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套路中的套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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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夷不敢久睡,擔心鄉長辰砂痞子溜走了,再也難得找到他的落腳點。
    辛夷曉得,辰砂痞子那張嘴巴子,既像個穿孔的尿勺子,一路漏著糞水;又像個“呱呱呱”亂叫的烏鴉嘴,叫得人心裏,無限的煩躁。
    抓血餘、毛秤砣,殺茵陳三個假的赤匪,這事一旦穿風,辛夷的前程,基本上就毀了。況且,半年前,辰砂痞子吊過自己的半邊豬,這個仇,哪能不報呀。
    老街是一條東西走向的街道。老街的北麵,還有一條破敗的街道,叫沿河街,稀稀拉拉,有幾棟黑色的吊腳樓。
    辛夷看到辰砂痞子出了門,自己拿了頂圓形的帽子,蓋在頭上,再戴上一副墨鏡,遠遠地跟在辰砂痞子的後麵。
    挨著將軍廟的東邊,有一條三尺的小巷子,平日裏,很少見到陽光。一些耍跑胡子花招的小騙子,擺象棋殘局的老翁,穿著高分叉旗袍,露出半邊屁股的娼婦,算八字的假瞎子,偷雞摸狗的土賊牯子,都喜歡這條小巷子,在這裏交流經驗,或者瞄準過往客人的錢包。
    辰砂痞子鑽進這條陰暗的小巷子。
    辛夷立刻掉過頭,返回將軍廟,從後門出去,辰砂痞子剛好走到沿河街道上。
    沿路河往西,就是觀化門,神童灣;往東,就是天王寺。往西走半裏,再往北走,就是花廟衝;往東走一裏,再往北麵的上坡路上走,就是花山芲上。
    辰砂痞子雙手反扣在後腰上,不緊不慢,往花山芲上走。在神童灣鎮上,這個巴掌大的地方,辰砂痞子可以像個螃蟹,橫著走。
    辰砂痞子悠哉悠哉地走著,辛夷不緊不慢地跟著。辰砂痞子走到一座青磚青瓦的老宅子門口,喊道:“小蓮兒,小蓮兒,老爺來了,你還出來迎接我嗎?”
    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打開宅子門,滿臉媚笑,說:“啊喲咧,鄉長老爺,今天是哪股風,把您吹來了?快進屋噠!我女兒小蓮兒,這幾天,盼您老人家,把眼睛都盼長了。”
    辰砂痞子的鹹豬手,在婦女的胸前摸了一下。婦人急忙按住辰砂痞子的手,嬌滴滴地說:“老爺哎,你一點都不曉得憐香惜玉,把我弄痛了呢。”
    婦人牽著辰砂痞子的手,牽到小蓮兒房子裏。說:“蓮兒,蓮兒,你看誰來了?”
    小蓮兒側著身子,正在睡懶覺,聽到喊聲,慌忙爬起來,一屁股坐在辰砂痞子的身上,雙手吊著辰砂痞子的脖子,說:“鄉長老爺哎,你還把小蓮兒掛在心上嗎?我以為你忘記我了呢。”
    辰砂痞子說:“老爺我,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忘記,唯獨不能忘記你們倆母女。”
    小蓮兒的母親說:“你心裏記著我的女兒就好了。我一個黃臉婆子,你記著幹什麽呢?”
    辰砂痞子說:“我記得我和小蓮兒親熱的時候,你坐在旁邊,幫我們扇扇子。”
    辛夷慢悠悠地轉到大門口,又慢悠悠地走了。走下花山芲,走到沿河街,心裏犯了愁,誰去送信給枳殼大爺呢?
    血餘這個土賊牯子,被自己一槍托打傷了下齶,不曉得他,有沒有被剪秋他們放的火,燒死了沒有。
    辛夷想起前天早上碰到的那個小叫花子,這個人,聰明伶俐,買幾個肉包子,應該可以收買他。
    辛夷向西走,走到花廟衝路口,觀化門,神童灣,專門尋算八字的假瞎子、真瞎子,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折轉來,辛夷走到將軍廟東邊的長巷子裏,問一個耍花牌的老騙子:“你有沒有看到,算八字的瞎子?”
