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飼劍養鬼,天地同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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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為劍鬼,道門惡法,飼劍養鬼。
    以吞物煉劍,化熱火流質,築至強之體。
    劍鬼之法最早興於北洲,第一代劍鬼是一位生於北洲但極不善劍之人,他生在劍客世家,從小到大就是麵對各種屈辱和恥笑,於是在心灰意冷中含怨恨作成此法。
    此法功成後,她曾仰天大吼,“天下無劍愛我,我便要天下無劍。”
    然後毫不留情的將恥笑她的那些人的佩劍煉化,一時間惹起了很大的風波,北洲各地無不視她為心腹大患,甚至認為她可能成為北洲第二“首魔尊”,而這套功法便自然劃歸為魔功了。
    那人帶著此法一路奔襲躲避,闖了不少禍,但越打越強,最終驚動劍山,被五宗師以劍意壓製。
    此人被押解至劍山後,囚禁了許久,中間發生了何事我們不得而知,隻知劍聖與其做了交易,最終放她離開了北洲,並確定了此法並非是魔功。
    當然,劍聖為了照顧北洲人的情緒也曾說過“劍鬼不得向北”這種話。
    之後此法也曾短時間在九洲道門流行過,但後來逐漸修行的人少了,因為大家發現這套功法其實對天賦要求很高,而且修行成本未免也太大了。
    哪有把寶劍當成零嘴的?搞不好吃的那柄好劍比你這個修士本人還有用呢!
    再說假設一個人天賦足夠,家底又厚,那為什麽不修行別的道法,非要學這麽得罪北洲人且消耗巨大的功法呢?
    隻有那些有錢又任性家夥才會選擇成為劍鬼。
    餘慶有錢,而且很任性。
    劍鬼修至金丹,體若金石,又不似佛宗那般金身沉重,移動緩慢,而且常年食劍,故而生不畏劍。
    餘慶的劍鬼究竟是什麽層次,尉天齊很清楚,因為他親眼看見這家夥硬抗了程百尺在他背後的那計窩心腳,然後毫發無傷的跑了,雖然那一腳沒往死裏踢,但程百尺也不可能對這家夥有多心軟。
    尉天齊沒和劍鬼動過手,這是第一次。
    他決定以後手對敵。
    餘慶倒是完全沒有猶豫的,幾乎在下一刻,就直接探手抓向了桌麵上尉天齊的玉石。
    手掌在伸出過程中泛起青黑之色,乍看就如一條出洞的蟒蛇,二人坐的不遠不近,餘慶的胳膊剛好夠長。
    尉天齊沒有去攔那隻蟒蛇似的手,他翻手一拍,桌麵微微一顫,兩塊玉石震起,但桌麵上的酒杯卻紋絲不動,隨即袖袍甩開,翻滾間卷住了自己的玉石,而那手臂則筆直的探向對方的玉石。
    袖裏乾坤!
    十分常見的街邊賣藝的小法術,讓袖子可以卷住東西,然後藏起,剛開始可以藏個大棗,厲害的可以藏個瓶子,而他可以藏下一個活人,因為小時候專門和街邊藝人學過。
    他這套動作很快,既是防守也是進攻。
    但餘慶沒有慌亂,他那蟒蛇似的手臂方向不改,直接穿向尉天齊的袖子,而另一隻手已經掐了道訣。
    紫雲峰除了薑羽沒有一個人是不擅長道法的,因為他們有一個極其愛傳授各種實用或好玩的道法的大師兄。
    “靈引蝶!”
    呼!一陣極其靈巧的風帶著雨絲從酒肆外泄入進來,將那空中正要下落的玉石被吹飛了出去,借著灰白的天光,隱隱可見那玉石上似有一隻若隱若現的蝴蝶在扇動翅膀。
    但尉天齊也有另一隻手,他成劍指點向那空中飛舞的玉石。
    巧了,他也是個擅長道法的人。
    “瀟湘刃!”
    澧沅之風,匯瀟湘之水,那風中的雨絲像是有了自己的思維,竟直接炸開,那蝶瞬間就被撕成了無數碎片,其墜著的玉石也猛的受力彈開。
    餘慶沒有回頭,靈引蝶是大師兄喜歡的小玩意,他並不擅長,用出來隻是為了看到尉天齊的另一隻手,如此他才能放心做自己擅長的事!
