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沒想到趙圖南會突然在靈堂內對付懷楹發難。
    就連常嬤嬤都沒有料到。
    甚至嚴冰華都愣了，麵對這一幕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隨後迅速看向趙肅。
    趙扶搖站在趙圖南身旁，看向付懷楹的表情也帶著童真的排斥。
    趙圖南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不妥。
    可他看見趙肅，看見付宏川和嚴冰華，還有常嬤嬤時，內心突然多了一種破釜沉舟般的勇氣。
    早在趙圖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趙肅臉上的表情從端肅變成了嚴厲。
    “趙圖南。”
    他甚至隻是叫了一聲趙圖南的全名，趙圖南的眼眶便紅了。
    他強忍著淚，一臉倔強看著趙肅。
    “父親為何總是要維護她？”
    “她不配進來此處，不配為阿娘上香！”
    “若阿娘在天之靈，豈會容忍鳩占鵲巢之人出現在她的牌位前，髒了她的靈堂！”
    包括嚴冰華在內，所有人都沒有料到趙圖南會說出這番話。
    趙肅完全沒有想到趙圖南對付懷楹的惡意會如此之大。
    “趙圖南，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氣氛此時陷入冷凝。
    “侯爺莫氣！”嚴冰華反應過來立馬維護外孫：“許是孩子年紀小，不知從哪個嚼舌根的下人嘴裏聽到了莫須有的話。”
    “圖南肯定誤會什麽了......”付宏川連忙衝趙肅雙手交疊行禮：“侯爺別因此和孩子生了罅隙！”
    “誤會？”趙圖南憋著氣：“她分明是阿娘的妹妹，卻在阿娘死後沒幾月就嫁給父親！”
    趙圖南瞪向付懷楹，她此刻就站在門檻的一步之外，堂內的燭火融光照在她臉上，年輕美麗，端莊的姿態像是泥塑的神像。
    在趙圖南的眼裏，她嘴角上翹的細微弧度就是她完美麵具下泄露的馬腳，是披著神像外殼的妖孽。
    她在挑釁付疏月的牌位。
    “那日我說的話看樣子你們沒有聽進去。”
    趙肅的麵容比平日裏更加冷峻，眉頭皺起時眉間那道豎紋深如刀刻，在燭火的映照下尤為明顯。
    四周的空氣都仿佛凝滯了幾分。
    趙圖南抬頭能看見他緊繃的下顎。
    趙肅說話從不大喊大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畢竟是從戰場上淬煉出來的，甚至都不需要板著臉，嚴厲就自會從他的眼神中流露。
    “南南，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嚴冰華走過來，試圖跟趙圖南解釋。
    此時趙扶搖卻突然指著付懷楹說：“常嬤嬤說了，她是為了阿娘的位置，害死了阿娘，嫁進侯府的。”
    話音一落，常嬤嬤的臉色便“唰”的一下白了。
    趙肅轉頭睨向常嬤嬤，她當即跪了下來：“老奴、老奴沒——”
    付宏川高喝：“來人！把這個胡言亂語、議論主子的刁奴拖下去亂棍打死！”
    “老爺！老爺！老奴沒有啊！”常嬤嬤哭喊道：“夫人！夫人！您救救奴——”
    付懷楹身後的紅菱也被嚇到了，她臉色發白，四肢也開始發軟。
    見常嬤嬤被兩個仆役扭著胳膊，趙圖南想要上前阻止。
    那可是付疏月的陪嫁嬤嬤！
    “慢著。”
    一道輕緩的女聲將哭喊混亂按下了暫停鍵。
    仆役們停下動作，看向付懷楹。
    趙肅離付懷楹最近，他偏頭看向她。
    隻見付懷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她脊背直挺的像一把長劍，姿態從容直接跨進靈堂。
    眾目睽睽之下，她走到付疏月的牌位前，動作優雅地點燃了三根香。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帶著各異的目光看著付懷楹詭異的動作。
    “我是怎麽嫁進來的，想必耶娘侯爺心中一清二楚。”
    付懷楹轉過身，背對付疏月的牌位，看向趙圖南。
    “你說得對，我明明是付疏月的妹妹，卻在付疏月死後嫁進侯府。”
    “趙圖南，我告訴你吧，在場所有人裏，從沒有一個人問我願不願意做填房。”
    付懷楹側身指向身後的牌位：“甚至提議我嫁進來的，就是你的親娘。”
    不僅是趙肅，就連嚴冰華都愣住了。
    她是怎麽知道的！？
    趙圖南緊緊抓著趙扶搖的手，瞪著眼睛看著付懷楹。
    “那時我已有了心上人，對方家境普通，隻是個讀書人，他向我承諾，待到金榜題名時就來娶我。”
    “可我的嫡姐卻在臨死前要求我嫁給姐夫當續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向來由不得我一個庶女做決定。”
    “嫡姐從前待我還算不錯，我是個懂感恩的人，對此我沒有反抗。嫁到侯府後，我盡心盡力照顧你和趙扶搖，還要晨昏定省照顧婆母。”
    “不僅要受你兩個嬸嬸和姑姑的白眼，還要被你祖母指桑罵槐說我是不會下蛋的雞。”
    “可是我為什麽不會有孕，母親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付懷楹將視線從趙圖南身上轉移到他旁邊的嚴冰華臉上。
    嚴冰華臉上的表情頓時大變，也就是一瞬間的時間迅速變鎮定。
    同她做了多年夫妻，付宏川隻看嚴冰華一眼就知道是她做了什麽。
    趙肅此刻的表情也變得非常難看。
    付懷楹的每一句話，都等於在打他的臉。
    付懷楹從袖口扔出一包藥，剛好掉落在嚴冰華的腳邊。
    熟悉的藥包讓嚴冰華呼吸一頓。
    趙圖南看向那包藥，抬眸便和付懷楹對視上了。
    她微微一笑：“你的外祖母為了你和趙扶搖，給我下慢性毒藥。我既不會有孕，十幾年後也會慢慢被藥力侵蝕，無力回天。”
    “我隻是你們用來撫養孩子的工具，對吧？母親。”
    “你們害怕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會苛待嫡姐的孩子，所以幹脆讓我不孕，一勞永逸。”
    嚴冰華嘴唇顫抖，心直直下墜。
    這事居然被付懷楹發現了！
    難怪！
    難怪這段時日鮮少收到侯府的消息......
    難怪今日的紅菱言行舉止那麽怪異......
    付懷楹她恐怕早就發現了吧！
    這事她絕對不能認！趙肅還在這呢！
    “楹兒你在說什麽？母親聽不懂......”嚴冰華強裝鎮定，眉頭皺起：“你莫不是弄錯了吧？母親怎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付懷楹打斷了：“那你敢對著你女兒的牌位發誓嗎？！”
    “若你撒謊，你的女兒永世不得超生！你敢發誓嗎？”
    嚴冰華仿佛被釘在了原地一般，四肢逐漸變得僵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