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九，東邊草原再次馬蹄隆隆。
    孔有德來匯合了，後麵三十裏還跟著準噶爾兩萬大軍。
    陸天明帶的人雖然多，卻舍棄一切不必要的累贅，純屬殺人機器，連將旗都沒打出來。
    孔有德才是真正的大軍儀仗，旌旗漫天，槍矛如林，鎧甲明亮，五千人的氣勢看起來比中軍還威猛。
    岱青和朱微等土爾扈特向導凝重又欽佩，對嘛，這才是印象裏軍械富裕的大軍，陸天明的軍隊就像是憤怒的刀子，鋒利，但缺少這股上國威嚴。
    這也是陸天明等候孔有德的原因，麵對西域各國將軍，他是‘明王’，要有階位和氣勢上的碾壓。
    中軍四千人分列站隊於丘陵，騎軍很快進入防禦圈。
    號角一響，升旗。
    日月旗、黃龍旗、山河旗、裁決旗、將旗高高飄蕩，讓西域心神震撼的，還有將旗下的查幹蘇魯錠。
    時隔近五百年，成吉思汗戰神矛再現。
    九斿白纛依舊對這片草原有絕對的聲勢，帶著成吉思汗的天威而來，戰爭力量的恐怖威壓，所見者無不匍匐。
    巴圖爾琿和楚琥爾兄弟倆原本還等候迎接，九斿白纛一出現，就不是迎接了，是召集。
    這就是態度，容不得你討價還價。
    猶豫是對戰神矛的不敬，更是對當今強主的逆反。
    準噶爾百夫長以上，在本部大汗和台吉的帶領下，放下武器，急速而來，到戰神矛前恭敬祭拜，士兵們則在遠處遙拜。
    巴圖爾琿和楚琥爾隨後被帶到大帳前，陸天明哪會迎接他們，如今與他對位的隻有四個皇帝，自封的大汗遠遠不夠。
    大帳之中，陸天明高高在上，旁邊低一階坐著朱微，此刻她穿著公主服飾，左手側韓爌，右手側孔有德和巴圖。
    “準噶爾汗巴圖爾琿，見過天國大將軍。”
    巴圖爾琿懂點漢語，做了一個標準的扶胸禮，陸天明一擺手，“賜座。”
    親衛搬來兩個木墩，巴圖爾琿和楚琥爾坐對麵，陸天明淡淡開口。
    “巴圖爾琿，地位不是靠封號和稱呼，陸某個人什麽也不是，但陸某代表大明，以煌煌天朝的身份，歡迎準噶爾朋友。”
    “感謝大將軍，二百年前準噶爾已是大明藩王，巴圖爾琿敬仰大將軍，願永為大將軍朋友。”
    “好，如今陸某西征，麵對的敵人是羅刹、奧斯曼、薩菲、莫臥兒。
    其餘諸如葉爾羌、準噶爾、喀爾喀、哈薩克、布哈拉、希瓦、土爾扈特等等，陸某不屑為敵。
    日月旗下，山河旗、戰神矛之畔，要麽臣服，要麽去死，陸某沒有給西域諸部第三條路。
    準噶爾既然選擇拜伏，陸某給你們一個見麵禮，送準噶爾一萬五千柄刀，三千鳥銃，二十門火炮。”
    巴圖爾琿聽著兩眼大瞪，很是驚訝，又不太確定。
    巴圖翻譯完，巴圖爾琿和楚琥爾對視一眼，膝蓋再硬，此刻也被大方捶軟了。
    朋友都是屁，臣服就臣服。
    兄弟倆如同和鄂爾勒克一樣拜伏，“感謝聖明大將軍，感謝天朝賞賜，準噶爾願追隨左右。”
    陸天明這才起身，把兩人扶起來，展示一下態度，
    “巴圖爾琿，國事麵前，陸某不會帶個人情緒，想必你們已經知曉，大明在懲戒高原的和碩特固始汗，這是他自找的。
    你們旁觀商號被劫，陸某原諒了準噶爾，至於你們有沒有謀劃大明，陸某也不在乎，國事不會欲加之罪，準噶爾是否有誠意，得做事，態度對我沒用。”
    巴圖爾琿當然明白這道理，恭敬答道，“大將軍放心，日月旗下，戰神矛畔，準噶爾願為前驅。”
    陸天明負手返回主位，“前驅就算了，大明有更勇猛的戰士。聽夫人說，準噶爾去年與哈薩克楊吉爾汗剛剛鬥了一場，不勝不敗，那就是兩敗俱傷。
    現在幫陸某做件事，楚琥爾帶千人，護佑夫人出使哈薩克，陸某隻給哈薩克一次機會，西域不養蠢貨。”
    巴圖爾琿再次扶胸躬身道，“這是準噶爾的榮幸，樂意效勞。”
    陸天明點點頭，示意親衛展開地圖，朱微起身，指著地圖道，
