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紮營是假的，外圍三十裏總有羅刹的斥候。
    百裏之外有前鋒，他們從南北縫隙進來的人。
    明軍人少，無法完全隔絕，這是劣勢。
    優勢自然是動作快了。
    純粹的戰爭，沒什麽心眼可玩。
    羅刹的戰法是固守，消耗大軍銳氣，而後追擊殲滅。
    想法不錯，隻不過他們不知道，親衛營現在能以一挑十，四萬人遠遠不夠。
    那些看戲的觀眾，還沉浸在騎軍的慣性思維裏，以為距離三百裏是最佳反應時間。
    等他們反應過來，都雞毛打完了。
    黃昏天黑之後，中軍立刻起營，輜重交給後隊兩千人，大軍在前鋒的遮蔽下，向羅刹基地撲了過去。
    千湖之湖嘛，不缺水，隻要帶夠幹糧，優勢很大。
    陸天明給土爾扈特和準噶爾都下達了命令，土爾扈特晚上向西，繞到基地後麵，插入羅刹和奧斯曼中間，斷絕消息傳送。
    準噶爾向西，斷絕羅刹向田吉茲湖潰逃。
    巴圖爾琿肯定會執行，和鄂爾勒克愛聽不聽，反正是最後的機會。
    子時，中軍與前鋒匯合，全軍在斥候帶領下，繼續向西。
    寅時初就天亮了，距離基地五十裏，已被羅刹斥候發覺。
    無所謂。
    中軍五千人結陣，南北兩翼五千人前出五裏，亮出旗幟和戰神矛。
    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的時候，大軍距離基地十裏。
    前方連營二十裏，周圍有木柵欄，大陣中間一萬火器兵，兩側各一萬騎兵護翼，後麵還有大約一萬備用軍，嚴陣以待。
    如今歐羅巴的軍隊，排槍戰術剛剛興起，治軍傳承自尼德蘭國王威廉·奧倫治，戰術來自瑞典國王古斯塔夫。
    幾天前殺的那些貴族私兵全是火繩槍，而正規軍裝備的是燧發槍。
    裝填還是一樣的麻煩，與他們繳獲的商號火銃差不多。
    羅刹正規軍穿著鮮亮的軍服，火銃扛肩，軍帽高聳，前後整齊列隊，大陣前還有大約百門小型火炮。
    麵對西域這些亂七八糟的國家，戰力超強。
    陸天明從望遠鏡中看了一眼，很快下令，“李述孔、董護印各帶五千人，繞行兩側，同時進攻，先誅護翼騎兵，正麵放開，看他們有沒有膽子來攻中軍。”
    親衛轟隆離開去傳令，陸天明一拽韁繩，就近上了一個小沙丘，中軍向前，五裏內列陣防禦。
    嘟~
    號角一響，大戰起。
    京城相隔萬裏的兩個國家，突然生死搏鬥。
    對麵的將軍沒料到明軍竟然以少數人去進攻護翼騎兵，明顯發呆了一會。
    就這麽片刻，前鋒已經兜到位了。
    一萬五千人包四萬人，薄皮大餡的餃子。
    貴族私兵的戰鬥方式沒有傳回來，明軍那時候也沒用炮，而對付克裏米亞又全部在馬背上射擊，對方這陣勢，顯然沒準備應對明軍炮擊。
    炮嘛，還是親衛營那些小炮，破陣夠用就行了，殺敵還得靠竹筒和步槍。
    所以羅刹人命令護翼騎軍出擊的時候，起步就犯了致命錯誤。
    他們排著五裏寬的衝擊陣，意圖快速與前鋒近戰，剛剛衝到二百步，前鋒後麵嘭嘭嘭響起低沉的聲音。
    兩側各有一百門小炮，頓時人仰馬翻，戰馬亂蹦。
    前鋒低吼一聲，一千彈輪火銃兵在前，步槍在後，同時反殺回去。
    此刻並不是相對衝鋒，而是如同海戰一樣，爭取戰列線。
    明軍要保持射程上的優勢。
    天地間全是火銃聲音，羅刹從兵不停從馬背栽倒，偶爾有靠近的地方，就會飛來竹筒。
    韓爌從望遠鏡中看到明軍戰馬井然有序，羅刹戰馬亂七八糟，咧咧嘴表示蠻夷就是蠻夷。
    親衛營的戰馬耳朵塞了布條，且都是訓練過的戰馬，得心應手。
    羅刹的炮陣無法支援，火銃射程夠不到。
    戰場一接觸，就成了屠宰場。
    羅刹將軍臨危不亂，並沒有讓火器兵前出，而是讓備用的一萬騎軍向前鋒衝了過去，妄圖截斷進攻，重新列陣。
    若是大明其他騎軍來此，這戰法沒問題。
    親衛營是大明最強，世界最強，新戰法，新武器。
    騎軍剛剛靠近，前鋒立刻‘撤走’。
    從他們馬背上掉下無數連環的竹筒，羅刹支援的騎兵還不等護翼穩定下來，他們收不住腳，直接衝進了竹筒陣。
    咚咚咚~
    低沉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大地上的砂石都被掀了一層。
    前鋒又殺回來了…
    整個戰鬥過程就這樣，來來去去這麽玩了三次。
    羅刹的火器兵完全在看戲，實在幫不上忙。
    太陽高懸，基地南北兩側屍橫遍野。
    他們現在連撤退的機會也沒了，一部分前鋒繞到了西邊。
    陸天明摸著脖子活動一下，嗡嗡說道，“大約一千兄弟陣亡了。”
    韓爌放下望遠鏡，疑惑看著他，“傷亡太大了？”
    “打的太急了，不是戰法急，是士兵們自己急。強軍不止在軍械，更在紀律，我再怎麽強調也沒用，吃虧才能記住。”
    韓爌剛想說正常現象，陸天明突然冷哼一聲，
    “土爾扈特來了，雖然抓住了最後的機會，但這個和鄂爾勒克得想辦法帶回大明，不適合在西域做大汗，太搖擺了。”
    老頭眼神不好，拿望遠鏡看向北，果然見一道黑線急速而來，說明他就在不遠處觀戰，顯然被大軍一個時辰的戰鬥過程震驚了。
    大約五千名羅刹騎兵與火銃兵聚集到柵欄後，妄圖依托柵欄固守。
    槍聲逐漸稀疏起來，陸天明也沒催促。
    羅刹的炮陣自始至終都沒用，前鋒三千人到了他們屁股後麵，南北兩側的前鋒則下馬，分散開慢慢靠近。
    此刻才是羅刹最絕望的時候，動起來還能給明軍傷亡，站著互射，純純送死。
    失去護翼騎兵，火器兵完全是靶子，貿然衝擊會被對方騎兵屠殺。
    “為什麽不進攻步卒？”
    韓爌問出一個簡單問題，陸天明嗬嗬笑道，“瞧您問的這問題，土爾扈特和準噶爾就看戲啊？”
    韓爌一愣，歎氣一聲，“是啊，老夫也迂腐了，懲戒當然不能留情。”
    陸天明搖搖頭，“不，這是國事，是文明的問題，我們夠強，您這樣的人又心軟了，這也是桎梏，對我來說，國家間的懲戒行為，應該是無所不用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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