化作虛無的灰煙。
    藏在華貴下的那張皮有著滿身醜陋的瘢痕和膿包，缺了一半的腳掌勉強站立，三隻手無助的連在一起，還有長在臉上的五隻眼睛，惡心的疙瘩沉沉拉扯著上眼皮。
    優瑟爾琳借著汙穢生物的皮揉上這張皮的第三隻眼睛，渾濁的膿液順著遍布瘢痕的皮膚流淌下來，她輕笑出聲：“阿芙朵拉有張人皮不容易。哦，我忘了……她甚至不知道她曾經是這樣醜陋的樣子了。感恩戰爭之神，賜予信徒永恒的安寧。”
    她隔著碎金色的光芒注視著神情恍惚的婭麗，輕聲說：“我剛剛是騙你的。我沒有什麽所愛之人，愛情本就是一場謊言，先付出感情的隻會成為花朵的養分。”
    “我啊……隻是純粹的，看首席不爽。憑什麽這麽多年，這麽久，這麽漫長的歲月裏，唯獨他一直快快樂樂、不受煎熬、始終如一？”
    星光化作尖利的針，如同萬千光芒收攏在一起。
    優瑟爾琳並無懼色。
    這縷意識注定要折在這裏，她撫摸著身上醜陋的瘢痕，毫無顧忌的展開自己的一切——瘋長的花瓣從石磚、從牆壁的縫隙裏鑽出來，被擠壓了生存空間的植株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就成了養分。
    蜘蛛結成細密繁複的蛛網，堅韌的蛛絲串聯起所有零碎的花瓣，而在蛛網的中央，類人的怪物仍生了一雙粉紫色的眼睛。
    蛛網絞纏著碎金色，抵擋了淺淺一息就開始無聲融化，迎著這璨目的顏色，優瑟爾琳準備拖別人下水了。
    她誦念起戰爭之神的讚詞。
    她誦念也像是唱歌，單詞一個接一個跳躍在她唇齒間，但素來對她頗為關注的戰爭之神這時像是啞了聲，任憑碎金色鋪滿屬於祂的禮拜堂。
    優瑟爾琳緩慢止聲，她最後望了一眼婭麗的方向，分割出自己的意識。
    被她牽連、遭受許多傷害的阿芙朵拉侍女長軟倒在地，好在星星也不再關注她，而是轉向脫離出來的優瑟爾琳的……一部分。
    粉紫色的花瓣輕飄飄落在地上，失去了可供依存的實體，轉眼散作灰燼。
    但此間萬千花朵還沒有散去，蜘蛛趴伏在蛛網上，節肢油光水亮，渴求著一場狩獵。
    花瓣鋪滿了禮拜堂的地麵，止步於禮拜堂的牆壁，門外，匆匆趕來的老者神情凝重，身邊還飄了本書。
    小塔瞧一眼就知道是誰搞的亂子：“……真理高塔第十席，愛神最鍾愛的信徒，現在最常用的名字是優瑟爾琳。”
    老者於是說：“阿芙朵拉還在裏麵。”
    “你妹妹？”
    “嗯，我妹妹。”
    小塔沒話說了，它選擇轉移話題：“第十席的實力很詭異，有時候很弱，有時候又很強，愛神繼承‘謊言’權柄，也造就信徒行事隨心所欲。你還是想想怎麽收拾這裏的殘局。”
    它準備告辭了：“婭麗也在裏麵。我同她一起回去，如果她還清醒的話。”
    應該是清醒的吧，星星親自注視。
    “至於你妹妹，”小塔寫下一行字，“她能活到今日已經是戰爭之神眷顧，我勸你看開。”
    喜歡舊日之上，群星之下請大家收藏：()舊日之上，群星之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