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辛夷抓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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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賊不曉得野種是什麽意思,大咧咧地闖進衛茅家裏,說:“衛伢哥哥,你這個野種,我和你媽媽說好了,我們玩過家家的遊戲時,你做轎夫,我做新郎官,公英做新娘子。”
    衛茅的母親茵陳說:“木賊,你開口閉口喊野種,你是不是皮發癢了,要衛茅磢你幾下,你才舒服嗎?”
    木賊說:“野種不好嗎?衛茅哥哥。”
    衛茅說:“野種好!讓你木賊做野種!”
    “我娘不偷人,不夠資格做野種。”木賊說:“你娘偷人做賊,你才有資格做野種!”
    “衛茅,磢他!”
    衛茅雙手想來揪木賊的衣服,木賊拔腿就跑,衛茅在後麵追。
    木賊最近發現一個最好躲藏點,就在公英家院子的後麵,長著一叢鳳尾竹。鳳尾竹的周圍,長滿了冬茅草,梔子樹,躲進去,就是天王老子也尋不到。
    木賊的安樂窩,簡直舒服得不要了。中間三尺寬的位置,先墊了三個稻秸稈束子,再蓋上一件爛棉襖。木賊把雙層下巴茵陳的大鬥笠偷來,係穩在鳳尾竹的第四個結節上麵,可以遮陽、遮雨。
    作為報複,木賊每天都把茵陳家裏的雞蛋偷來,存在自己的安樂窩裏。外婆的針黹子非常有用,在雞蛋的兩頭,各鑽一個小孔,嘴巴對著針孔,用力一吸,蛋青也好,蛋黃也好,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流進木賊的肚子裏。
    出了一身臭汗,享用一個雞蛋之後,涼風吹來,木賊倦意上來,眼皮子一閉,他娘的,哪管天翻地覆,先睡吧。
    睡夢中,木賊做了新郎官,迎娶了肩頭上站著白鳳凰的表姐姐公英。
    衛茅哥哥家屋後的界基上,長著一株撐開巨傘的赤葉石楠。石楠樹上,茂密的樹葉中,木賊發現了一個喜雀子窩。
    現在,三隻小喜雀,還沒有長羽毛。待小喜雀子長大了,木賊準備捉一對小喜雀,送給公英姐姐,作為定親禮物。
    哼哼,衛茅,你什麽禮物都沒有,有什麽東西,拿得出手,送給公英姐姐?等著出洋相吧?
    木賊心裏賭咒發誓,公英是我的新娘子,昨天不是,今天不是,明天必是,後天必是,以後永遠必是。
    我二奶奶氣喘籲籲,摸著胸口,說我爺老子:“決明,你看見木賊沒有?”
    我爺老子說:“鬼影子都沒看到。”
    “這又怎麽得了噠?”我二奶奶說:“我把整個添章屋場,響堂鋪街上都翻了頁,都沒見到他的蹤影。”
    我爺老子說:“娘,娘,你莫急,先坐下,喝口茶水,歇勻了氣。我和七姐紫蘇去尋人。”
    黃連出來說:“決明哎,我曉得木賊,他躲起來了。”
    我一家人,從不懷疑黃連驚人的預知力。我爺老子說:“大嫂,木賊躲在哪個鬼旮旯裏?”
    黃連說:“公英家屋後的鳳尾竹叢裏。”
    我二奶奶從茵陳家南邊的屋簷垛子下走過去,聽到茵陳在說:“哥哥,哥哥,你再力捅幾十下,太舒服了,舒服死了。”
    “呸!呸!呸!”我二奶奶連吐了三隻痰水。大聲喊:“木賊!木賊!你這個下流胚子!你盡做些見不得人的事,躲到哪裏去了,快點出來喲。”
    我二奶奶的喊聲,驚攪了茵陳的一場風流韻事。歇房門打開,茵陳桃紅著一張肥臉,頭發淩亂,邊走邊係上衣上的布扣子,後麵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男人,影子一閃,從屋後的石墈上爬上去,轉眼不見了影子。
    我父親決明,我七姑母,一人一根幹竹棍子,站在鳳尾竹旁。我爺老子喊:“木賊,木賊!你躲的地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我,偏偏曉得你躲在慈竹叢裏,再不出來,我要用竹棍子捅你了,打你了!你當真是皮膚發癢了,我不磢你幾下,你不記首尾!”
