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是怎麽回事？”壽海注意到了她姿勢的別扭:“先跟我回去吧，我幫你做一條新的。”
    “好！”
    壽海這段時間居住在一個山洞裏，裏麵雖然有些簡陋，但是設備齊全。
    山洞外瓢潑大雨，洞內點燃著火把，十分溫暖。
    壽海細心地把她臉上的血跡灰塵擦幹淨，觸碰到她真實的皮膚，忍不住又掉下了眼淚:“這確實是人的肉體……”
    百鬼丸很驕傲地笑了起來。
    “你居然能笑了？”壽海更驚訝了:“那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聽得到，”百鬼丸點了點頭:“我現在能聽到小鳥的叫聲，能聞到花朵的香味，能嚐出泉水的甘甜！這個世界，真的比我想象的要美好啊！”
    “太好了，”壽海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那你能……看到嗎？”
    “這個不行，”百鬼丸搖頭:“還沒有解決完所有的魔神。”
    百鬼丸也撫摸上了壽海的臉:“但是我一直都能感覺到。”
    壽海的眼眶又溢出了淚水:“沒錯，我……我是你的……是你的……我到底算你的什麽人？”
    “我撿到了你，給了你人類的身體，也替你起了名字，但我……”
    “你帶我長大，給我做好吃的，教我如何斬殺妖怪，擔心我受傷……”百鬼丸盤算了一下:“我離開後還一直期盼我回來，所以說，壽海是母親對吧？隻有母親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壽海看著眼前百鬼丸堅定的表情，努力忍住失態的情緒，他立刻站了起來，聲音沙啞:“你餓了吧，我先去給你做飯。”
    “好懷念，”百鬼丸靠在一旁的石壁上:“小時候，我也經常坐著不動等你給我做飯。”
    “哈哈，是啊，”壽海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是一個不挑食的孩子，我無論做什麽樣的飯，你都能全盤接受。”
    “因為嚐不出來味道，”百鬼丸聞了聞鍋內飄出來的香氣:“但是現在可以了。”
    “那你可不要嫌棄哦，”壽海盛了一碗湯，下意識端到嘴邊吹了吹，然後遞給百鬼丸:“小心燙。”
    百鬼丸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品嚐著，這味道和五條悟帶她吃的蛋糕差遠了，但是壽海做的食物，總讓她有一種家的感覺。
    百鬼丸身上的醍醐家族徽章掉了下來，壽海撿了起來:“看來繩子已經爛了，我給你換一根新的吧，這是有關你身世的唯一線索。”
    百鬼丸的心情突然低落了起來:“我已經找到他們了，但是他們並不歡迎我。”
    “怎麽會？”壽海不解:“你已經找回了這麽多身體，馬上就可以變成一個正常人了，他們怎麽會……”
    “就是他們讓鬼神吃了我，”百鬼丸悶悶不樂:“準確來說，是我的親生父親，醍醐景光，他和魔神做交易，保佑醍醐國風調雨順。我的……母親知道這件事，但她也沒有辦法阻攔。我還有個妹妹，她一開始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後來又是視我為敵人。”
    “醍醐國……”壽海回憶了一下:“難怪呢，當初這個國家已經接近衰敗，突然就興盛了起來，領主也戰無不勝，原來是獻祭了你。”
    壽海很久沒有生氣過了，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乖孩子，原生家庭竟然對她這般不公:“我們不回去了，等你把屬於自己的一切都拿回來，我們就遠離醍醐國。他們不在乎你，我在乎！”
    百鬼丸心裏湧上一股暖流，她擔心壽海知道真相也拋棄她，畢竟怎麽看，一條命都比不過一個國家的昌盛。
    她眼睛亮晶晶地:“沒事，我也不在乎他們，我有你，有多羅羅就足夠了。”
    “多羅羅，”壽海的表情緩和了幾分:“那是你後來認識的朋友嗎？”
    “嗯嗯，”百鬼丸給壽海講了兩個人的經曆:“……但是，我前天發燒了，多羅羅去給我找藥一直沒回來，我去找她的時候遇到了你。”
    壽海立刻起身:“我幫你去做一條新腿，很快的，等雨停了你就去找她。”
