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突然陷入詭異的安靜。
    安南士兵掉頭在阻止己方衝鋒，十多萬人互相推搡，卻沒有人吼叫。
    他們的靈魂好似被地獄火龍抽走了。
    包括中軍的鄭梉，現實給了他一個超現實的結局。
    就算看到結局，任他腦子狂轉，都想不到明軍拿著什麽武器。
    張世澤當然也震驚於連珠炮在這種條件下的威力。
    剛才山炮隻打了一輪，現在正是反殺的最佳時機。
    嗆啷~
    張世澤抽刀，向前一劈，用盡力氣大吼，“火炮打完所有彈藥，全軍衝鋒！”
    嘟嘟嘟~
    明軍的號角第一次響起。
    嘭嘭嘭~
    炮陣發威，擁擠在一起的安南人片片淩空飛舞。
    炮彈炸起來的泥土都帶著血肉，戰場徹底變為紅色。
    側翼準備包抄的安南騎軍更是亂作一團。
    所有人都被從天而降的死法嚇壞了。
    有些安南士兵向天空開槍放箭，反而忘記了逃跑。
    明軍舉著火銃向西，剛出發就被打亂陣型，到處是堆積的屍體，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天空還在不停劃過咻咻咻的聲音。
    女真和倭國武士興奮的扔掉草鞋，從屍體上踏血而過。
    這些家夥反而衝前邊了。
    咻咻咻~
    各營將官哨子大響，火銃兵也混進衝陣的隊伍向前，哪裏還有什麽紀律可言。
    砰砰砰~
    火銃兵開槍了，他們突然出現，終於讓安南士兵知道跑路了。
    兵敗如山倒。
    遲了兩刻鍾，又留下至少兩萬具屍體。
    火銃兵身上的裝備太多，沒有女真人和倭國武士跑的快。
    僅僅兩裏之後，他們就被落在後麵，連開槍都沒目標了。
    女真和武士墜在安南士兵身後，砍瓜切菜，哧哧哧~
    從未有如此爽的戰鬥。
    太簡單了。
    鄭梉在明軍開炮的時候，就被親衛從戰象上拖下來，上馬退回升龍。
    外麵大軍在向西狂奔，升龍城亂作一團，到處是驚叫聲。
    滅國來的如此之快，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鄭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腦子被堵住了，現在也不理解怎麽會敗得如此慘。
    雙方還未接觸啊…
    這哪裏是戰爭…
    “王上，快走，西山有一切。”
    “王上，我們在山裏伏殺明軍。”
    幾名大臣亂叫，鄭梉無意識點頭，升龍城內的貴族攜帶家眷，騎馬從西門而逃。
    鄭梉出城後看一眼向西逃跑的士兵，他們的軍械早沒了，每個人的眼裏都是恐懼。
    麵對未知的殺戮，人類此刻如此渺小。
    “滾開，滾開！”
    “殺過去…”
    “京衛，殺了擋路的賤民…”
    前麵傳來大臣和將官的驚叫。
    鄭梉向西一看，有點絕望，這裏比東邊人更多，完全擠成一團，還有被切指的二十萬人，整個南岸視野所及之處，全是亂哄哄的人群。
    百姓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連避敵都不知道，哭聲叫聲接天連地。
    鄭梉回過神來，兩眼充血，對親衛大吼，“騎兵殺出去，靠近者死。”
    清都王親衛頓時抽刀離開王駕，向百姓劈了過去。
    這下好使，百姓懼怕貴族勝過士兵。
    前麵開路，後麵跟著跑。
    升龍城達官貴族向西衝了三十裏，午時精疲力竭的時候，前方的景象讓他們驚得掉下馬。
    隻見不少於東邊人數的明軍在野地裏列陣，旌旗烈烈，士兵們對衝過來的安南人哈哈大笑。
    南邊還有萬餘騎軍在兜圈子。
    死路一條。
    一條死路。
    “殺了他們！”
    鄭梉血紅著雙眼，對西邊怒吼，卻沒有一個人衝出去。
    “殺了他們！”
    鄭梉再次吼一聲，抽刀把身邊一個親衛直接劈了。
    其餘人轟隆躲開清都王。
    “殺了他們！”
    鄭梉如同瘋了一樣，拿著刀亂劈。
    升龍貴族們驚叫連連，四下逃散。
    嘭~
    太師藍惠拿著一根棍子，用力打在鄭梉腦後。
    沒打暈，鄭梉紅眼扭頭，把藍惠嚇得連連後退。
    “你這逆臣，孤殺了你！”
    鄭梉舉刀向前。
    嘭~
    腦後又是一棒子。
    這次撲通一聲，仰頭栽倒。
    禮曹莫吽舉棍大吼，“臣民們，大越皇帝在此，安南國王在此，天朝來誅殺叛逆，清都王伏誅。”
    太師藍惠也從地下爬起來，舉臂高呼，“殺掉鄭氏，擁立陛下，大越正統在此，諸位都是安南的英雄。”
    達官貴人和士兵們左右看看，不知誰喊了一聲，殺了鄭氏叛賊，眾人蜂擁而上，對鄭氏家眷劈殺撕咬，恨不得每人分一塊肉，證明他們是英雄。
    西邊。
    阿濟格站在陣前，呆呆看著遠處的安南人廝殺成一團。
    扭頭疑惑瞧一眼宋子帥。
    剛從山裏跑出來的宋子帥也納悶著呢。
    長城營披著重重的厚甲準備阻敵。
    弓箭手個個揚臂準備攢射。
    火銃兵子彈上膛，準備鍛煉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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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兵準備衝殺切割。
    敵人卻沒了…
    “真他媽的！”
    阿濟格扭頭對東邊大吼一聲，隨後又大喊，“騎軍到南邊兜住所有人，不準他們入山，隻要靠近就劈殺，阻止他們逃跑。”
    說完又對弓箭手喊道，“返回北岸一萬人，把遊泳逃跑的人射死。”
    兩萬人分開行動，剩餘三萬人擺開陣型，冷冷看著對麵的猴戲。
    越來越多的百姓衝到西邊，但都齊齊停步，絕望看著西邊的明軍，把最後的救命稻草寄托在那一群混亂的達官貴人身上。
    阿濟格拿望遠鏡看一眼東邊，喃喃說道，“宋將軍，時代變了，上位養十萬士兵即可橫掃天下，新朝再不會有養軍之患，想不強大都難。”
    宋子帥沒吱聲，隻是朝身後下達了一個命令。
    升龍城達官貴人結束了混亂，一個龍袍年輕人向大陣而來，後麵的朝臣個個紅光滿麵，好似凱旋的將軍。
    阿濟格歪歪脖子，也扭頭下達了一個命令，順勢退一步，讓宋子帥與安南王說話。
    龍袍人到陣前帶領所有人撲通下跪，說著半生不熟的官話。
    “大明安南王黎維祺，拜見天國上使，叛賊鄭氏劫持下臣，劫持安南臣民，逆反天朝，感謝天朝誅逆，下臣感激不盡，願傾盡一切，孝順天朝。”
    宋子帥整整儀容，把頭盔扶正，他想起在平陽府時候，陸天明對宋裕本說的一句話。
    “安南王，上位口諭。”
    黎維祺瞬間五體投地，“下臣恭聽聖諭。”
    “口諭：我從光中來，天明驅夜，還世間光明！”
    黎維祺還沒理解這句話，宋子帥和阿濟格卻齊齊揮手，身後的兩萬弓箭手瞬間拉弓，向安南的達官貴人還禮。
    嗡~
    清脆的聲音，帶著天空的光明，蕩滌這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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