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星仁堂內坐著的兩人正是周萬三的兒子周星磊和當初天星道的財主胡貫財，兩家當初在天星道可謂針鋒相對，較量多年。
    周萬三當時來的時候，親自找到胡貫財父子，邀請他們一同前來五域。周萬三覺得這胡家能夠在自己手上堅持那麽久，確實有些本事。
    “爹！爹！” 堂外忽然傳來急促的呼喊，伴隨著木屐踏過青石板的輕響，一道身影掀簾而入。
    來人身著湖藍短衫，正是胡貫財的兒子胡玉軒 —— 當年在海州府與周星磊有過嫌隙的那位。他額角帶著薄汗，剛站穩便急聲道：“爹！周兄！石家的石文鬆來了，就在門外！”
    “哦？” 周星磊眉梢微挑，放下手中的茶盞，與胡貫財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眼底都閃過一絲玩味的笑意。胡貫財抬手理了理衣襟，朗聲道：“快請石大少進來。”
    ……
    門簾再次被掀開，石文鬆一身錦袍踏雪而入，肩上還沾著未化的雪沫。
    “石大少，這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周星磊率先起身，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熱絡笑容，語氣裏帶著幾分刻意的諂媚。
    “周老弟，胡大哥。” 石文鬆卻沒心思寒暄，臉上的嚴肅壓過了客套，他往堂內掃了一眼，開門見山，“我今日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見他神色凝重，胡貫財立刻會意，對著裏間揚聲道：“你們都先下去，沒有吩咐不準進來。”
    待夥計們都退下後，堂內便隻剩他們三人，連牆角銅爐裏艾草燃燒的劈啪聲都清晰起來。胡貫財往石文鬆麵前推了杯熱茶，沉聲道：“石大少有話不妨直說。”
    石文鬆捧著熱茶暖了暖手，目光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才緩緩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實不相瞞，我石家遇上難處了。”
    “噢？難道是土城的事情暴露了？“胡貫財和周星磊故作驚訝的問道。
    ”不不！土城的交易非常好！從琅琊寨換來的炎血草質量很高，我父親已經開始閉關，現在石家我做主！這件事我還要謝二位！“
    ”那大少爺何事如此慌張？“ 胡貫財和周星磊看著眼前這位野心與實力極其不匹配的石家大少爺，自從他們進入鳳凰城開始，便選定了石文鬆這個目標。
    石文鬆捧著熱茶的手指微微發顫，熱氣模糊了他眼底的焦慮，卻掩不住語氣裏的沉重：“二位都是鳳凰城商界的明眼人，我也就不繞彎子了 —— 我石家域外運載妖丹的商船，在西域邊境被劫了。”
    “什麽？” 周星磊與胡貫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仿佛看到了驚訝。胡貫財撚著胡須的手頓了頓：“在西域，誰敢劫石家的商船？”
    “誰說不是呢。” 石文鬆重重歎了口氣，將茶杯重重擱在桌上，濺出的熱水燙紅了指尖也渾然不覺，
    “帶隊的兩位長老都是仙境修為，還有二十多名護衛隨行，按說萬無一失。可三個月前就該到的貨，至今杳無音訊。派去查探的人隻在西北亂石灘找到些打鬥痕跡，人貨早就沒了蹤影。”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聲音裏添了幾分疲憊：“最棘手的是，這批妖丹是今年要上繳給司天監的定額。
    離年底的期限隻剩兩個月，若是交不上……” 話沒說完，他卻重重閉了閉眼 —— 司天監的規矩有多嚴苛，鳳凰城無人不知，誤了上繳期限，我們石家恐怕難以承擔後果。
    周星磊指尖在桌麵輕輕敲擊，沉吟道：“石大少的意思是…… 想找我們幫忙尋回妖丹？”
    “尋回怕是難了。” 石文鬆搖頭苦笑，“西域那麽大，劫貨的人早就沒了蹤跡。我今日來，是想問問二位，有沒有門路能補上這批妖丹的缺口？哪怕代價高些，隻要能在兩個月內湊齊數量，石家願意出雙倍價錢。”
    周星磊此刻看向一旁的胡貫財，石文鬆也跟著看過去，良久胡貫財撚著胡須的手指終於停下，看向石文鬆道：“石大少，湊妖丹的事，或許有個法子可行。”
    石文鬆眼睛一亮：“胡大哥請講！”
    “你家在西域經營百年，威望和信譽擺在那兒，” 胡貫財指尖在桌上畫了個圈，“不如發‘債券’。”
    見石文鬆麵露疑惑，他解釋道，“這債券，就像是寫了字據的欠條。你以石家名義發出去，言明今日借妖丹若幹，承諾一年後連本帶利歸還 —— 也不需要雙倍妖丹，可以是等價的礦產、藥材。
    憑著石家在西域的地位，那些大小勢力、商鋪世家，誰不想賣你個人情？既能解燃眉之急，又不用欠誰的人情債，今年的任務先交了再說。”
    石文鬆眉頭微動：“可妖丹是硬通貨，各家手裏都有儲備嗎？”
    “西域大小勢力加起來，湊齊你要的數量不難，” 胡貫財笑了笑，“關鍵是石家的信譽值這個價。
    你發債券時言明，憑債券可優先從石家商號拿貨，或是減免三成過路費，這般甜頭拋出去，怕是有人要搶著來換。”
    石文鬆指尖在膝頭輕叩，心裏漸漸亮堂起來 —— 這法子既不用低聲下氣求人，又能借著石家的威望盤活局麵，確實是條路子。
    他剛要開口道謝，卻聽周星磊慢悠悠開口：“湊妖丹是急務，可劫貨的真凶，也得弄清楚才好。不然以後再遇這事，總不能次次靠發債券過關。”
    石文鬆頓時沉下臉：“周老弟說得是，會不會是韓家？”
    周星磊端起茶杯，“韓家世代做煉器生意，工坊裏常年需要高階妖丹提煉靈鐵，按說有動機。
    但前陣子聽說韓家小兒子剛通過司天監的甄選，成了在冊執事。他們家正想攀著司天監站穩腳跟，這時候劫司天監的貢品，無異於自毀前程，可能性不大。” 轉頭看向石文鬆繼續說道：
    ”我看這件事情不像是西域的勢力所為，在西域誰敢得罪石家！我猜測應該是外部勢力有關！石大少爺，你想想看，在西域，誰最有可能勾結外部勢力？“
    石文鬆聽聞後也沒回答周星磊的問題，而是站起身，對著兩人深深一揖：“大恩不言謝！若能渡過此劫，石家定不忘二位今日相助之恩。” 他轉身時，眼底已沒了先前的慌亂，隻剩幾分凝重
    星仁堂的木門在他身後關上，周星磊望著窗外的夜色，笑道：“胡叔，還是您老眼光毒啊，剛到鳳凰城就選中了這號人物！這石家大少爺，主打的就是一個聽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