    “妾身還算了解西域的情況，幫大將軍說說大勢，田吉茲湖的情況無論是什麽都不重要，他們隻是身不由己的將軍，大明麵對的是四個皇帝，兩位太後。
    沙賈汗是個戰爭狂徒，莫臥兒與葉爾羌、哈薩克、薩菲為鄰，葉爾羌、哈薩克避之不及，莫臥兒自然與薩菲常年處於大戰中。
    薩菲王朝的阿拔斯大帝於六年前去世，但他遺留的國策還在影響，在位期間殘暴而內斂，害怕兒子威脅皇位，生前把兩個兒子殘暴殺死，另一個兒子則刺盲，臨死之前，才傳位於長孫。
    此人名字與國號相同，就叫薩菲，性情殘暴甚於祖父，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了鞏固自己的聲望，處決所有王室男丁，問罪所有功績顯赫的朝臣和將軍。
    東邊與莫臥兒爭奪喀布爾、呼羅珊，西邊與奧斯曼爭奪巴格達，整個國家與莫臥兒一樣，處於戰爭殺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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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斯曼皇帝叫穆拉德，十一歲登基，如今二十三歲，剛剛親政三年，此人則以鐵腕著稱，殘酷鎮壓奧斯曼內不服的貴族。
    但奧斯曼與莫臥兒、薩菲可不一樣，因為穆拉德上麵有太後，皇帝的親生母親柯塞姆。
    這位女人才真正掌握奧斯曼大權，她能以一個女人被奉為蘇丹，如同大唐武曌一樣，足以證明她的智慧和權力。
    大將軍說了，柯塞姆是人類曆史以來，最危險最聰明的女人，她的能力，可以讓奧斯曼帝國擺脫混亂，再次延續四百年。
    因為柯塞姆改變了整體國策，奧斯曼原本與薩菲、東歐、南歐、北非，全部處於戰爭狀態，柯塞姆掌權後，立刻與東歐、南歐達成和平協議，與紅毛鬼、佛郎機做生意。
    奧斯曼結束四麵受敵的狀態，穩定了國內貴族，且暗中攛掇歐羅巴各國專注於宗教戰爭，成了高高在上的幕後推手。
    柯塞姆還讓兒子穆拉德帶兵集中攻打薩菲，既鞏固了皇帝的聲望，也讓奧斯曼成為宗教領袖，國勢越發強大。
    薩菲被打得節節敗退，已放棄平原地區，百萬奴隸在高原憑借地勢阻擋奧斯曼兵鋒，如今兩國偃旗息鼓，各自調息，正在準備下一次大戰。
    羅刹瑪爾法太後的情況諸位都知道，這個國家強大在智力，強大在貴族，強大在國策，皇室並非軟肋。
    大將軍如今攻伐西域，必須考慮四國內部的情況，他們放棄各自戰爭，同時把大明視為威脅，足以證明這些人殘暴之下，有清晰的戰略認知。
    哈薩克、布哈拉、希瓦處於搖擺地位，土爾扈特、克裏米亞、諾蓋等部落，更加低一階，實力懸殊之下，大明無需考慮部落的影響，聰明人自然知曉如何選擇。”
    朱微介紹完落座，陸天明笑嗬嗬起身，“巴圖爾琿，你明白了嗎？”
    巴圖爾琿一個激靈，“感謝夫人通報，準噶爾追隨大將軍，一切聽令行事。”
    陸天明頓時大樂，“哈哈哈，難怪準噶爾能崛起，巴圖爾琿果然是聰明人。使者歸使者，準噶爾向南二百裏，作為中軍護翼，明日起兵，全軍向西，咱們去會會這群各懷鬼胎的聯軍。”
    眾人轟隆起身，“上位聖明，末將領命。”
    陸天明點點頭，結束會見，郎朗說道，“老天爺讓陸某生在一個好時代，大爭之世，可以一戰決定世界大勢，西域將在山河旗庇佑下獲得安寧。
    諸位去準備吧，沒什麽可商量的，他們的武力掩蓋了戰略博弈的弱點，如今大明強軍西來，失去軍事遮掩，戰略上的愚蠢十分突出，十天之內，讓他們好好領教一下東方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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