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時間就是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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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邊走邊說:“瞿麥,你曉得的,我們撤離井岡山,去贛南開辟新的根據地,一場惡戰,在所難免。惡戰,就可能有傷亡。我派你的連隊,協助醫療隊長杜鵑,撤到大柏地一帶。”
“大柏地,哪個大柏地?”我二伯父瞿麥問。
“虧你說是個活地圖,瑞金的大柏地,你不曉得嗎?”
“剪秋叔,你能派其他人去嗎?”
“瞿麥,紅軍的八大紀律,第一條是什麽,你給我說!”
“一切行動聽指揮!”
“既然曉得,你還給囉囉嗦嗦幹什麽?”
“團長,你不曉得。這幾天,杜鵑天天追著我,要我答複一句話。”
“什麽話?兒女私情嗎?”
“是兒女私情。杜鵑問我,若是我還喜歡她的話,她可以回絕京墨的求婚。”
“那你是怎麽對杜鵑說的?”
“我給她說過,治愈一個傷口,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行啊,瞿麥。我實話告訴你,治愈一個傷口,不是時間。恰恰相反,時間就是傷口!而且,拖的時間越長,傷口越大。作為一名優秀的紅軍戰士,你根本沒有時間,浪費在兒女私情上。”
“我懂了,剪秋叔,我馬上去。”
我二伯父瞿麥,不得不返回井岡山。杜鵑見瞿麥走過來,拉著他的手,說:“瞿麥哥哥,你終於想通了,懇向我求婚了?”
“杜鵑妹妹,你確實是一位敢愛敢恨的姑娘,我敬重你。”我二伯父瞿麥說:“你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人,不準情緒化,不準偷偷回憶,不準回頭看,去過你自己另外的生活。不是所有的魚,都生活在同一片大海裏。”
杜鵑再沒有說什麽話,再也沒有流眼淚。轉過身子,朝身後的戰士們大喊:“今天是臘月的二十九日,抓緊時間,馬上出發,我們到贛南過新年去!”
赤芍的老婆君遷,懷著五六個月的身孕,一天一夜,走了快兩百裏路,實在走不動了。
走到麻子垇,赤芍說:“剪秋,趕緊派車前的特務連,偵察從麻子垇、杏坑到大柏地這一帶的地形。”
剪秋抬起頭,哈哈大笑。
赤芍跟著抬頭,哈哈大笑。
君遷捂著肚子問:“哎哎,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我們的大部隊從井岡山撤下來,在這荒山野嶺,又天寒地凍,你們有什麽好笑的?”
赤芍說:“君遷,你問剪秋,他給你解釋。”
剪秋吐了一口熱氣,對身旁的戰士們說:“我們初下贛南,在大餘,平頂坳,崇山圩,頂山,算是出師不利,心中憋著一口怨氣呢。明天就是正月初一了,大過年的,我們正缺了包餃子的肉餡。何鍵的手下劉士毅,金漢鼎,帶著兩個團,尾隨我們而來。我們就是這個地方,痛快淋漓,給他們包一場餃子!”
車前回來報告說:“從麻子垇、杏坑到大柏地這條峽穀,長達十餘裏,周圍都是茂盛的森林,正好設伏。”
赤芍大手一揮:“傳我命令,二十八團和特務營,埋伏在右邊的叢林之中;剪秋的三十一團,埋伏在左邊的叢林之中,形成一個口袋,務求全殲劉士毅、金漢鼎的孤軍。”
我二伯父瞿麥,一路上,再沒有和杜鵑說過私話。到了大柏地,杜鵑才問:“瞿麥,你打算把醫療隊,安置在哪裏?”
杜鵑以前,都是叫瞿麥哥哥,突然之間,改稱瞿麥,我二伯父的心,好像是針芒刺了一下。
遠誌過來說:“杜鵑姐姐,你莫急,劉惟煊劉主席過來了。”
劉惟煊是瑞金農民運動的主席,這一帶的情況,他自然曉得。
劉主席可能是走路走得太急了,臉和額頭上,都淌著汗水。劉主席說:“你們放一萬個心咯,附近有個好大的王家祠堂,稍微擠著一點點,住上千來人,應該沒問題的。”
把醫療隊的人和貨物,送到王家祠堂,我二伯父瞿麥說:“杜鵑,赤芍同誌的夫人君遷,你記得幫她檢查一下胎位。”
杜鵑說:“瞿麥,你還有什麽話,要說的嗎?”