    他看著尉天齊,兩個男人此時真的很近,動作也有些曖昧,看起來像是各自伸出雙臂擁抱一樣。
    可下一刻,餘慶渾身那些虯結的肌肉顫動了一下,一股漆黑的猶如粘稠火焰般地東西在他體表爆燃,頃刻覆蓋了他的全身,一時間好像一個人長出滿身的黑毛,又像是化為了可怕的山魈。
    恐怖的威壓直接撕裂了周圍的靈氣,甚至打斷了各自的術法。
    劍鬼劍鬼,飼劍養鬼,為何是養鬼?
    因為錘劍之火,漆黑如墨,包裹全身,狀若惡鬼!
    如此,他們就不像是兩個男人的擁抱了,而像是一隻惡鬼撲向一個青年。
    尉天齊感受到了一股生硬如鐵石鏽跡般的氣味撲麵而來,餘慶的眼神就好像惡毒的獵人,原來所謂的劍鬼如此可怕。
    黑色的桌麵上酒碗忽的碎裂一角,一股力量炸開,金色的手臂與黑色的手臂似乎有過短暫相交,但並未來得及較力。
    酒肆的女主人此時抱著自家的土壇走回了茅屋,她得防止雨水淋得太久壞了裏麵釀好的酒。
    進來時,便下意識的看向今天酒肆中唯一的那桌客人,卻發現那個可愛的肌肉小夥子不知何時不見了,隻有那個看起來可親的書生打扮的青年坐在那裏。
    她總覺得有些奇怪,酒肆裏好像發生了什麽,但是卻沒什麽異樣,兩個人吵架了嗎?
    此時她身後有人笑道:“讓一讓。”
    回過頭,卻見餘慶抖摟著身上的雨水走了進來,他是什麽時候出去的?又是從哪出去的?
    女主人不解的讓開路,發現這家夥的道袍背後滿是泥濘,還有幾處磨損,好像剛剛摔了一跤一樣。
    餘慶安靜的走回桌前,再次坐下,他彈了彈道袍,隨手將玉石放回了剛才的位置。
    他剛才是飛出去,順便抓住了自己那枚玉石。
    尉天齊依然坐在原位,但是袖子上有著一條長長的口子,袖裏乾坤已經被破,不過玉石依然在他的袖口中。
    在餘慶馬上就要抓到它的那一刻,尉天齊以極其不可思議的一推將他直接拋了出去,那力量很大,完全無法抵抗,隻可惜。。。
    “這太輕了。”餘慶聲音淡淡的開口評價。
    尉天齊搖了搖頭,“是你太硬。”
    那一掌是儒術中是少有的速發搶攻的術法,棟朽榱崩!
    棟朽榱崩短人氣,一擊即中便可崩壞房屋、摧毀巨石,但崩飛了餘慶卻未傷其分毫。
    一般的術法根本破不了這劍鬼之體的防,而且如果再有第二次,餘慶未必就會這麽聽話的飛出去了。
    “你沒有想象中強大。”餘慶皺起眉頭。
    “那是你想象的問題。”尉天齊把袖子努力整理了一下,不至於過於亂,然後將玉石也放回了桌子上的原位。
    “接下來,我要認真了。”餘慶開口,剛剛雙方交手,其實他略占了優勢,畢竟他對尉天齊玉石的威脅更加頻繁有效,而尉天齊對他的玉石的威脅則相對弱上很多。
    這一方麵是劍鬼如今確實少見,另一方麵則是這位三教凡夫似乎不如傳說中的強大,沒有帶給他大師兄或者四師妹那種一旦對敵,便無法匹敵的壓力。
    或許可以爭一爭,餘慶如此想。
    “好。”尉天齊點了點頭。
    “你不拿出那把天誅劍嗎?雖然對我效果不如對無罪魔童來得好,但應該還是有些效果的。”餘慶開口提醒,他不覺得雙方動起手來,尉天齊還有機會掏出那柄劍。
    “我隻對可能威脅我生命或者無故威脅別人生命的人使用那柄劍。”尉天齊搖頭道:“而且我實在不喜歡使用那柄劍。”
    餘慶自是滿意的,他側頭看向正在檢查酒壇密封的酒肆女主人,伸手掐訣,一隻長相古怪,兩耳極長的半透明小鬼爬上了女主人的肩膀,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又用雙腳夾住了她的耳朵。
    “鬼遮眼?鬼遮耳?”尉天齊饒有興趣的看了過去。
    餘慶點頭。
    “洪澤輔來的吧。”尉天齊笑道,可回過頭卻見餘慶已經不見,站在他麵前的則是一個足有兩米多高的黑色壯碩的正在燃燒的人影,此時這個怪物也正低頭看著自己。
    恐怖的威壓緩緩溢散,鼻腔隻要呼吸便都是鐵鏽的氣味。
    那人影已經沒有了五官,但他的頭部正在緩緩露出了一個大洞,就好像張開了嘴一樣,那血盆大口對著尉天齊猛地一吐,然後!