    “好耶，”百鬼丸三下五除二把飯吃完，坐在一旁看著壽海:“我還認識了一個叫美緒的女孩，她收養了好多戰爭裏失去父母的孩子。”
    “那些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殘疾，壽海可以去幫幫他們嗎？”
    “可以。”
    “那等我身體全好了，壽海可以帶我去遊山玩水嗎？”
    “可以。”
    “那壽海，可以一直一直陪著我嗎？”
    “……可以。”
    壽海在獅子妖怪撲過來時，其實想就此放棄生命，他覺得自己身上的罪惡始終無法洗清:“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百鬼丸滿臉疑惑:“什麽？”
    壽海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沒事，我不會有那種想法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嗯！”
    雨漸漸小了，壽海也給百鬼丸按上了新的腿，她站起來蹦蹦跳跳，感覺合適極了。
    “壽海和我一起去找多羅羅嗎？”百鬼丸向他發出邀請:“你肯定會喜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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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海搖了搖頭，他準備去醍醐看看:“我還有事情沒忙完，你先去，我們遲早會再遇見的。”
    “好，”百鬼丸用力地抱住了他:“我會想你的！你也要記得想我。”
    壽海溫柔地笑了:“我每天都在想你。”
    ……
    “夫人，您吃點飯吧，”侍女勸道:“你已經有好幾天滴水未進了。”
    “我吃不下，”縫夫人搖了搖頭:“一想到那個孩子，我就，我就……我真是太天真了。”
    “希望你別再做愚蠢的舉動了，”醍醐景光走了進來，示意旁人退下:“你這樣做，那個孩子也不會感激你。”
    “我確實非常愚蠢，”縫夫人的態度冷淡了起來:“我的生命根本彌補不了什麽，而且那個孩子，也不想讓我……殿下，你還記得那尊無頭菩薩像嗎？”
    “記得，”醍醐景光坐了下來:“你每天都在參拜。”
    “在百鬼丸出生時，菩薩像的頭就掉了下來。我堅信這是菩薩認可了我的虔誠，之後的歲月裏，我一直都在祈禱那孩子的平安。”
    “當我知道她還活著時，我以為是我當母親的心願得到了回報。”
    “我太自以為是了，”縫夫人麵露傷感:“殿下，百鬼丸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那個菩薩像代替了她被鬼神啃噬。”
    “若不是這樣，那孩子已經被奪去了一切，可為什麽唯獨剩下了腦袋？”
    “那尊菩薩像粉碎時，我清楚地感受到了。十二鬼神之中，有一隻沒能吃到那孩子。”
    “如今菩薩像已碎，殿下與鬼神的約定也被打破。而且，百鬼丸一定會前來奪回自己的身體。”
    “殿下，這個國家的安寧已經結束了。”
    醍醐景光沉默了片刻，他轉身離開:“是你想得太多了，趕緊好起來吧。”
    他出門走了幾步，對一旁的暗衛吩咐道:“派人守著地獄堂，不要放過任何異變。”
    “是。”
    “還有，關於百鬼丸的行動。”
    “有報告說，找到了與他一起同行的孩子。”
    醍醐景光點頭:“讓多寶丸過去！”
    暗衛有些為難:“少主出門了，我們並不知道她的行蹤。”
    醍醐景光皺眉:“那讓兵庫和陸奧帶人去。”
    “是！”
    ……
    兵庫和陸奧帶隊準備出發，兩人都沉默不語。
    “不管怎麽樣，”陸奧開口:“我們的立場是醍醐。”
    兵庫抬頭望天:“那如果，小姐不同意對她下手呢。”
    陸奧想了好久，最後開口:“……那就聽小姐的。”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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