    辛夷記得,那個小叫花子曾經說過,他的爺爺,是個算八字的老先生。物以類聚,辛夷想問出一點線索出來。
    龍城縣的老百姓,清閑時間,喜歡玩一種紙牌,其牌的大小形狀,剛好與片糖相像。玩牌的人,把這種牌叫作吃片糖。
    紙牌中,牌中的大貳、柒、拾,小二、七、十,均為紅色。耍花牌的人,拿兩張大拾,一張大貳,快速移動,看得人眼花繚亂,然後叫人猜,下注,三張紙牌中,哪張是大貳。
    老騙子見辛夷不賭花牌,心裏大大的不高興,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辛夷從腰中抽出一根警棍,說:“這東西,你認識吧?”
    “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咧。”老騙子說:“您原來官差老爺。不過呢,算八字的許瞎子,他好幾天沒來了。具體什麽原因,我就不曉得了。”
    辛夷見問不到什麽情況,打個花哨,心裏想,不如回將軍廟,先睡足再說。
    再說土賊牯子血餘,保長景天的兒子毛秤砣,被警察捉住,關在白石堡鄉公所石頭房子裏。剪秋的農民赤衛隊,火燒白石堡,他們兩個人,身上一根汗毛,都沒燒掉。
    血餘被帶去審訊。
    血餘這個土賊牯子,毫無節操可言,把他與辛夷接頭、刺探消息的事,一五一十,講給女貞聽。女貞說:
    “血餘,辛夷住在神童灣哪個地方?”
    “將軍廟。”
    把血餘押走之後,女貞說:“剪秋同誌,辛夷這個人,當真是罪大惡極,我們怎麽樣,才能秘密誘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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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爺爺說:“女貞,剪秋,在我家住的無患,雖然隻有十二歲多一點,頭腦卻是非常靈活。上次,就是他,把辛夷的話套出來,敵人來西陽塅抓我們的人,準備走大爐衝、孟家衝那條路線。”
    “剪秋同誌,你的意見呢?”女貞問道。
    “派無患去接觸辛夷,至少辛夷不會起疑心。我認為可以。”剪秋說:“不過,我們再派兩名赤衛隊員,暗中保護他,更為合適。”
    無患沒精打采,坐在將軍廟東邊長巷子的口子裏,看上去,好幾天沒有吃過飯一樣。
    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走來,嫌無患擋住了路口,凶道:“好狗莫擋路!”
    無患回敬一句:“野狗過得百十次。”
    那漢子右腳踢向無患,無患趁機抬那人的右腳,向上一掀,那漢子便摔倒在巷子裏,惹得一幫人哈哈大笑。
    那人爬起來,追著無患打,無患卻轉身跑進將軍廟,大叫道:“官老爺,救我!”
    一名警察扯住那凶漢子的手,說:“你堂堂一個男子漢,欺負一個小叫花子,當真有頭有臉呢。”
    那漢子說:“是他欺負了我呢?”
    “你講的話,鬼都笑得尿出。看樣子,不給你長點記性,你是不會記首尾的。”警察喊道:“來兩個兄弟,幫這個凶漢子,鬆動鬆動筋骨。”
    辛夷聽得吵鬧聲,伸了一下懶腰,忙問:“什麽屌事?”
    “一個凶漢子,欺負一個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辛夷說:“人呢?”
    無患說:“官老爺,我人小不顯眼,我在這裏呢。”
    辛夷說:“哎呀咧,是小兄弟你呀。告訴我,那個人是怎麽欺負你的?”
    無患說:“他嫌我擋住了他的路,用腳來踢我,不防摔了一跤,就追我打。我就跑到這裏來了。”
    “他打了你沒有?”
    “沒有。”
    “沒有就好。”辛夷說:“小兄弟,我帶你吃肉包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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