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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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閱川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了過去。
    現場再次陷入混亂。
    就在此時,程父忽然掙脫束縛,伸手一把推倒了蛋糕台。
    原本裝飾精美的婚禮場地,此刻變得一片狼藉。
    鮮花被踩在腳下,彩帶七零八落。
    “沈談!先救人!”
    韓閱川顧不上發瘋的程父,程母此刻情況不妙,已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程以林完全像是失去了思想的木偶人。
    怨恨在心裏發酵。
    在韓閱川和沈談忙於救人時,他並沒有注意到程以林的眼神依舊發生了變化。
    自己期待已久的婚禮,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被破壞。
    他的心中掀起了狂風暴雨。
    震驚、憤怒、痛苦、失望等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的內心撕裂。
    夢境中熟悉的感覺襲來。
    他滿心都是愧疚。
    這場婚禮他精心籌備、本應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
    卻在瞬間被父親的暴力行為毀於一旦。
    曾經,他就是這樣一次次的毀掉了自己的東西。
    “為什麽,你到底為什麽!”
    憤怒在心中燃燒,他對父親的行為感到無比的憤怒。
    十年了,他的夢想被打破,幸福的憧憬被粉碎。
    在他感到無助和迷茫,陷入困境的時候,是王穎然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讓他走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他承諾過要給王穎然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可如今……
    “啊——”
    程以林忽然爆發出一陣怒吼。
    韓閱川扭頭的瞬間,隻見程以林順手抓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把餐刀,精準無比地刺進了程父的胸膛。
    程父身材本就笨拙。
    胸口的一刀刺進去,鮮血源源不斷的流出。
    程父渾濁凶狠的眼神也隨之漸漸渙散。
    他在台上晃動了兩下子,隨後直挺挺地往後倒了下去。
    他驚恐地看著兒子。
    懊悔、詫異、恐懼……
    一切情緒都已經一切都已太晚。
    在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程以林穿著粗氣,表情猙獰又痛苦。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牙齒緊咬著。
    噴湧而出的鮮血落在他顫抖的手臂上。
    “我操!”
    韓閱川呆滯了一秒後迅速反應過來。
    他脫下外套衝上舞台,一把按住了程父身上鮮血淋漓的傷口。
    “快叫救護車!”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程以林呆滯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刀柄的冰冷還殘留在掌心,可溫熱的血液卻如岩漿一般燙手。
    他緩緩鬆開了握著餐刀的手,後退了幾步,身體如同虛脫一般。
    他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而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變得模糊不清,隻有那血腥的場景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中。
    “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程父的身體開始抽搐,血液從程父的身體上湧出,慢慢地流到了地麵。
    程以林還愣在原地。
    韓閱川大聲吼道:“你老子還沒死呢!快叫救護車!是男人就給我冷靜點!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韓閱川的話似乎給了程以林一針鎮定劑。
    他恍然轉過頭,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
    半個小時後,韓閱川看著現場如破土般的一切,心情複雜。
    “這大概是我參加過的,印象最深刻的婚禮了。”
    突發傷人事件,動手的人是新郎,受害人是新郎的父親。
