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房間足夠三人一人一間，趙玉葉看著杜鵑吃完麵條，本來還想說些什麽的，比如和她了解一下家裏的情況啊，最近家裏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啊。

    可是再粗線條的人，看這母女兩人之間流露的濃濃的不和諧的氛圍，也沒辦法繼續自說自話了。

    於是趙玉葉在幫杜鵑鋪好床鋪之後，說了一聲早點睡，就回自己暫住的房間了。

    屋子裏麵的燈很快就熄滅了。

    兩個小姑娘都沒有發出其他動靜，趙大蓉躺在床上，閉了閉眼，又睜開。

    對女兒，她並不是一開始就選擇了撒手不管的，起碼在家裏沒出事之前，她對杜鵑的安排是等到她到了合適的年紀，找個富足人家，讓她高嫁。

    但是先後和丈夫成為陌路，和兒子們平時幾乎也不在往來之後，她心裏原本做的萬般準備和打算，都被往後推了推。

    杜萬裏在沒有找對象之前，是比大兒子還要聽話的兒子，可是自從他堅定地要娶不良於行的方晴好之後，因為她的反對，說和她斷絕往來就果然沒有再來看過她。

    趙大蓉不是喜歡反思自己的人，她覺得一切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回頭看是不會有結果的，所以要永遠向前看。

    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會覺得麻木，不會憤怒。

    對家裏的每個人，甚至是最後鬧的那麽難堪的前夫杜前進，趙大蓉自問，她做的事情都是為了他們好，沒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她反而成為了所有人眼中利益熏心，不值得信任的那個人。

    大概也是因為這些例子擺在眼前，所以早就應該操心起來的，女兒的婚姻大事，趙大蓉的確是不那麽上心了。

    但是人在跟前和不在跟前，感情上，又不太一樣。

    看不見的時候，眼不見心不煩就算了。

    但人在身邊，又是自己一手養大這麽多年的女兒，甚至看上去比之前都乖巧懂事了一點，趙大蓉這顆當媽當的沒滋沒味的心，才又重新活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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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鵑之前的心情是不太美妙，但是一碗麵條加一個水煮蛋下肚，又躺在了自己熟悉的床鋪上之後，她也沒工夫管自己心情是好還是壞了。

    拽著自己許久沒有用的枕頭一角，她不一會兒就發出輕微的打鼾聲。

    這一天下來也是挺折騰人的，杜鵑在夢裏都在坐那顛簸的牛車，整個人迷迷糊糊地，早上醒來的時候，使勁兒敲了敲自己的腦殼，才讓自己穩住了那一股暈眩感。

    “大姑，早飯我做好了，玉葉好像還沒起，她的飯菜在鍋裏溫著，我先去上班了嗷。”

    早起精神滿滿的趙玉葉和趙大蓉打著招呼，然後提著自己的小挎包，小跑著去上班。

    風風火火的勁頭，其實還挺像年輕時候的趙大蓉。

    趙大蓉也隻來得應她一聲，再抬頭的時候，就已經不見了趙玉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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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鵑現在真的不賴床的，主要是每天伴隨著吹號子的上工聲，誰都是天蒙蒙亮就爬起來洗漱的，就沒人能在床上躺到日曬三竿的。

    不過或許是路上太累，也可能是久違的床鋪太柔軟，所以她今天是真的睡過頭了。

    但是這種情形，在杜家以前並不少見。

    杜鵑習以為常的起來，打算自己弄點吃的糊弄肚子。

    結果推開門，卻發現趙大蓉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麵前擺著一個本子，她正在上麵寫什麽。

    杜鵑揉揉眼睛，“媽？”

    奇了怪了，她媽以前是但凡有點功夫都不願意在家待著，也不愛操心家裏的瑣碎事情，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還沒出門？

    要是以前的話，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大蓉看了她一眼，她扣歪了的亂糟糟的衣襟，鳥窩一樣蓬亂的頭發，迷糊的眼神這個女兒真是找不到一處像她的地方。

    “都什麽時候了”話說到一半，趙大蓉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開口道“鍋裏有粥，洗漱完就去吃吧。”

    “哦。”

    杜鵑下意識地服從，想要去洗漱。

    趙大蓉皺眉，見她無知無覺的樣子，不得不再次開口“衣服穿好再出去。”

    水龍頭是共用的，想要洗漱得出去才行。

    杜鵑都是大姑娘了，好歹也要注意一點形象。

    杜鵑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領口，原來是扣錯了，難怪她看不過眼。

    轉身回了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後再出來，杜鵑已經清醒多了。

    洗漱的時候碰到幾個詫異的鄰居，個個臉上都是探尋八卦的神色。

    杜鵑都遊刃有餘的打發了，而且中間沒有發飆懟人，咳咳，當然，也不是她一下子就情商兩百八了，而是她學會了胡說八道。

    鄰居“杜鵑回來啦？你這是咋回來的啊？對了，你曉得你哥你嫂子和你媽鬧分家鬧到醫院的事情嗎？”

    以訛傳訛，張園進醫院一次，趙大蓉就變成了迫害媳婦兒的惡婆婆，惡名遠播。

    杜鵑“不知道啊，您給我說說，我哥和嫂子怎麽鬧的？太不像話了，我不在家，就指望著他們孝順家裏呢，結果他們居然這樣，我非要找他們算賬去不可——王姨您別攔著我，對了你家菜刀借我用下——”

    “放心，我不衝動的，我就是去和我哥嫂掰扯掰扯，對了，你還沒說呢，我哥嫂到底什麽了？”

    杜鵑小時候也是遠近聞名的虎妞，主要是這丫頭盡幹一些損人不利己，純純圖自己一高興的事情。

    小嘴跟刀片一樣，脾氣也強得很。

    她是隨口瞎掰，但是鄰居卻是嚇得不輕。

    王阿姨隻是想要聽個八卦，可不想要鬧出人命來。

    再說了，拿他們家的菜刀算怎麽一回事兒！她們家這麽多年攏共就這麽一把刀呢！

    給杜鵑謔謔了，她們還要不要用了？

    於是隻得趕緊安撫這個小祖宗“哎呀沒什麽，就是一點小誤會，王姨還有事情呢，就先走了啊。”

    除了王阿姨還有馬大媽張大嬸，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杜鵑這張小嘴叭叭嚇不走的人。

    她在外麵胡說八道的時候，屋子裏麵寫紅娘記事簿的趙大蓉聽得清清楚楚。

    一開始的時候，趙大蓉真以為杜鵑是被人給誆進去了，想要找杜鵬程和張園算賬，心裏麵都跟著繃了一下。

    結果後麵聽著杜鵑那小嘴叭叭，一套又一套，把前來八卦的鄰居們紛紛嚇退，坐在屋子裏的趙大蓉很想要教訓一下杜鵑這是跟誰學的，怎麽就不知道學點正經玩意兒，但是她的嘴角卻慢慢地翹起來。

    雖然自己的孩子不爭氣，但是趙大蓉不喜歡看到別人給他們挖坑，他們還傻乎乎的往裏麵跳。

    杜鵑今天的表現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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