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衍也沒想到能把人嚇成這樣。
    他這綠色的眼睛雖然確實詭異了些，但是之前又不是沒有在直播間裏出現過。
    段家人既然知道他還活著，還找上他，不可能沒有去看過他之前的直播錄屏。
    既然看過，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嚇成這個樣子？
    這要說心裏沒鬼，他才不信。
    尤其是陳麗萍跟段舒月。
    段舒月的反應大，但是符合正常人膽小的設定，就是很明顯的受到了驚嚇，所以出現應激。
    但是陳麗萍的反應不太對勁，她明顯很驚恐。
    驚恐的同時，眼底還有慌亂和心虛。
    就像是設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眼底明顯帶著驚疑。
    又或者她之前經曆過這樣的事。
    段赤珩倒是最先鎮定下來的那個。
    他看著麵前的段青衍，強行冷靜道：“你是人是鬼？”
    段青衍：“你覺得呢？”
    段赤珩皺眉，他在網上那些直播的片段裏看到過類似的畫麵。
    某些畫麵中，段青衍綠瞳的鏡頭不多，但確實有。
    當時段赤珩還以為是加了特效，人的眼睛怎麽可能會發綠光呢？
    直到此刻，親眼看到段青衍的雙眼發著綠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段赤珩腦子“嗡”的一聲，說不清楚是清醒了，還是徹底糊塗了。
    隻是終於意識到，眼前的段青衍，真的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段青衍。
    “不對！你不是段青衍！你到底是什麽東西？段青衍呢？你把我弟弟怎麽樣了？”
    段青衍聽到段赤珩這話的時候，甚至愣了一會兒，像是聽到什麽天方夜譚一般。
    隨後好笑地看著段赤珩。
    “段大少，你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總不能是在關心你口中弟弟的死活吧？啊？我沒聽錯吧？”
    段青衍做出一副震驚不已的表情看著段赤珩。
    綠瞳中滿是嘲弄。
    “我關心他？哈！你在講什麽地獄笑話？我隻是不希望他死在別人手裏而已！要死他也該死在我媽的墳前！”段赤珩怒吼出聲。
    段青衍譏諷地看著段赤珩不說話。
    就在這時，段青衍又感覺到了那一絲微弱的陰氣。
    這次他確定了，那一絲陰氣是的確是從陳麗萍的身上傳來的。
    段青衍目光銳利地射向陳麗萍，就看到陳麗萍的臉色似乎比之前更白了一些。
    段青衍按下心中的疑慮，看向段赤珩。
    “死在媽媽的墳前？嗬嗬……可是一年前，我不就被你們聯手害死在懸崖下了嗎？”
    講真的，段青衍都很佩服策劃這場綁架的人，就像是怕他死不掉一樣，居然大費周章地找到了海市一處未必開發的區域。
    剛好那邊有一個斷崖，深不見底。
    人掉下去，必死無疑。
    毫無疑問，策劃這場綁架的人，就是要奔著要他的命來的。
    一點活路不留。
    所以段青衍覺得段家人真的很奇怪，明知道從那裏掉下去不可能活下來。
    如今看到他，卻又篤定了他一年前沒有摔死一般。
    可惜。
    他是真的死了啊。
    “什麽叫被我們聯手害死？明明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死了也是你自己活該！”段赤珩怒道。
    “剛才不是還說我不是段青衍嗎？怎麽現在又是我死了活該呢？段大少爺，我想問問，我究竟是不是段家的二少爺，你的弟弟呢？”段青衍幽幽問道。
    段赤珩梗住。
    他現在不管怎麽回答，這個答案都是前後矛盾。
    段青衍見他回答不出來，冷笑道：“怎麽？回答不出來了嗎？”
    “你……你怎麽回事？”
    門口的段啟仁終於是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此刻已經冷靜下來，隻不過說話的聲音還是有些不穩。
    段青衍看過去。
    段啟仁對上段青衍那雙綠瞳，心髒一緊，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害怕。
    “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段青衍，你明明沒事，這一年為什麽不回家？”
    段啟仁問出這番話的時候，段青衍真的很好奇，他就一點不覺得自己荒謬嗎？
    “你問出這話的時候，自己沒想過原因嗎？”段青衍反問道。
    段啟仁移開視線，本來就心虛，現在對上段青衍那綠色的瞳仁，更是完全不敢對視。