    木賊從夢中驚醒,啊喲嘞,細舅舅,我娘的個天神哎,你怎麽曉得我木賊的藏身地呀。
    木賊掀開芭蕉葉遮掩的洞口,悄悄一看,細舅舅凶神惡煞般站在洞外。
    “細舅舅,你莫打我,我出來。”
    紫蘇說:“木賊,你出來,我保證,細舅舅不會打你。”說完,紫蘇搶過細舅舅的竹棍子。
    木賊像一隻偷食油鹽的老鼠子,“嗖嗖”嗖”幾下,往添章屋場跑,立刻無影無蹤。
    木賊跑到家門口,見外婆拿著牢騷把子,心裏想,大事不妙,折轉身,往衛茅哥哥家裏跑。
    穿過衛茅哥哥的房子,躲到屋後的碩大的赤葉石楠樹上,就安全了。
    哪料到,衛茅哥哥家的後門從外麵堵死了。木賊胡亂地喊:“衛茅野種,快把後門打開噠!”
    沒有人答應,木賊猜想,衛茅哥哥,大約是找公英去玩了。木賊問茵陳:“你家野種呢?你家的野種,衛茅去了哪裏昵?”
    茵陳氣得吐血,說:“老娘打死你這個小畜生!”
    木賊才不怕茵陳呢!茵陳還未動手,木賊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大人打小孩子,天理難容。茵陳既怕我大爺爺的三個爆栗子,又怕族長剪秋行族法,隻得強行把諂笑堆到臉上,對木賊說:“木賊,你慢點走噠,小心摔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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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賊說:“這個,不用你掛惦。你家野種什麽時候回來,告訴我。”
    傍晚時候,木賊都沒有看到衛茅哥哥的影子,卻看到衛茅的爺老子,辛夷,穿過黑皮子,大搖大擺地回來了。
    辛夷見到我大爺爺,拱一拱手,說:“大叔,吃過晚飯了嗎?”
    我大爺爺說:“哪裏還吃得下飯呀,愁都愁飽了。”
    “大叔,你愁什麽愁呀。”
    “辛夷,你曉得的,過完端午節,三個月了,滴雨不下。田裏的水稻,正好要出苞了,缺水,禾線穗子怎麽抽出來呀。”
    衛茅聽到爺老子辛夷的聲音,猛喊:“爺老子,救我,救我!”
    辛夷順著衛茅的聲音,尋過去,才發現,兒子衛茅,被鎖在放糧食的倉庫裏。小倉庫沒有窗戶,不通空氣,門板一鎖,豈不會治活憋死呀。辛夷勃然大怒,飛起一腳,踢爛木板門。
    衛茅伢子從門洞裏爬出來,大口大口喘氣。喘勻之後,抱住辛夷的大腿,放肆痛哭。
    辛夷問:“你娘呢?”
    衛茅伢子的小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茵陳的歇房門。
    還未到夜晚,緊拴著歇房門,茵陳這個騷堂客們,肯定在幹見不得人的醜事。
    他娘的!好歹我辛夷,如今是正式的警察,茵陳還這麽胡亂肏腮,我辛夷的麵子,往哪裏放啊。
    辛夷用足力氣,猛的一腳,歇房的爛木板門,幾乎飛到茵陳的床上。
    茵陳嚇得三魂少了二魂,驚叫一聲:“你怎麽回來了?”
    辛夷隻想揪住茵陳,一頓痛打。茵陳從辛夷的眼光裏,讀懂了辛夷的下一步行動。
    辛夷站在門口,茵陳太肥,想從辛夷的胯下鑽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辛夷太瘦,想趁機夾住茵陳,也是不可能的。
    茵陳隻有舍性命吃河豚魚,一頭撞過去,把辛夷拱得四腳朝天。
    辛夷爬起來,把大門閂緊,拿一根竹禾槍,往屏風床下一頓亂捅。
    床下的男人,被辛夷捅了幾槍,痛得不行,叫道:“大哥,大哥,別捅了,當真別捅了,我快被你捅死了!”
    竹禾槍是一根挑柴的竹棒子,上山砍柴,柴禾必須用黃藤捆得緊緊的。竹禾槍要插進去,兩頭都必須削一個六七寸的斜口。竹禾槍捅到身上,捅的位置不好,一槍斃命。
    “老老實實爬出來!”
    躲在床下的男人,麵如土色,臉上、胸前、大腿上,各捅了一槍,鮮血直流。剛爬出來,辛夷一腳踩在男人的背上,又是幾槍,捅下去。
    我二爺爺在大門外喊:“辛夷,辛夷,你別把人捅死了。捅死了人,要吃人命官司的!”
    辛夷說:“二叔,你莫管閑事。如今的世道,我好歹也是一個做警察的,捅死十個才五雙,不是什麽稀奇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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