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鋤奸(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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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丁這個懶叫花子,睡到十一點才起床,頭發亂得得像鴉雀子窩一樣,撩起衣角子,擦掉眼眶角上的眼屎,就往觀花門那個方向急奔而去。
    黃毛買了頂鴨舌帽,戴在頭上,又戴上一副墨鏡,遠遠地跟著地丁。
    地丁走到觀化門,從路邊冒出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一把拽住地丁的左手臂,嬌滴滴地說:“地丁哥,地丁哥,你好幾天都不來找我了,是不是不愛我了?”
    地丁將左手臂從女孩子的懷抱裏抽出來,說:“愛什麽愛?我吃飯的錢都沒有,拿什麽去愛愛愛,你當真是勤於愛!”
    觀化門過去,就是神童灣。
    北宋時期的神童賀德英,字聖兒,生在龍城縣的焙塘,五歲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出口成章;七歲時,寫詩作文,在家鄉小有名氣。
    在淳佑十年的神童試中,賀德英三場考試,均列第一名,深受宋理宗賞識,並賜予金花錦袍,和“京闕人家驚天地,湖南童子破天荒”的題聯。
    可惜的是,這位寫出《聖小兒詩》和《賦雪》的神童賀德英,十四歲便死了。龍城縣城關鎮的狀元坊,就是為了紀念他,而建造的。
    焙塘靠近鎮上,漣水河邊的這個小鎮子,從此改稱為神童鎮。
    漣水河從洪家洲那邊流下來,在這裏轉了個大回灣,這個灣,便叫作神童灣。
    毛秤砣帶著他的老婆,躲在他嶽母娘的屋裏,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毛秤砣眼巴巴盼望著吊眼皮,統率一支隊伍,殺回西陽塅裏去,過他的大少爺生活。見到地丁急匆匆走來,毛秤砣說:“老弟,吊眼皮那邊,有點眉目了嗎?”
    地丁環顧四周,見沒什麽在身旁,才說:“我這就去找吊眼皮,你安下心來,等我的好消息。”
    “等等等,隻曉得喊等,還要等到猴年馬月?”毛秤砣不耐煩地說:“我天天被我嶽母娘,我家的堂客們,罵得狗血淋頭,這種日子,當真過下不去了!”
    “毛秤砣,你有真本事的話,自己殺回西陽塅裏去,就不需要再等了。”地丁這一句話,嗆得毛秤砣啞口無言。
    毛秤砣聽到地了這句話,想死的心都有了,哪還有心思,跟著吊眼皮、地丁他們去瞎轉悠。
    毛秤砣的堂客鑽出來,說:“你們幾個人,牛弄神,蛇弄神,鼠弄神,都是係在草繩上的鬼神。隻怕天鼓山上的雷神,炸出你們的原形!”
    地丁走到騾子坳上,吊眼皮老遠就笑罵道:“地丁,你這狗東西,當真長了一個狗鼻子,是不是聞到狗肉香了?”
    地丁笑嘻嘻地說:“要怪罪的話,就怪我口福太好了。”
    “地丁,你是不能吃狗肉的,你不曉得嗎?”
    “我為什麽不能吃狗肉?你要講一個道理噠。”
    “俗話說,雞啄雞食袋,狗咬狗骨頭。你曉得,但真正的狗,是不咬狗骨頭的。所以,你不能吃狗肉。”
    “吊眼皮,你莫作踐我,沒有我這隻走狗,你能抓到枳殼大爺?你能把地榆…”
    “莫講了,莫講了,小心隔牆有耳。”吊眼皮說:“血餘送過來的這條狗,三十多斤重,好肥呢,我用八角、桂皮、香葉、山胡椒,燉著,再燉半小時,就可以吃了。哎,毛秤砣那小子,怎麽沒有來?”
    “毛秤砣那個人,當真是阿彌陀佛,他丈母娘,他堂客們,天天罵,時時罵,把一個生生活活的男人,罵得滾瓜爛熟了。”
    “吊眼皮,我特意來告訴你,我們又來了一樁生意。”
    “來的是什麽人?是不是一條大魚?你直接報告麻臉所長,叫他抓人,不是更好嗎?你來告訴我,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這個人,不是我們神童灣的口音,估計是棋梓橋、普安堂一帶的人。他帶著一個黃毛小子,裝作是賣篾貨的人,到了地榆的店鋪,可能是來接頭的。”
    “這個中年人,右嘴巴角上,長著一粒黑痣,黑痣上長著三根寸長的黑毛,太顯眼了。他跑到麻將館,打了一個時辰的麻將,手氣太好了,被他贏走了幾百塊錢。”
    “哎喲,你為什麽不叫麻臉所長去抓他呀?”吊眼皮說:“管他是不是地下黨,抓到了他,他身上的錢,夠我們用十來天呢。”
    “他贏了錢,叫我表嫂幫他煮飯。我想呢,在地榆的店子裏抓人,怕引起我表嫂懷疑。”
    “後來呢?”
    “後來,我帶他們兩個人,在梁婆婆的樓上,開了一間房子,喝了一通酒,就睡覺了。”
    “哎喲,這不是上好的機會嗎?你裝著出來小解,通知麻臉所長,一把就可以捉住他們呀。”
    “他們兩個人,使勁給我灌酒,把我這個夜貓子,灌醉了。”
    “再後來呢?”
    “再後來,他們一大早起了床,吃過早點,就走了。”
    “他們到哪裏去了?”
    “好像是往天王寺那個方向去了。”
    吊眼皮說:“我估計,他們是去了西陽塅,你快去把毛秤砣喊過來,說是我要他來吃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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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神童灣到騾子坳,隻有一裏路。聽說有狗肉吃,毛秤砣屁顛屁顛跑來了。
    喝夠了酒,吃足了狗肉,毛秤砣準備告辭。吊眼皮說:“毛秤砣,你莫急著走,我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還把我當兄弟?”
    “吊眼皮,你怎麽講,什麽意思呢?”
    “烏魚吃螢火蟲,自己心裏明,還要我點破嗎?”
    “我就是烏龜吃生漆,心是黑咕隆咚。吊眼皮,你有什麽話,直爽一點,當著兄弟們的麵,講出來。”
    “毛秤砣,你剛才和地丁講,日子過不去了,是不是不想跟我們混了?”
    “這是兩碼事呢。我日子過不下去了,是因為天天挨堂客們的罵。我並沒有說,不跟你們混了。”
    “是這樣呀。我告訴你,麻臉所長那個人,辦事相當老練。他的意思,是先把地下黨的人,通過地榆這條線,把他們一個一個捉住。失去發號施令的頭頭,西陽塅裏的赤腳板漢子,就是一團散沙,我們再殺到西陽塅裏去,想怎麽報仇,就怎麽報仇呢。”
    “吊眼皮,我不曉得,你們當真深謀遠慮。隻怪我眠窩子淺,看不到希望。”
    “毛秤砣,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到西陽塅裏走一趟,吩咐血餘,叫他查探清楚,那個黑痣上有三根長毛的家夥,在哪個地方落腳?”
    毛秤砣畏畏縮縮,不敢答應。
    吊眼皮的手掌在桌子上一啪,叫道:“你這也怕,那也怕,幹脆縮到屌毛裏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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