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尹雪的追問，謝致遠並沒有明確回答。
    隻是略微搖搖頭，
    “在這一點上，我也還在調查確認，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如果有必要，有需要你，到時會告訴你的。現在你隻要清楚，豐泉市的情況，遠比想象的要複雜，甚至是凶險。”
    “如果計劃不能做到足夠完善，先不說能不能一下徹底查個清楚，很可能會逼得有些人狗急跳牆，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
    “別忘了那些同誌們的犧牲，必須要吸取教訓。在這一點上，咱們整個省紀委，你與周陽最熟悉，你要提醒和叮囑他。”
    “好了，你們專案組立刻出發吧，等你見到周陽再跟他溝通也可以。”
    尹雪出了謝致遠的辦公室後，神情上，並沒有作為專案組負責人，前往查處馮明輝和孫德勝案的興奮，也不由多了一絲凝重。
    以謝致遠的身份，若不是真的了解什麽，絕不會這樣親自開口叮囑。
    而剛剛他這樣說了，那這事情肯定就不簡單，確實很嚴重。
    不過邊向樓下走，尹雪邊心思急轉，很快眼中也不由得精光一閃。
    “如果真的存在那樣的凶險，我也隻能采取……”
    心中喃喃自語著，尹雪再次恢複了往日的自信和冷颯。
    謝致遠的辦公室內，當尹雪離開後，又燃起了香煙。
    隻是煙在手上燃著，謝致遠並沒心思吸，而是目光深邃，
    “到底要不要借助老領導這邊的能量，趁著尹雪到了豐泉市，那周陽也是老領導親自要保，要栽培的，進而賭一把，把這份掀翻省內礦場派黑幕的功勞抓到手裏呢？”
    另一隻手思考習慣的敲著桌麵，眼神繼續微妙變化，
    “保守行事，等著四九城派紀律部門下來介入，確實很穩妥。可這樣求穩，在退下去前再往前衝一把的機會，也就沒了。”
    “既然如此，反正有老領導這裏兜底，那我還有什麽可顧慮的，在四九城派人下來前，爭取把事情查個清楚，將這個功勞大部分握在手裏。”
    “而且我也不用太多出麵，隻要把那周陽貼上我的標簽即可。老領導護著他，他不會出事，那也就沒有牽連我的風險。”
    ……
    隨即謝致遠拿起電話，剛按下省紀委內部的短號，就又停住掛斷，然後親自給宋連昌撥打了過去。
    隻是這通電話，他全程都是暴怒語氣的輸出，訓得宋連昌都沒有開口的機會。
    “你們豐泉市怎麽搞的？接連兩個市級幹部，被曝出這樣的嚴重違紀情況。而且其中一個還是你們市紀委的副書記，另外一個則是市級警務係統一把手。”
    “你知道這影響多惡劣嗎？這隻管治安，管紀律的部門，卻執法犯法。你這個市紀委書記怎麽做的……”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必須保證配合把馮明輝和孫德勝這兩個案子調查，並處置好。若是再出現紕漏，你就是第一責任人！”
    ……
    一通訓斥之後，謝致遠才掛斷電話，又打給副書記，讓他通知宋連昌，立刻對孫德勝采取強製措施，必須保證安全，決不能再出現豐泉市前市委書記盧勇勝那種死無對證的棘手局麵。
    可以說，謝致遠一出手，就直接把老官場，老紀委的高明，以及手段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隻負責訓斥，具體工作安排交給副書記，不管隨後的結果如何，他都穩坐釣魚台。
    成功控製孫德勝，查處的漂亮，是他訓斥指導有方。
    而若是孫德勝這裏出了狀況，那麽也是副書記和宋連昌辦事不力。
    其實若尹雪聽到謝致遠這安排，肯定會忍不住嘀咕一句，
    謝書記你這番操作，與周陽的考慮和計劃，可以說是如出一轍啊。
    考慮的都如此進可攻，退可守，掌握全局主動。
    再說豐泉市這邊，由於宋連昌正在想盡辦法拖延周陽，所以接謝致遠和省紀委副書記電話的時候，也沒法讓周陽離開回避。
    若是換作其他豐泉市紀委的下屬，可能會知趣的出去避嫌，但周陽卻不會。
    首先他算是與宋連昌平級，其次也早就料到這一幕。
    已經配合，看著宋連昌假惺惺演了這麽久的戲，現在也應該換換心情，看看他怎麽難堪，騎虎難下了。
    隻是讓周陽沒想到的是，謝致遠竟然會先來一通發火訓斥。
    饒是沒開免提，再隔著一張辦公桌，周陽都能隱隱聽到。
    隨後他表麵假裝心情凝重，心裏卻是暗笑，尹雪這還真是給力，竟然直接說動謝致遠親自打電話，對宋連昌進行痛批施壓。
    要是這樣的話，後麵不管孫德勝這情況如何，有宋連昌頂著，都是最好的選擇。
    宋連昌不知道周陽心中所想，不過也老臉難看道，
    “唉！馮明輝和孫德勝這兩個腐敗分子，竟然一起暴雷，還整得網絡輿情如此嚴重，直接讓省紀委的謝書記都對此相當不滿了。”
    “這倆人，真是害人不淺啊。所以接下來，周書記你也還得多多幫我分擔啊。剛剛省紀委的兩位領導，要求立刻去對孫德勝進行控製，以免發生不可控的情況。你若是沒事的話，咱們一起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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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宋連昌的虛偽，還想把自己拉下水，周陽心裏冷笑。
    你這老狐狸，倒是能算計，想拉我幫你分擔責任，想的挺好，但做夢吧。
    周陽看破不說破，違心道，
    “宋書記請放心，咱們紀委本來就是查處違法亂紀的，這一點義不容辭，不過……”
    隻是周陽說了一半，卻猛地話鋒一轉。
    “不過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咱倆一起都去控製孫德勝，這是不是有些欠妥當了？”
    “馮明輝和孫德勝的事情已然發生，不可能再更改。但若是想在省紀委那邊減輕咱倆的責任，是不是應該也要防範，千萬不能讓咱們豐泉市再出什麽狀況啊？”
    “不然那就是火上澆油，咱倆就都更難辭其咎。我看咱倆最好要留一個在市紀委坐鎮，要麽你去控製孫德勝，要麽我去。”
    “依我看，宋書記你對咱們豐泉市更了解，你坐鎮更合適。那我就先去控製孫德勝吧，事不宜遲，以免出現更多狀況，我這就去……”
    說著，周陽就要起身，裝作一臉真的想去，且急著去的模樣。
    頓時宋連昌神情一僵，沒想到周陽會給他整出這麽一套。
    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
    “嗯，你說的這也有道理，確實需要咱們倆其中一人在單位坐鎮，預防突發情況。雖然我對咱們豐泉市更了解，但剛才省紀委兩位領導的意思，是要我親自前往控製處理。”
    “看來還得你留在單位坐鎮，我前去處置。那咱們這個碰頭會就先這樣，等我控製孫德勝回來，咱們再溝通商議。”
    ……
    隨後，兩人一起離開辦公室，周陽回了自己辦公室，而宋連昌則是去控製宋連昌。
    回到辦公室後，周陽透過百葉窗，望著宋連昌上車出了單位大門，冷哼一聲，
    “看來孫德勝這裏真的有貓膩，但現在不論結果如何，你都要扛下這個責任了！至於是讓孫德勝活，還是死，看你們怎麽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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