    呼——!
    黑色的光芒筆直的從它的嘴裏射出,猶如一道濃黑的烈焰,尉天齊眉毛一挑,潔白的圓形浮現在身周。
    黑白碰撞並無聲響和波動,隻有黑色的火在白色的光球上流轉,好似將點燃的熱油澆築在一個鐵球之上。
    尉天齊一隻手將明月守勢加固,防止這些能煉化名劍的火焰燒穿月色,另一隻手掐訣前伸就欲反攻,但卻發現眼前的黑影已經不見。
    他倏地轉身,卻見高大的黑影雙手合十對著自己和明月守勢劈砸而下。
    咚!悶響與酒肆外的春雷一模一樣。
    尉天齊直接倒退到了酒肆門口,明月守勢已經不見,這劍鬼的鬼體比之佛宗的功德金身堅韌大力並不差多少,卻要輕便無數倍,且動若無聲。
    黑影沒有追擊,而是伸手握向了酒桌上的玉石。
    “喂。”尉天齊開口叫了聲,黑影側頭看他,雖然沒有眼睛,但應該就是在看他。
    “我也要認真了。”尉天齊認真道。
    說罷也不等黑影反應,他弓步抬手,直指頭頂,然後手藏腰間做蓄力狀。
    餘慶保持著謹慎,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此時尉天齊的背後便是酒肆的大門,天光從他背後泄入,好像這個男人也化為了一隻漆黑的剪影。
    然後天光忽亮,是閃電劃破了天空。
    那一刹,站在門前的尉天齊不見了。
    餘慶猛地抬臂護住前身,他沒有看到尉天齊怎麽消失的,但他知道如果消失了一定是奔自己而來,果然一隻手指幾乎是與春雷一同浮現,正點在他前胸的位置。
    這真是熟悉的感覺,火道?是模仿師妹的火道!
    火星與劍鬼身上的黑火交融,然後炸開,兩人都是倒退。
    餘慶猛地張開嘴對著身前的尉天齊又是噴出一道黑色的濃焰,可偏偏此時閃電又亮,尉天齊再次消失,餘慶下意識的揮臂砸向身後,金色的手臂抵住了他的胳膊肘。
    餘慶此時藏在鬼體中,所以無法發聲,不然他一定要問尉天齊一下,怎麽學到四師妹的術法的,但他終究是不是一隻鳳凰,靠著一粒火星是點不破劍鬼的。
    倒是尉天齊這套與閃電同頻的遁法實在快的驚人。
    不過鬥法的攻防巧遁,隻有遁是可以保證不輸,但也無法保證贏的。
    酒肆外的天空忽然間電閃雷鳴,好像老天發怒,實則是引雷聚電的術法。
    而酒肆內,黑影如同一隻可怕的怪物,而尉天齊在閃電下的剪影則是一隻無法捕捉的幽靈,每一次白光都好像讓他憑空消失。
    風雨愈發的大了,酒肆的女主人有些焦急的跑到門口呼喊著阿洽,但那群孩子早就跑回家了,雨水順著茅草嘩啦啦滴落,女人沒有看見背後發生的一切,好像雙方處在兩個世界裏。
    但在天空中,正有身影緩緩的浮現,他們垂目而下,隻見整個青茅鎮的靈氣都在翻湧,一道黑色的煙氣在酒肆裏汩汩外泄,而另一股力量拖拽著小鎮的陣法正不斷地與天地同頻。
    “是哪家的天驕?”有人問。
    “家主說,是紫雲的老三和尉天齊。”有人回答。
    “紫雲老三怎麽會如此厲害?他不是青雲榜為了彌補紫雲仙宮才能上榜的嗎?而且傳聞裏,他懶惰修行,劍鬼之法更是因為唐真和李一的關係吃的極少。”有人驚訝的問。
    “人家說什麽,你信什麽?紫雲峰中怎麽可能有無能之輩,再說,劍鬼很多年沒見了,你怎麽知道他吃了多少劍?”有人冷笑,“這些道門之人,哪裏有半句話是真的!”
    “誰會贏?”有人問出了核心的問題。
    “不知道,但尉天齊已經同化了整個青茅鎮的陣法,很快就能調動這附近的靈氣了。”
    “我們不管管?再如何說這也是我們杜家的陣法,難道就讓他隨便用。”
    。。。
    空中安靜了下來,半晌後,一道老者的聲音響起,“九洲清宴嗎,我們不早就準備好把這幾間破茅屋讓這些年輕人隨意的禍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