    這一係列的關鍵詞,怎麽都讓人覺得狗血。
    疏散了群眾後,程母和程父救護車帶去醫院治療。
    沈談和新娘也跟著去了。
    韓閱川帶著程以林留在現場等著派出所過來處置。
    眼前的程以林麵如土色,一臉茫然的樣子顯得有些精神混亂。
    “程隊。”
    半個小時後派出所人到了現場。
    韓閱川大名在外,帶隊的警員老喬剛一到地方就急著問他情況。
    將案發過程告知老喬後韓閱川便道。
    “你們現在問,也問不出來什麽。”
    老喬看著頹喪坐在地上的程以林歎了口氣。
    “也是個可憐的人。”
    “行了,人也帶到了,情況你們也了解了。”韓閱川抬手看了看表,“我就先回去了。”
    “哎哎哎!韓隊長先別走啊。”
    老喬急忙攔住韓閱川,”這新娘子的哥哥是咱們市的大企業家,我聽說這新郎還是沈部長兒子的同窗。這一團亂麻的,怎麽辦,您好歹給個提示啊……”
    老喬左顧右盼欲言又止。
    韓閱川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喬師傅,您不用有顧慮,我呢隻是過來蹭個席麵,這個案子該怎麽審我不插手。”
    說完,韓閱川又湊上去低聲道,“把人先帶回去留著,等等醫院那裏的情況。如果老頭沒有生命危險,那這就是個情況嚴重的家庭糾紛。萬一不幸升級成了命案,在現場目擊者充足的情況下,還原事件經過也不是什麽難事。不用急著給事情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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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喬深耕多年,稍微一提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放心吧韓隊,人我們先帶走。具體的情況,我們調查清楚後會下判斷的。”
    “那就多謝了。”
    老喬帶著程以林先離開了。
    韓閱川看著地上被踩的稀爛的蛋糕,淩亂的彩帶不由得歎氣。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眼前那把作案的刀具上。
    細長鋒利的刀劍看上去冰冷堅硬,大廳的燈光照在上麵,露出一陣陣陰森的寒光。
    他上前將刀拿起,仔細觀察後終於確認了自己心裏的那個疑惑並不是空穴來風。
    他叫住身邊路過的一個服務生。
    “你們酒店的餐具,平時都是誰在負責?”
    “我們酒店是新開業的,目前沒有專門的人負責管理這個。平時這些器具我們都放在後廚的櫃子裏,誰要用就自己取了自己收拾,反正每天值班的人是固定的,出了問題我們會去找那個班組。”
    韓閱川點點頭。
    他舉起那把細長的西餐刀。
    “我記得,婚禮上的蛋糕刀一般都是沒有開過刃的,可這一把不僅開了刃,刀尖還極為鋒利,我想這應該不是普通的餐刀吧。”
    服務生湊過來瞅了一眼。
    “這個應該是我們肉案的切割刀,可能是哪個服務生配備的時候不小心拿錯了吧。
    不小心拿錯了?
    韓閱川微微蹙眉。
    “能帶我見一見你們酒店的負責人嗎?”
    “你說什麽?”
    曼寧酒店的總經理室裏,餐飲總監stevensteven正緊急和總經理匯報情況。
    辦公桌前的轉椅轉過,坐在上麵的許風迎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steven,你沒在和我開玩笑吧。”
    “許總——”
    steven急道,“我怎麽敢拿這個事情和你開玩笑啊。我親眼看著那個程先生拿著刀把他的父親給捅了,還能有假嗎?”
    許風迎臉上的驚訝閃爍了片刻後就消失了。
    她垂眸露出思索的模樣,漂亮的美甲劃過精致的西裝。
    思緒也在腦海的神經元裏不斷撕扯。
    片刻後,她抬頭靜靜地望著急得滿頭大汗的steven。
    “你說新郎捅死了他父親,然後派出所過來把人帶走了,還說要追究酒店的責任?”
    “對,他們說是我們沒有攔住無關人員,所以要付裙帶責任。”
    steven上前一步,用一種晦澀的目光瞥向許風迎。
    “許總,別猶豫了,您快把事情告訴郭總請他出麵想辦法吧。”
    許風迎掀起眼皮。
    “咱們酒店才剛開業沒多久就出了命案,這可很影響咱們日後的業績。”
    命案影響業績?
    許風迎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
    她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對方的心虛急促,有種迫切的期待感。
    這種感覺她很熟悉。
    正如她剛進職場時,有些前輩未雨綢繆,故意在對接時隱瞞什麽重要的信息,好等著自己出現錯誤處理後來力挽狂瀾。
    “許總,您聽到我說的了嗎?”
    steven很是急切,在看到許風迎不疾不徐的態度後,臉色都有些難看。
    許風迎的語氣很從容。
    她低頭轉了轉自己食指上的戒指不緊不慢道。
    “steven,你在盛心工作了多久?”
