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晚風裏突然卷來一陣尖銳的呼嘯，像是有無數枚無形的利箭正撕裂空氣。
    謝陳三人幾乎同時繃緊了脊背，猛地抬頭望向夜空——三架通體漆黑的直升機正破開雲層，機翼旋轉帶起的狂風攪動著地麵的塵土。
    機腹下的探照燈如同蟄伏已久的巨獸驟然睜眼，兩道慘白的光柱在地麵上瘋狂掃動，最終死死鎖定了他們的位置。
    許雲洛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指尖無意識地扣緊了腰間的通訊器：“這不是我們的編隊信號。離城的巡邏機從不用這種暗黑色塗裝……”
    他望著直升機機身上若隱若現的徽記，喉結滾動了一下，“是她們的支援到了？動作這麽快？”
    “是[黎明塔]的人！”鑫誠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他死死盯著螺旋槳護罩上那個屹立的燈塔標誌。
    李夢瑤的指尖早已按在了劍柄上，腰間的青鸞劍像是感應到主人的怒意，突然發出一陣清亮的嗡鳴，劍鞘上的鸞鳥紋路竟泛起淡淡的青光。
    她緩緩拔劍，夜風掀起她的衣擺，眼神裏燃起凜冽的鋒芒：“管他什麽黎明塔，還是什麽躲在背後的狗屁大人。”
    她手腕輕揚，青鸞劍脫離掌心的瞬間，劍身在月光下爆發出刺目的綠光，“敢動我的人，就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承擔後果。”
    話音未落，青光已在夜空中驟然膨脹。
    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轉眼間化作一隻翼展數丈的青鸞神鳥，尾羽拖曳著流光溢彩的弧線，尖銳的鳴叫聲刺破夜空。
    它振翅的瞬間帶起漫天星火，如同一道綠色閃電徑直衝向那三架直升機。
    下一秒，青鸞神鳥從直升機編隊中穿梭而過，機翼的金屬外殼在青光中寸寸碎裂。
    隻聽三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接連響起，三架直升機在空中炸開團團火光，破碎的殘骸裹挾著燃油在夜空中劃出絢爛的軌跡，像是有人在墨色的天幕上打翻了調色盤。
    燃燒的碎片如同流星般墜落，在離城寂靜的街道上灑下短暫的光亮，為這片常年被枯燥與壓抑籠罩的土地，意外上演了一場盛大而殘酷的煙火秀。
    火光映在李夢瑤平靜的臉上，她抬手召回青鸞劍，劍身上的餘溫還帶著硝煙的氣息。遠處的爆炸聲漸漸消散，隻留下幾縷黑煙在
    夜風中緩緩飄散，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交鋒，不過是給沉悶的離城夜空，添了一筆轉瞬即逝的亮色。
    許雲洛緩緩直起身，夜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他踉蹌著往謝陳身邊靠了靠，左臂懶洋洋地搭在對方肩膀上，目光卻始終沒離開夜空裏那片尚未散盡的火光。
    “嘖嘖嘖，這煙火秀可比榮江過年時放的熱鬧多了。”他咂著嘴感歎，指尖還在無意識地敲著謝陳的肩頭，“夢瑤這手絕活……”
    話沒說完，身旁的謝陳突然渾身一僵。
    他下意識地抬右手往腰間摸去，指尖劃過空蕩蕩的皮帶扣時，動作猛地頓住。
    緊接著他又急促地抬起左手，拇指在掌心反複摩挲、拽拉，可指尖觸到的隻有微涼的夜風，連半分熟悉的粗糙觸感都沒有。
    那本該被他攥在手裏、勒在褲腰帶之間的包裹——消失了。
    許雲洛察覺到謝陳的僵硬，眼角餘光不經意往下一瞟——謝陳兩手空空的模樣像根針，瞬間刺破了剛才戰鬥後的短暫鬆弛。
    他搭在謝陳肩上的手猛地收緊，後頸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衝天靈蓋。
    剛才還帶著笑意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嘴唇都在微微發抖。
    “不……不會吧……”許雲洛的聲音發顫，幾乎不成調。
    謝陳猛地轉頭，眼裏的驚惶像被點燃的火星，瞬間燎原。
