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馮英大拍驚堂木，“肅靜，不得插嘴！”
    黃台吉咧嘴一笑，“大法官，李家是大明超品將門，當堂威脅罪人，怎麽可以作為原告。”
    “黃台吉！”孫承宗突然開口，“遼東謀反案牽扯甚大，要不老夫作為原告？”
    黃台吉點點頭，“好好好，理不辯不明，李成梁就是主犯，咱們現在開始辯駁。”
    李尊祖看到陸天明清冷的眼神，低頭落座，他不明白陸天明為何縱容建州胡攪蠻纏，但以陸天明的性格，今日之狂，可能明日就是大跟頭。
    馮英看李尊祖不開口，再次說道，“黃台吉，你可以繼續。”
    “好，感謝大法官公平。諸位大人，曾祖和祖父雖被李成梁授意冤殺，父親並沒有背叛大明，隻是用遺留的十三付鎧甲保護本部，奈何建州內部山寨眾多，廝殺不止，不得已才反擊。
    這時候，寧遠伯李成梁歸還了父祖遺體，且朝廷敕書三十道，馬三十匹，父親被封龍虎將軍，複都督敕書，枝部依舊是大明屬部。
    既然父祖死於戰事，父親當然要報仇，萬曆十一年，攻陷圖倫寨、甲版寨、鵝爾渾寨、巴爾達寨。
    諸位大人，別看父親攻陷四寨，實則隻有八十餘人，也就是說，建州這時候隻是在鬧家族糾紛，遠遠談不上背叛，且建州所需鹽布，完全來自撫順互市，是大明的屬部。
    但從萬曆十二年，一切都變了，建州各部互相攻伐，亂作一團，並非父親主動去攻打他們，而是他們想滅掉父親。
    蘇滸部、董鄂部、蘇克蘇滸部、哲陳部互相攻伐，父親反擊時候，隻有披甲兵二十五、士卒五十，被界凡、薩爾滸、東佳、巴爾達四寨聯兵四百圍殺，父親損失二十餘人退走，但他們不甘心，三個月後，又集結八百人，以十倍兵力圍殺父親。
    還好父親身邊有幾位箭術勇士，射殺二十人後，這群烏合之眾潰敗了。
    萬曆十二年到十六年，四年之間，建州女真像瘋了一樣，互相廝殺不止，誰都別想置身事外，隻要封寨，一定會被偷襲，父親麵對五百人以上攻擊十多次，不得已開始反殺。
    俘虜四部酋長才知道，一切都是李成梁授意，蘇完部酋長索爾果、董鄂部酋長何和禮、雅爾古部酋長扈爾漢，大家一商量，幹脆合部。
    因父親戰績最好，被推舉為酋長。
    這就是大法官所言統一建州女真，其餘各部並非被壓服，而是大家在抱團求生，建州女真全部人口不足萬人，遼東卻有二十萬大軍，根本不存在背叛，就是為了聽話。
    前麵說李成梁養寇自重，那是真正存在，建州各部鹽布全部來自撫順兵堡，建州就是李家的奴仆，李氏在製造混亂。
    李成梁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是張居正的人，張居正為了改革，沒有錢糧支援遼東，令李成梁自決賞賜。
    遼東邊軍分到田產，變為李成梁的家丁，父親和叔父也在這時候成為李成梁家丁，萬曆初年到萬曆十年，在張居正的庇佑下，李成梁成立六萬騎軍，十一萬步卒，九次進入草原反擊圖們汗，把四十萬察哈爾打得狼狽奔逃，確實是當世第一兵家。
    但萬曆十年張居正死後，李成梁自決賞賜的做法成為朝臣攻訐對象，且遼東二十萬大軍，及麾下三十多名大將，幾乎成為李成梁屬部。
    朝廷為了製衡，更換遼東巡撫等屬官，朝臣集體彈劾李成梁私自養軍，連大學士張四維、申時行、餘有丁、王錫爵、王家屏等均三番批駁，更別說禦史巡按等人。
    李成梁為了留在遼東，必須製造四麵混亂的跡象，建州各部隻是李成梁的棋子。
    萬曆十九年，皇帝煩不勝煩，李成梁還是被撤職勒令回京。
    但朝廷想錯了，這時候更換總兵是雪上加霜，遼東總兵衙門麾下三十多位大將，有各自聯係親近的部落。
    遼東不僅有圖們汗和建州女真，還有喀爾喀、泰寧、科爾沁、阿魯特、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等四十多個部落。
    這麽多部落，個個比建州強大，新任總兵怎麽可能處理，李成梁罷官十年，遼東邊備混亂，十年間死了八個總兵。
    不止建州，遼西、遼北、遼南、大山、鬆嫩、沼澤，到處是混亂，到處在廝殺。
    這是大明朝堂自己造成的後果，不能因為建州在這期間未打敗仗，就把原因歸咎於我們，且父親忠於大明，不僅應對部落間的廝殺，還受萬曆皇帝命令，起全部勇士，到援朝大將軍李如鬆麾下，驅逐倭寇。
    萬曆二十九年，李成梁複職，但這時候的遼東將門個個做大，部落個個野心蓬勃，建州雖然聽命於總兵衙門，李成梁卻無法壓製整個形勢。
    且李成梁為了向皇帝展示他的能力，再次發動戰爭，讓海西女真、科爾沁、喀爾喀之間廝殺，他作壁上觀。
    玩的不好，他玩崩了，部落之間的廝殺已不受控製，遼東邊軍也參與廝殺。
    萬曆三十六年，李成梁再次被彈劾去職，這時候來了一個傻瓜，是他點燃了遼東的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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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廷弼，此人因失去遼西被天啟皇帝問斬，但諸位都不應該忘記，李成梁和遼東巡撫趙橙一起被去職，當時巡按鎮守遼東的就是熊廷弼。
    文官嘛，比武將更有權欲，熊廷弼一上任就彈劾李成梁可誅，然後這二傻子竟然說，蒙古雖強盛，不過是搶掠財物，建州雖虛弱，誌在土地。
    開什麽玩笑，建州是大明皇帝的建州，建州本就是大明土地，大明與北元纏鬥二百年，李成梁與圖們汗廝殺三十年，察哈爾被打的奄奄一息，不趕緊乘勝追擊，卻扭頭進攻自己的屬部。
    熊廷弼此人死後，還有人為他叫屈，真正是愚蠢至極，他施行實內固外、以夷攻夷、屯田積儲、修邊並堡、去則勿追、以守為戰的策略。
    建州女真不過一萬人，李成梁為隔絕部族壯大，把邊牆的人遷回遼東，這二傻子到遼東一劃拉，建州女真突然多出兩萬族人，原本的邊民莫名其妙成為女真。
    父親接受了他們，令他們在山中耕田打獵，三年後，這二傻子又開始殺良冒功，這兩萬人本就對遼東充滿仇恨，被他們帶動之下，整個建州女真不得已，開始與邊牆摩擦，以致造成後來的薩爾滸大戰。
    諸位大人明白了嗎？父親大人接手建州，本不過三五百人，被李成梁逼成一萬人，被熊廷弼逼成三萬人，這兩人就是主犯，朝廷屬官全是從犯，父親大人是被迫應對，遼東那些官員和將門有能力挑起邊釁，卻無能力收尾，他們也是從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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