    steven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答。
    “八年了。”
    “八年零五個月十二天。”
    聽到許風迎準確無誤的說出連自己都模糊了的工作時限時,steven眼裏閃過一絲驚訝。
    許風迎將身體靠在軟皮工學椅上。
    上揚的目光掃在steven的臉上,莫名帶了一層淡淡的威懾。
    “郭總離開前把你們交給我,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知道。”
    “不,你不知道。”
    許風迎打斷的毫不客氣。
    steven一愣。
    “如果你知道,你就不會三番四次故意在背後給我使絆子。”
    steven一臉無辜。
    “許總,您這話從何說起啊。”
    許風迎語氣平和,仿佛她現在討論的隻是今晚晚餐吃什麽一樣日常的話題。
    “你在盛心工作的年限遠高於我,年齡大,資曆老,自認為無論是人情世故還是工作經驗怎麽都要比我要強,所以我被調過來做你的頂頭上司你很不服氣。”
    steven被說中心事慌張不已,但嘴上卻還是強撐著不承認。
    “許總,您誤會了!我沒有啊。”
    “沒有嗎?”
    “當然沒有!”
    steven腰杆子一挺,回答的理所當然。
    許風迎低頭笑笑。
    “你做了這麽多年的酒店管理,應該非常熟悉基層崗位的人員安排,還有餐廳采購安排吧。”
    steven不知道許風迎的意思,隻能站著不回答。
    許風迎伸手在擺在一旁的文件夾裏吧啦出一個冊子,她翻到最近的一夜,轉過來丟在steven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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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班表。
    steven卡看到表上有幾個名字和時間被人用紅筆圈了出來。
    “正常情況下,基層服務員一般都是白班夜班岔開分布,且一周內不會安排超過兩次大夜班。可我看了最近的班次,你經常故意給人,尤其是組內女性連續安排兩天甚至三天的大夜班。”
    steven辯解道:“最近晚上活動多,我實在是人手不夠才這樣安排的。”
    “是嗎?”
    許風迎挑眉,“我們並沒有開設二十四小時餐廳,唯一深夜提供飲食酒水的大堂吧每天值班也不會超過兩個人。你在行政酒廊餐飲組和客房送餐部安排過多人standby,是故意在造成人力資源的浪費。所以我在你不當值的時候去詢問過相關班次的領班,他們告訴我,因為這個他們曾經多次向你反應,但都被你用我的名義拒絕了。”
    許風迎說到這裏頓了頓。
    “——我怎麽不知道,我有過這樣的安排?”
    steven這才緊張起來。
    “許總,這是誤會!”
    “還有——”
    許風迎不等他辯解,繼續笑眯眯的說道:”我查過餐飲部這段時間的賬單。鍋碗瓢盆什麽的正常損耗我就不和你計較,可你們食物采購的實際開支和賬目對不上,申報的預算也和實際使用的差距過大。”
    許風迎將冊子翻開道下一頁。
    “疑惑項我都已經特別標注,你可以自己看,如果覺得我說錯了,可以指出來。”
    steven不敢動。
    此刻他額頭後背全是冷汗。
    “這些事情,我沒有找你說,並不是我察覺不到,隻是你到了這個職級,我尊重你有自己的個性和想法。”
    許風迎不疾不徐,慢條斯理地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可steven,你有沒有想過,郭誠之所以把你留給我而不是把你帶去海外,並不是因為我需要你,而是因為他不需要你。”
    steven渾身一震。
    許風迎掀開眼皮,瞥了他一眼。
    “你以為把我拖下水,你就可以代替我成為郭總的嫡係嗎?不,永遠不可能,他給你最後的指令就是替我做事,如果你推翻了我,那你在郭誠那裏就會失去最後的價值。steven,你在郭誠手下做事的時間比我長,應該知道,失去價值的人,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steven的表情僵硬。
    雖然臉色沒有太大變化,可握緊的拳頭似乎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全部情緒。
    “如果你夠聰明,你應該知道我們才是一體的,如果我治理下的曼寧出了事情,你覺得,你能獨善其身嗎?”
    “許總,我——”
    許風迎抿嘴一笑。
    “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我說的話,你可以好好想想。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這次事情發生的全部過程。你一個字一個字給我重說,不漏掉任何一處細節。”
    steven目光一凜。
    他知道,許風迎在給他最後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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