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鵬程雖然在對母親和妻子的關係處理上顯得並不合格，但是他也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
    纏繞他的臍帶太久，讓他已經習慣了在偶爾會覺得窒息的生活裏繼續下去。
    趙大蓉沒有主動提過放手，他自己也覺得被控製的人生並不算太糟糕。
    但是，有時候，可能真的隻是欠缺一個契機。
    隻要跨出去那一步，那些讓他覺得隨時可能會窒息的關係，自然而然的就鬆開了束縛。
    “那錢呢？錢從哪裏來？”
    張園是願意搬出去的，隻是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錢。
    杜鵬程：“媳婦兒，你難道不想我們一家人在一塊好好地過嗎？”
    明明知道去媽那裏是要不到錢的，又何必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呢？
    張園甩開杜鵬程的手：“我難道是為了我自己？！”
    又不是她把家裏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杜鵬程抓住張園的手臂，在張園繼續怒吼之前試圖讓她安靜下來，“家裏欠的錢，我們慢慢還，我們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總不至於真的餓死，園子，我們都還年輕！”
    又不是七老八十幹不動了，怕什麽！
    真要為了那些錢鬧騰的自己都不得安寧嗎？
    “我發誓，以後肯定會好好地對你和孩子！我努力工作，以後家裏的錢都交給你支配！”
    張園結婚這麽多年，總算是在自己丈夫嘴裏得到了一句像樣的許諾，她漸漸平息了下來。
    “媽已經同意了？”
    杜鵬程點頭：“媽同意了。”
    張園順著杜鵬程的力道坐下，“那孩子呢？孩子怎麽說？”
    都是親孫子，杜萬裏還沒結婚，就唯二的兩個孫子他們都接走，婆婆一點也不在意？
    杜鵬程：“咱們隻是搬出去，又不是不回家，逢年過節還有平時周末不是都可以帶著孩子過來嘛。”
    男人和女人的腦回路不再一條線上，杜鵬程以為張園是擔心他媽會抓著孫子不放，又或者他們徹底斷了聯係。
    但張園想的卻是：“媽沒想把小風帶著？”
    送托兒所也要接送，他們哪裏來的這麽大的精力！
    如果婆婆舍不得孫子，自己親自帶，他們就能省下一部分精力，再說了，她就是覺得婆婆還有私房錢沒有擺上明麵，這錢不給兒子，難道還不給孫子用？
    杜鵬程：“咱們自己帶著不是挺好的嗎？”
    張園：“好什麽好，你長了八隻手還是我長了八隻手，兩個兒子都還小，等再大一點，狗都嫌的年紀，誰能帶的過來！”
    杜鵬程聽出了話音，他想起他和親媽說要搬出去之後，趙大蓉最後似笑非笑的問話：
    “你媳婦兒真能舍得搬出去？”
    當時杜鵬程不太明白，還點頭確認了，他媳婦兒一定是想要搬出去的，不然為什麽之前那麽鬧騰！
    但是看此刻張園的樣子，杜鵬程恍然明白了趙大蓉的真正意思。
    她恐怕早就料到了張園此時的想法！
    不隻是媽，老太太也是一眼就看穿了症結......杜鵬程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既覺得羞恥，又覺得無力。
    “......媽她年紀也大了，帶不動孩子了，要是後麵咱們有啥急事，再去找她幫忙吧。”
    其實不用去問，杜鵬程也知道如果剛才張園的話傳到他媽耳朵裏，會被怎樣譏諷。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話茬還是不要繼續了比較好。
    張園肯定是一百個心裏不舒服的，但看杜鵬程的樣子，忍了又忍，最後還是答應了他。
    這小夫妻兩個正式搬家的那天，趙大蓉全程抱著手，連一件衣服也沒打算幫他們收拾。
    兩個孫子，她也沒有多過問。
    由得他們攜家帶口的搬出了自己的屋子。
    看著杜鵬程挽著張園的背影，趙大蓉冷漠的關上了大門。
    兒子，她又不是隻有這一個！
    好不容易來一趟縣城，除了托趙大蓉幫忙買的東西，祁紅豆也沒忘記去縣城的供銷社把手裏要到期的票證給花了。
    沒見過的糕點，看起來挺好吃的，買些。
    家裏孫女媳婦兒們要用的女性用品，縣城裏的更齊全也更好，買一些。
    紅頭繩，扯一截，給小妞妞紮頭發用，勞保手套，買幾雙，給家裏的勞動力們下地幹活的時候用......
    還有雪花膏、蛤蜊油，這個月的月度家庭會議，給兒媳婦們就準備這個好了，一準高興。
    牙膏牙刷肥皂這些，都是家裏要用的，順手也給買了。
    看著籃子裏滿滿登登的，莫名有種滿足感。
    離開縣城前，祁紅豆想起自己在國營飯店吃麵條的時候瞅見人菜單上的那些東西，在下車到鎮上的時候，又在【福德居酒樓】裏打包了一些肉包子，等快要到家門口的時候，再給塞進籃子裏頭。
    “太太回來了！”
    “太太！”
    趴在樹上的小哨兵老遠的看見祁紅豆的身影，就是一陣歡呼！
    大寶抱著大樹幹，呲溜一下滑了下來，招呼著二寶：
    “快去告訴爹和小叔，太太回來啦！”
    “收到！”
    二寶敬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禮，然後轉身往家裏跑。
    還沒進家門就開始喊：“太太回來啦！”
    “太太回來了！”
    老趙家的男女老少紛紛從屋子裏跑出來，手裏不是拿著鍋鏟就是拿著抹布和刨子這些東西，一看就是手裏都有活兒的。
    趙愛民趴在床上，一個鯉魚打挺，衝了出來。
    娘！你可回來啦！兒子想死你啦！
    一馬當先，也不管辛苦回來報信的二寶，埋頭就朝著村口衝，他看著今天這時候也不早了也不見老太太回來的影子，還以為老太太今天還要在大姐那裏歇一晚呢！
    不想他才從村口回來屋子裏躺著，轉頭就接到了二寶的報信。
    祁紅豆提著籃子還沒到村口大樹下，就見老趙家男男女女來了一大幫人，一個個看見她兩眼都放著光。
    祁紅豆：......幹嘛呢都？
    趙愛民這小子更是誇張，衝過來搶著提籃子就算了，還眼淚花花的望著她。
    祁紅豆：......這狗鼻子又聞見肉包子的味了？這是饞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