    兩人四目相對的刹那，無需多言，同一種不祥的預感如附骨之疽般纏上心頭，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挖槽！！！”
    震耳欲聾的暴喝同時從兩人嘴裏炸開，驚得旁邊的鑫誠和李夢瑤都回過頭來。
    “【無極沙蟲】呢？！”謝陳的聲音帶著破音，他瘋了似的在身上摸索，從口袋到後腰翻了個遍，連靴筒都拍了拍，“我明明一直攥在手裏的！剛才戰鬥時都沒鬆過！”
    許雲洛踉蹌著後退兩步，目光死死盯著謝陳的雙手，又掃過他們剛才站立的地麵，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不可能憑空消失！那東西不是在沉睡嗎？除非……”他猛地頓住，不敢再說下去。
    俞奕歡臉色驟變：“你們說什麽？裝沙蟲的包裹不見了？”
    她立刻蹲下身，借著遠處未熄的火光在地上仔細搜尋，“【無極沙蟲】能將所有啃咬的目標變為沙粒，一旦脫離某個範圍，在離城這種地方……”
    李夢瑤也收起了青鸞劍，臉上的輕鬆蕩然無存。
    她抬頭望向四周，夜風吹過空曠的街道，卷起幾片枯葉，遠處的火光漸漸熄滅，黑暗仿佛在悄然蔓延。
    “剛才直升機突襲時，我注意力全在天上，沒注意周圍有沒有異動。”
    她沉聲道，“但沙蟲的氣息很特殊，若真在附近，我應該能感應到……”
    話音未落，謝陳突然指著地麵，聲音抖得更厲害了：“那……那是什麽？”
    眾人低頭看去，隻見剛才謝陳站過的地方，地麵上竟有一道極細的沙痕，像蛇一樣蜿蜒著鑽進旁邊的排水溝。
    沙痕邊緣的水泥地泛著詭異的灰白色，仿佛被什麽東西無聲無息地啃噬過。
    “它跑了？”許雲洛的聲音發虛，“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鑫誠猛地站起身，臉色凝重如鐵：“不是跑了，是被帶走了，或者……它自己破封了。”
    俞奕歡望向排水溝的方向，那裏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無極沙蟲】以金屬和能量為食，離城的地下管道全是廢棄合金，它要是順著管道鑽下去……也沒什麽用啊！”
    李夢瑤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握緊青鸞劍，劍身在夜色裏泛著寒光：“別管是哪種可能，必須立刻找到它。”
    “離城雖然屬於舊城遺址還未經過[拾荒者]組織的修繕，可地下的能源防護確實已經提前打好了基礎，【無極沙蟲】如果吞噬了這股能量，加速晉級。整個離城都會變成沙海。”
    幾人恍然大悟，當場便明白了【無極沙蟲】的目的。
    夜風突然變得陰冷，排水溝深處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泥土裏快速穿行，又像是在黑暗中發出無聲的獰笑。
    五人對視一眼，剛才擊落直升機的輕鬆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意和緊迫——一場比直升機突襲更可怕的危機，已經在他們腳下悄然拉開了序幕。
    身形一閃，五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直追而去。
    …………
    ……
    排水溝深處的黑暗像濃稠的墨汁，剛踏入半步，潮濕的黴味便混雜著鐵鏽氣息撲麵而來。
    李夢瑤走在最前，青鸞劍的寒光劈開前路，將牆壁上滲出的水珠照得晶瑩發亮。
    許雲洛和謝陳緊隨其後，兩人時不時低頭盯著地麵的沙痕，神經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沙沙”聲越來越清晰，像是有無數細沙在管道深處流動，又帶著某種甲殼摩擦水泥的脆響。
    鑫誠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壓低聲音道：“前麵有岔路，沙痕往左邊去了。”
    幾人剛轉向左側管道，前方突然亮起一點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