    段青衍本來想把眼睛變回普通人的樣子，但是發現自己這雙眼睛似乎對這家人還挺有震懾力的，幹脆保持不變。
    反正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綠瞳才是他的本色。
    “那麽高的懸崖，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有人落下去還能生還吧？”
    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頭皮發麻。
    無人能生還。
    這一刻，段家人看向段青衍的眼神裏，是真真切切地恐懼。
    段青衍感受著段家人的恐懼，緩緩勾起嘴角。
    他的笑容落在段家幾人的眼中，突然就幻化成了催命符。
    最先受不了的就段舒月，她捂著耳朵尖叫著跑了出去。
    “月月！”段赤珩一驚，下意識想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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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目光在觸及到擋在自己麵前的段青衍後，又硬生生止住。
    “月月！”陳麗萍倒是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段青衍在陳麗萍追著段舒月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抬手狀似故意地攔了一下。
    陳麗萍明顯嚇了一跳，但是仍舊沒有停下，就這麽直直撞開段青衍跑了出去。
    看在段啟仁跟段赤珩的眼中，陳麗萍就是擔心段舒月，著急去追人，所以沒有注意到段青衍攔她。
    看到陳麗萍追著段舒月離開後，段赤珩莫名鬆了口氣。
    段啟仁卻臉色越發難看。
    父子倆看著客廳中央的段青衍，一時間沒人說話。
    段青衍緩緩收回被陳麗萍撞到的手臂，手掌舉到眼前，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半晌。
    表情一直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落在那對父子的眼中，就像是段青衍因為剛才被陳麗萍撞到，所以現在正生悶氣中。
    而事實上，段青衍正看著自己手掌中的那一團微弱的怨氣。
    實在很好奇，一個厲鬼，怎麽弱成這樣啊？
    說它不堪一擊吧，它硬是不散。
    說它強大吧，看上去誰都傷害不了。
    甚至虛弱到段青衍都看不出來它生前的模樣。
    太慘了。
    這團怨氣也很奇怪，在陳麗萍身上的時候，巴不得立刻逃出去。
    現在到了他的手上，反而安靜了下來。
    看上去乖巧的不得了。
    段青衍也沒多想，隻當這小鬼是忌憚他的身份和實力，不敢造次。
    將這團怨氣收起來，在沒有查清楚陳麗萍身上的疑點之前，他不會清除這團怨氣。
    從剛才陳麗萍的情況來看，她跟這團怨氣應該是此消彼長的關係。
    一旦這團怨氣強大起來，陳麗萍就會變得虛弱。
    反之，陳麗萍的氣運確實旺盛，這團怨氣就會變得越來越弱小。
    看上去陳麗萍像是在吸取著怨氣主人的氣運。
    如果真是這樣，這怨氣的主人八成是被陳麗萍給害死的。
    之後又利用一些陰邪手段，將對方困在自己身邊，不斷被吸取於氣運。
    直到毫無價值可榨取。
    真慘。
    段青衍都有些同情這小小一團怨氣了。
    ……
    段舒月跟陳麗萍先後離開，這一場對峙也莫名其妙就結束了。
    段啟仁借口有事離開，留下段赤珩跟段青衍麵對麵站著。
    四目相對之時，段赤珩先一步移開了自己的視線，根本不敢跟段青衍對視。
    段青衍嗤笑一聲，問管家：“我住哪？”
    管家愣了一下，沒料到段青衍會這麽問。
    然後下意識看向段赤珩。
    段青衍明白了，段家把他找回來，但根本沒有給他準備房間。
    也不氣，隻是冷笑著說道：“既然沒有我的房間，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站住！”
    見段青衍真的要走，段赤珩急忙把人喊住。
    段青衍回頭，挑眉看向段赤珩，“還有什麽事嗎段大少爺？”
    這稱呼讓段赤珩眉頭一皺，本能地感到很不喜。
    段青衍才不管他喜不喜歡呢。
    “你原來的房間還在。”
    段青衍看著段赤珩，“所以呢？”
    段赤珩皺眉道：“才一年的時間自己房間在什麽位置就不記得了？你自己不會上去嗎？”
    他的語氣太過理所應當，旁邊的管家都忍不住露出一絲尷尬。
    小聲提醒道：“大少爺，二少的房間半年前就被小姐拿來擺雜物了。”
