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捕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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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堂內,縣令趙德庸一臉驚訝:
“交代?什麽交代?”
“吳管家,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打三公子?”
“放心,我這就派人把行凶者給抓起來。”
“他傷勢如何?我派人前去探望。”
“探望?”那尖利的嗓音毫不客氣地打斷,充滿了譏諷:
“趙大人,場麵話就免了!”
“我們老爺說了,凶手李華清,必須嚴懲!”
“立刻!馬上!”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趙德庸聽後目露驚色:
“李華清?哪個李華清?”
吳管家哼了一聲:
“還有哪個?就是你們縣衙新來的捕快。”
李華清一臉駭然,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忙走進了堂內,拱了拱手:
“趙大人,他血口噴人。”
“我中午的時候,的確和王家三少爺起過爭執,但絕對沒動他一根手指頭。”
“倒是和他的幾個手下過了幾招。”
趙德庸皺緊眉頭:
“過了幾招?也就是說你確實打人了?”
“沒錯!”吳管家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刺耳:
“就是他把我們家三少爺給打傷了。”
“趙大人,事情是這樣子的。”
“今天中午,我們家三少爺在河邊偶遇了一個小丫頭。”
“看她可憐,想賞她幾個銅板,那刁民不識抬舉!”
“李華清,這個下賤的捕快,竟敢以下犯上,悍然行凶!分明是蓄意謀殺!”
“趙大人,您莫不是要包庇凶手吧?”
“我們王家的臉麵,還有我們老爺在京城的關係……您可要想清楚了!”最後一句,赤裸裸地帶著威脅。
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這沉默如同實質的鉛塊,壓得李華清幾乎窒息:
“大人,冤枉啊。”
“我真的沒打王家少爺。”
趙德庸瞳孔一縮,聲音再次響起:
“吳管家此言差矣。”
“本官身為朝廷命官,執掌一縣刑名,豈能徇私枉法?”
“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區區一個捕快?”
他的語氣陡然轉冷,斬釘截鐵:
“李華清身為公門中人,不思維護法紀,反而逞凶鬥狠,重傷良善士紳子弟,其行徑惡劣,罪不容赦!”
“本官即刻簽發海捕文書,將其緝拿歸案!”
“必當秉公執法,嚴懲不貸!”
“給王家,給青川百姓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
“良善士紳子弟”……“逞凶鬥狠”……“罪不容赦”……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李華清的心上,他慌忙開口:
“趙大人,您可不能聽信他一麵之辭。我真的……”
趙德庸抬了抬手,一聲斷喝:
“不必說了。”
“來人,將他拿下。”
李華清隻覺得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頭,眼前陣陣發黑。
幾位差役目光一碰,輕輕歎息了一聲,走上前去,將李華清按倒在地上。
“好!李大人果然鐵麵無私,真是清天大老爺。”
“我們王家就放心了!”吳管家一臉欣慰地摸著胡須,聲音透出滿意:
“不過嘛……光抓一個李華清,恐怕還不足以平我們老爺心頭之恨,也難以彰顯朝廷法度之森嚴呐……”
他話鋒一轉,透出陰冷的算計。
“哦?”趙德庸的聲音帶著詢問,卻並無多少意外。
“我們老爺的意思,”吳管家慢悠悠地說,聲音像毒蛇吐信:
“這李華清如此凶頑,膽敢謀害士紳,其家人豈能無辜?”
“必是平日疏於管教,甚或暗中慫恿!若不嚴懲,何以儆效尤?何以正視聽?”
“他那剛過門不久的妻子柳氏,按律,當沒入官妓司!”
“至於他那對老不死的爹娘,教子無方,縱子行凶,依律……流放三千裏,永世不得歸鄉!”
“這才叫真正的……秉公執法!趙大人,您說是不是?”
轟——!
李華清如遭五雷轟頂!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又在下一刹那瘋狂逆流,直衝頭頂。他眼前猛地一黑,幾乎暈厥過去。
沒入官妓司?!流放三千裏?!
月娘……爹……娘……
他們有什麽錯?!僅憑王家管家幾句話而已,就要遭受如此重的懲罰?
一股毀天滅地的暴怒和絕望,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體內瘋狂奔湧!
他再也無法控製自己,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瀕臨瘋狂的雄獅,瘋狂掙紮,想要擺脫束縛:
“狗官!畜生!我跟你們拚了——!”
吼聲撕心裂肺,帶著血淚,炸響在堂內!
李華清雙目赤紅如血,布滿血絲,死死盯著趙德庸那張虛偽的臉,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點燃!
他像一頭失去幼崽的孤狼,喉嚨裏發出嗬嗬的低吼!
什麽公門規矩,什麽上下尊卑,什麽後果前程,在家人即將遭遇的滅頂之災麵前,全都化為了齏粉!
他此刻隻想撕碎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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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尺、水火棍、鎖鏈……冰冷的刑具帶著風聲,雨點般狠狠砸落在李華清身上!
後背、肩膀、手臂、腿彎……劇痛如同無數把鈍刀在切割他的筋骨!
他奮力掙紮,拳打腳踢,狀若瘋虎,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將幾個衝在最前的衙役撞得東倒西歪。
“趙德庸!你這狗官!你不得好死!王家給了你什麽好處?!”
“你顛倒黑白,構陷於我,還要害我全家。”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嘶喊著,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而扭曲變形。
混亂中,一記沉重的鐵尺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劈在李華清的後頸!
眼前的世界驟然陷入一片旋轉的黑暗。
無邊的冰冷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知覺和嘶吼。
在意識徹底沉入深淵的最後一瞬,他仿佛看到了柳月娘含淚帶笑的臉,看到了父母在田埂上佝僂勞作的背影……
還有趙德庸那張在昏暗光線中,冷漠得如同廟裏泥胎塑像般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又或許漫長如一生。
刺骨的寒冷和彌漫在鼻腔裏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惡臭,將李華清從無邊的黑暗中強行拽了回來。
劇痛!
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的劇痛!
像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骨頭縫裏攪動,又像是被沉重的石碾反複碾壓過每一寸皮肉。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睜開腫脹酸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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