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段青衍意識到這個世界是假的那一刻，整個夢境的世界突然崩塌。
    段青衍看到身邊女孩的笑容定格在臉上，而後轟然破碎。
    就像被打碎的鏡子，頃刻間碎裂成千千萬萬片。
    夢裏的世界褪去顏色，一切歸於虛無。
    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在自己麵前碎成無數片。
    “媽媽！爸爸！”
    段青衍下意識伸手想要挽留，可往事不可追。
    那千千萬萬的碎片中，浮現出記憶中的過往。
    他看到談筱跟段啟仁的相識相知和相愛的過程，也看到了幸福假象背後的陰謀算計。
    他看到談筱死於陳家的算計，看到段啟仁跟陳麗萍的婚禮，看到陳麗萍囚禁鎮壓談筱的魂魄。
    看到陳家跟段家用談筱的鮮血和骨肉築建起向上攀登的階梯。
    他還看到，數千年前，一棵高聳入天的巨樹被一個舉起長劍的人，一劍斬斷生機。
    後來，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出現在大樹曾經生長的地方，費盡心力搜集到殘存的一抹生息。
    “吾乃天道，今助你重入輪回，待到日後償還今日因果。”
    “你若是答應，便由此入世。”
    段青衍看著畫麵中的天道跟那道微弱的生息，表情怔然。
    所以，數千年前，天道並非強行將他送入輪回，而是給了他選擇的機會。
    段青衍看到鏡中的畫麵，天道說完那番話後，便將選擇權交給了那道殘存的生息，並沒有強行將那道生息送入輪回。
    那道生息停在天道麵前，略有遲疑。
    而後慢悠悠地飄向輪回台，回首看向身後的天道，而後快速跳下輪回台。
    畫麵消失。
    段青衍久久無法回神。
    他和秦貅之前一直以為，帝休重入輪回是天道強行扭轉乾坤，為的就是數千年後的今天，利用帝休樹的特殊來救自己。
    可是從這些畫麵中看到的內容來看，他重入輪回並不是天道強迫，而是那時候的帝休自己的選擇。
    段青衍還沒從剛才看到的畫麵中回過神來，眼前又浮現一段新的畫麵。
    這次是一棵種子，被埋入泥土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這顆種子頑強地破開土壤砂礫，冒出一片冷綠的小尖芽。
    此後又是許多年，風霜雨雪，日升月落。
    這棵小幼苗好像跟其他的植物都不太一樣，身邊同期發芽的種子都已經長成了小樹，它還是一棵幼苗。
    其他種子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它還是一棵瘦小的小樹苗。
    又是不知道多少年過去，這棵小樹苗突然聽到耳邊有人說話的聲音。
    小樹苗從沉睡中蘇醒，它好奇地睜開眼睛，觀察這個世界。
    或許是因為小樹苗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世界，就是那個身上泛著金光的男人，所以此後千年，他們注定糾纏不休。
    “青寶！醒醒！”
    段青衍下意識回頭，看向身後的虛空。
    所有畫麵消失，化為星辰萬千，散落宇宙。
    一道來自數千年前的聲音在段青衍耳邊響起。
    “帝休，好久不見。”
    一道白色的虛影浮現在段青衍的麵前。
    段青衍認出來，這是約莫五千年前的天道。
    “天道？你不是已經被混沌控製了嗎？”段青衍疑惑地問道。
    虛影笑道：“這隻是吾留下的一縷來自五千年前的意識。”
    段青衍一怔，驚訝地看著麵前的虛影。
    果然發現，這道虛影跟當年見到的那個天道一模一樣。
    “你……”段青衍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麽發問。
    實在是問題太多了，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問。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隻是吾時間有限，無法一一為你解答。”
    “那你出現在這裏，是要對我說什麽？”段青衍問道。
    “當年吾與你做了交易，吾送你入輪回，重修神魂。如今該是你償還這因果之時。”
    “我要怎麽做？”段青衍沒有拒絕。
    事實上，就算沒有這因果，段青衍也已經決定了要救世。
    他嚐試過不管，可是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被混沌毀了。
    這個世界雖然已經變得破破爛爛，可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他在意的人和事。
    虛影看著段青衍，欣慰地說道：“吾預感到天道更替時會有一浩劫，破局的關鍵便在你的身上。
    帝休樹成熟之時，會結出淨化果實，淨化果實是唯一可以徹底淨化穢氣的存在。”
    這一點，段青衍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但是他還不知道到底要怎麽做？
    “我該怎麽做？我隻有一顆淨化果實，沒辦法淨化所有穢氣吧？”段青衍道。
    虛影聞言，看向段青衍的眼神變得悲憫。
    段青衍對上這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麽。
    但是仔細來說，也並不意外，從一開始他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你與吾雖是交易，但此事終究是吾於你有愧。”
    虛影說著，歎息一聲。
    “僅憑帝休果解不了眼前的困境，想要徹底清除穢氣，需動用你的本源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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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青衍微怔，動用他的本源之力？
    本源之力相當於他最後的保命符，隻要本源沒有耗盡，便有可能重塑自身。
    可若是本源耗盡，便會灰飛煙滅，徹底消散於這世間。
    上一次，天道能救下他，是因為他的本源還沒散盡，恰好被天道捕捉到最後一縷本源。
    這才有機會重入輪回，重塑自身。
    可這一次……
    果然，下一秒便聽到虛影說：“你需以你的本源之力催發淨化果實。隻是……”
    “隻是我會因為本源耗盡，再無輪回，是嗎？”段青衍接下後麵的話。
    “是。”虛影抱歉地看著段青衍，“若是十萬年前鼎盛時期，吾還能保住你一分本源，或可留你一線生機。可如今，吾自身都難保，實在……”
    “我明白。”段青衍打斷虛影的話，“我早有覺悟，你不必抱歉。況且，若非你當年救了我，五千年前我就已經消散於天地間。”
    虛影見段青衍有這樣的覺悟，欣慰地點點頭。
    “這是九黎壺。”
    虛影抬手，將一個深綠色的小陶壺送至段青衍身前。
    “九黎壺可助你煉化混沌，待到你催生本源淨化穢氣之時，將混沌收入這九黎壺中，便可遏製混沌對世間的負麵影響。
    屆時，你需以最快的速度，將淨化果實融入本源，而後覆蓋所有被穢氣汙染的區域。
    穢氣被清除的同時，混沌之力減弱，輔以九黎壺的淨化之力，便可煉化混沌，徹底解決此次浩劫。”
    這也是之前天道沒有對混沌動用九黎壺的原因，沒有帝休樹的淨化之力，九黎壺頂多限製混沌的行動力一段時間。
    隻要世間依舊混亂，穢氣不斷滋生，混沌的力量就能夠不斷壯大。
    到時候，即便是九黎壺，也不可能永遠困得住混沌。
    唯有世間清明，混沌自然可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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