    段赤珩表情一僵，一臉驚訝地看向管家，“你怎麽沒說？”
    管家也很冤枉。
    “當時我問過先生了，先生說隨便小姐。後來也跟您提過，你什麽都沒說。”
    段青衍一臉譏笑地看著段赤珩，想看看段赤珩會是什麽反應。
    段赤珩看了段青衍一眼，對上段青衍那譏笑的雙眼，陡然升起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匆忙對管家說：“那你沒有提前給他安排新的房間嗎？”
    管家心虛地瞥了段青衍一眼，繼續小聲地說道：“這個……是小姐說的，不用準備。”
    “月月？”段赤珩深吸一口氣，“那你現在還不趕緊去收拾一間出來！”
    “是，我這就去！”管家說完，卻沒有轉身，依舊一臉為難地看著段赤珩。
    段赤珩深吸一口氣，問道：“還有什麽問題？”
    管家：“大少爺，這……收拾哪間房間啊？”
    段赤珩：“這也要問我？你隨便……”
    說到一半意識到段青衍此刻還看著自己，硬生生止住了話頭，想了想說：“你把……”
    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段赤珩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沒有適合拿出來跟段青衍當臥室的房間。
    隻剩下二樓的客房，跟一樓的保姆房。
    段青衍的身份，住客房不合適，住保姆房更不可能。
    最後捏了捏自己的山根，對管家說：“去把他原來的房間收拾出來。”
    管家不敢再多說什麽，急忙應道：“是，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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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
    管家的動作頓住，段赤珩跟管家一起看向段青衍，麵露疑惑。
    不明白他又想幹什麽？
    段青衍抬手捋了捋鬢邊垂落的長發，表情淡淡地看向段赤珩跟管家。
    “何必這麽麻煩，二樓不是有客房嗎？我隨便挑選一間就是。”
    段青衍說著，也不管段赤珩的反應，自顧自上了樓。
    段赤珩確實也沒話說。
    本來這件事就不好處理，段青衍願意退讓一步，他也省事。
    更不用發愁到時候怎麽跟段舒月解釋。
    段青衍上了二樓，跟觀光一樣，慢悠悠地從頭走到尾。
    二樓的客房房門都是虛掩著的，段青衍從門縫剛好可以看到每個房間裏的情況。
    終於在走到底的最後一間客房門口停了下來。
    這間房間跟之前的房間都不一樣，隻有這間房間的房門是緊閉的。
    段青衍問跟在自己身後的管家：“這間房間為什麽門是鎖上的？”
    管家答道：“二少，這間房間一直沒有人住過，後來被夫人用來放一些閑置物品，所以這間房間算得上是一間雜物間。”
    “夫人？陳麗萍？”段青衍挑眉。
    管家賠笑，沒敢接話。
    他看的出來，這個重新找回來的二少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二少爺，現在這個二少爺可不好糊弄。
    他更看得出來，眼前的段青衍回段家，就沒打算讓這個家安生。
    這段家恐怕要不太平了。
    管家眼神複雜地看著段青衍。
    他在段家工作的時間不長，來段家的時候，前任夫人已經過世。
    這個二少當時在段家的處境已經不是很好，但是他隻是一個管家，做什麽都是以主人的意願為先。
    一開始他也會有看不下去，悄悄幫段青衍一把的時候。
    後來被段舒月發現，去段赤珩麵前告了以狀，害他差點丟了工作。
    那之後他就不敢再對段青衍動什麽惻隱之心。
    比起這些，管家對當時的段青衍也挺瞧不上的。
    段青衍自己立不起來，一身的軟骨頭，他就是能幫的了百次，段青衍也還是會在第一百零一次自己倒下。
    再加上，段青衍幾次傷害段舒月，給他無端增加那麽多工作量，所以管家後來也不太待見段青衍。
    時隔一年後，再次回到段家的段青衍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管家看的很清楚，段家現在已經不可能再拿捏住段青衍。
    隻是段家人似乎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管家看著段青衍的眼神帶上幾分複雜，隨後垂眸，恭敬候在段青衍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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