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玉秀才14歲！喊你一聲大奶奶啊，結果你造謠造到孩子身上了，真當我張代荷是死人啊！”
    “我問你，我們家玉秀身上沒影子的事情你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你心給狗吃了？”
    祁紅豆眼角的餘光注意到門外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聲音又拔高了幾分。
    “今天當著咱們大隊所有人的麵，葛翠芝，你自己說，你今天是不是造謠胡說八道了？”
    葛翠芝的身板不見得比趙老太的好多少，而祁紅豆這些天，天天去便民醫院裏麵做針灸、喝藥，好歹調養了一些，比葛翠芝這挨兩下鞋底子人就懵了的強多了。
    要是換做以前，葛翠芝不管怎麽樣，也不可能認下這個錯。
    就是磨破嘴皮子，那也是張代荷這個寡婦的錯！
    是他們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是張代荷養的孩子不要臉！
    可是那兩鞋底子抽的葛翠芝魂都沒了一半。
    而且自己老頭、兒子、孫子全都被張代荷的兒子們給拿捏得死死地。
    現在他們一家子都被人卡著脖子呢。
    趙老太恨自己的大嫂葛翠芝，葛翠芝同樣也一輩子沒看順眼自己的這個妯娌。
    因為葛翠芝隻有一個兒子，比起張代荷一連串的孩子，她連女兒都沒一個。
    祁紅豆在心裏麵冷笑，葛翠芝這個惡毒的老巫婆，她哪裏是一輩子隻有一個兒子。
    就趙老太記憶裏麵知道的，葛翠芝就親手埋葬了兩個小女娃。
    其中一個她知道的還比較清楚，那個小女娃，是生病了，葛翠芝硬生生拖著不帶去看病，最後是看孩子出的氣比進的氣多，才裝模作樣帶著孩子去找大夫的。
    結果孩子都沒挨到見到大夫人，在半路就夭折了。
    而葛翠芝這個狠心的，就在路邊挖了個坑，把孩子給埋了，孩子連個墳頭都沒有。
    而且把孩子埋在路邊，按照鄉下的老說法，就是指望著那孩子被千人踩萬人踏，再不走回頭路。
    這樣以後也不會有女娃娃敢來葛翠芝的肚子裏麵投胎了。
    而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趙老太就是為數不多知情且親眼目睹的那個。
    葛翠芝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年那件事，被趙老太看見了。
    感受著已經再次戳到她臉上的鞋底子，葛翠芝擔心自己個弟媳婦兒再次發瘋，萬一把她抽出個好歹，就算是事後找他們要賠償，也還是自己吃虧，所以這個檔口，也就隻能認慫了。
    “是我胡說八道，我說錯話了。”
    “大點聲，還有你兒媳婦兒呢！”
    葛翠芝實在不想看外麵那一片看熱鬧的人頭，隻能把眼一閉，大聲到：“是我和我兒媳婦兒王春芬造謠，胡說八道，玉秀是個好姑娘，晚上那些話都是我們瞎編的。”
    大隊裏麵閑的沒事嘮嗑的時候，誰還沒編過兩句瞎話呢。
    因為這個吵架的有，打架的也有，不過像是今天這樣打得這麽凶的沒有。
    “我都已經認錯了，你放開我。”
    葛翠芝一說完，門外圍觀的村民就爆發出一陣賽過一陣熱鬧的議論聲。
    其中就還有不少人對著葛翠芝吐唾沫的。
    太不要臉了，一個老太婆，造謠一個小姑娘。
    祁紅豆並沒有在這個時候收起自己手裏的布鞋，她用顫抖的手指指著躺在地上的葛翠芝，嗚咽著開口：
    “大嫂，這麽多年了，我家裏不管多困難，我也沒指望你和大哥拉我一把。”
    “我一個寡婦拉扯九個孩子日子過得有多難，大隊裏有目共睹，我張代荷雖然脾氣不好，急躁了一點，但是我從來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逢年過節，兩家人上墳見麵碰頭，我這家裏哪個孩子不是客客氣氣喊你一聲大媽大奶奶的？”
    “我雖然不指望著你和大哥能拉拔我們一群孤兒寡婦，但總想著華榮走的早，大哥畢竟是華榮親大哥，隻要我們這幾個老骨頭在，總是一家人。”
    祁紅豆說著說著還揉了一下眼睛，在快速給自己來了一點大蒜汁之後，祁紅豆淚如泉湧，說話都帶鼻音了。
    “......結果現在當大哥的裝聾作啞，把我們孤兒寡婦當空氣就算了，你這個大嫂，更是惡毒。”
    “你今天哪怕是衝著我張代荷來，我都不會這麽生氣，你晚上在外麵和你兒媳婦胡說八道一通，拍拍屁股走了，扭過臉就能不認賬，卻要害死我一個孫女。”
    “玉秀才14歲啊！你們這麽造謠，不是逼著她去死嗎？”
    “早幾年隔壁大隊的一個大姑娘被二流子看中了，二流子在外麵到處造謠說人姑娘和自己睡了，逼的人姑娘跳河自殺啊！一條命就這麽輕飄飄的沒了！”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我張代荷再怎麽沒見識，這個詞還是知道的！”
    “誰不是爹生娘養的，你們憑什麽這麽糟踐人？！難道你們就欺負我男人死的早？！”
    祁紅豆唱念做打，聲淚俱下。
    本來外麵圍觀的村民裏有不少人覺得趙老太小題大做，因為幾句話把趙大家裏砸了，實在有點過。
    不過先看著趙老太發威，再聽葛翠芝自己親口承認，最後再想想祁紅豆說的那一番話，怎麽想，都覺得趙大家被砸是活該呢。
    一口唾沫真的可以淹死人。
    而且現在這情況，如果流言蜚語傳播來，那小姑娘還有可能被人舉報，弄去遊街！
    葛翠芝太惡毒了。
    而且就像是祁紅豆說的那樣，如果不是今天被她們正好撞到現場，明天天一亮，流言滿天飛的時候，葛翠芝完全就能不認賬了。
    畢竟說的人多了，怎麽又能怪到一個人的頭上呢？
    萬一真的害死了人，他們不是也平白背上了一份罪孽？
    大隊長在家裏吃飯呢，被人給拉出來了，緊趕慢趕，趙大家裏已經被砸完了，他來的時候隻能聽見個尾巴。
    別的不論，祁紅豆說的那一番話，點明謠言厲害，又有例子罪證，最後又哭得那麽傷心難過，是個人，這個時候心裏的天平就已經偏過去了。
    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是葛翠芝不占理，加上這兩家人還是兄弟。
    大隊長在確認了沒有人缺胳膊斷腿之後，就不太想管了。
    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