“沒有了。”瞿麥轉身就走。
望著瞿麥的漸漸模糊的背影,杜鵑氣得一腳跺在地上,說:“當真是條悶驢子!一點都不解風情。”
遠在江西南昌城丁公路某棟房子裏的江西省長魯胖子,魯滌平,對前來拜訪的張輝瓚說:“何鍵這個傻小子,派劉士毅、金漢鼎這兩個傻瓜蛋,追剿赤芍,孤軍犯險,恐怕會給赤芍包了餃子。”
張輝瓚說:“蔣公用人不淑,一個頭腦簡單的何鍵,何德何能,署理兩省軍務?”
“哈哈,滌公,明天或者後天,我們就可以聽到何芸樵的好消息。”
“哎喲!大過年的,石侯兄,咱們都是湖南來的老鄉,難得相聚在一起,我們尋一家幽靜的菜館,好好喝幾杯吧。”
“滌公,這件事,我早就安排好了。”我手下有個副營長,姓張,黑龍江虎林人。標準的東北豪爽漢子。他早就在揚子州,尋到了一家東北人開的私人菜館。據他說,訂了烤全羊,孜然牛肉,醬骨頭,笨雞燉蘑菇,鐵鍋燉大鵝,鍋包肉,溝幫子熏雞,?大蝦,清蒸遼參,地三鮮十個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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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胖的人,第一要緊的事,就是享口福。魯滌平光聽到這些菜名,忍不住咽口水。說:“這個東北人,會來事呀。”
“他會來事?滌公,你不曉得,前幾天他差點把辛家庵那個土蟞,擼掉了。”
“那個土蟞?你說得的是姓柴的那個土財主嗎?”魯滌平說:“這種人,留著他的命最好,我們沒錢用的時候,他就是我們的小金庫。”
王營長、張副營長,早已在省政府的門外等待,兩輛小汽車,一直開到豫章路口。一條掛滿紅燈籠的客船,很快渡過贛江。
這席年夜飯,一直吃到晚上十點。會來事的張副營長,還給魯滌平和張輝瓚,一人安排了一個鄉下妹妹。
折騰來,折騰去,大兩歲的張輝瓚還好,少兩歲的魯滌平大呼吃不消。
兩個人睡到中午十二點才下床。走出東北私菜館,魯滌平看到張副營長,一個標準的站崗姿勢,站在私菜館的門口。
魯滌平有點小感動,問:“小兄弟,你一直站在這裏?站了多久?”
“保衛兩位長官的安全,是軍人的第一要務。”張副營長說。
“哎喲,這小夥子真不錯。石侯,你要好好利用他,幫襯他。小兄弟,你有什麽事,要我幫助,你可以來省政府找我。”
張輝瓚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去象山路那家“柴米油鹽”飯莊,吃過便飯。張副營長,你站了一夜的崗,估計肚子餓壞了,和我們一起去,吃一點東西。”
回到省政府,張輝瓚打來電話:“滌公啊,果然被你說中了,劉士毅、金漢鼎的兩個團,被赤芍包了餃子。團長肖致平、鍾恒等八百多人,當了俘虜。嚇得李文彬的一個旅,跟著劉士毅的殘部,逃回了贛州。”
我二伯父瞿麥,在追捕肖致平的過程中,大腿上中了一槍,流出來的血,把棉褲都弄濕了。青蒿老子和當地一個老表,急忙把瞿麥抬到王家祠堂。
杜鵑幫我二伯父做完手術,一直陪在我二伯父的身邊,不肯離去。
杜鵑忽然說:“瞿麥哥哥,你昨天說,時間是什麽?”
“杜鵑,你怎麽又叫我瞿麥哥哥?”我二伯父說:“叫瞿麥,多自然呀。”
“我就是要叫你瞿麥哥哥,瞿麥哥哥!你拿我怎麽樣?”
“杜鵑,我告訴你,時間,本身就是傷口。”
“不是這樣的,瞿麥哥哥。”杜鵑說:“時間是過去、現在、將來永不停息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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