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八蛋！”
    “你害死晴好了你知不知道！她是你親女兒啊！”
    “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內疚了這麽多年，看著晴好痛苦了這麽多年，你連吱個聲你都不會啊！你還是不是人啊！”
    沒有詞語能夠形容方母在得知真相那一刻的崩潰和憤怒。
    她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往外流，她狠狠地扇了方父兩巴掌，最後自己卻跌倒在地，哭得像個孩子。
    她還記得自己生晴好那年，滿天鵝毛大雪，她羊水破了，卻並沒有著急上醫院。
    為了省錢，也因為大姑姐自己就是個穩婆，所以她接受了大姑姐的好意，讓她給自己接生。
    那是她第一胎，她什麽都不懂，什麽都聽大姑姐的。
    她滿心的信任著給自己接生的大姑姐，信任著自己的丈夫，可最後她才發現，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蒙騙了二十多年！
    她無力地癱倒在地，心裏想著自己那麽能幹，那麽漂亮的女兒，就因為她愚蠢的信任，一生都要伴隨著殘疾這樣的陰影，她就心痛的沒辦法呼吸。
    這麽多年，她對著大姑姐笑臉相迎，甚至還因為生出了殘疾的孩子，對丈夫一家都心生愧疚。
    他們就那麽看著她謙卑、看著痛苦，看著孩子痛苦，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
    方母不敢想象晴好要是知道真相之後，會怎麽樣。
    她的人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如果她沒有那該死的殘疾，這次他們和親家見麵，還會受到這樣的羞辱嗎？
    不會的，這些不好的事情，本來就不應該在女兒身上發生的。
    老天爺，你不長眼啊，為什麽偏偏是她的女兒。
    方母寧願是自己斷一條腿。
    但時光不會重來，所有她不願意看到的，都已經發生了。
    兩人的聲音從小到大，就算關著門，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門外的方二妹看著她姐，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怎麽也沒想到，她姐的那隻腳，是因為大姑才變成現在這樣子的。
    想起姐姐下雨天一瘸一拐跑去學校給她送傘的情形，想起姐姐在她被欺負的時候站在前麵護著她的身影，想到從小到大那些人對姐姐的指指點點，冷嘲熱諷......方二妹的眼淚也一下子就出來了。
    她替姐姐難過。
    就因為那隻殘疾的腳，姐姐還被她對象媽媽好一頓嫌棄。
    大人們不會告訴小孩子這樣的事情，但是小孩子也不傻，自己會偷聽。
    方二妹看著靜靜站在門口的姐姐，衝上去抱住她，“姐嗚嗚嗚嗚。”
    方晴好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在妹妹委屈的哭聲中回神。
    她拍了拍妹妹的小腦袋：“傻丫頭，你哭什麽。”
    方二妹哭得稀裏嘩啦的：“姐，你的腳......”你的腳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應該擁有一個燦爛的完整的人生的。
    她哭得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的哭聲讓屋內的方父和方母驚覺孩子們還在家裏。
    方母甚至都不敢打開那扇門，她沒辦法麵對女兒，也沒有臉麵對女兒。
    “晴好，爸爸......對不起你。”
    隻可惜那扇門不可能一輩子不打開。
    方父也因此不得不麵對女兒。
    他頂著一張被方母扇腫的臉，像是犯錯的孩子一樣在自己的女人麵前，一臉羞愧。
    “爸爸，這就去杜家說清楚，他媽媽那裏我來說，你們的婚事——”
    “不用了。”
    方晴好搖了搖頭，“爸，不管我是不是殘疾，我要結婚，嫁的是那個人，不是嫁給他媽。”
    都已經走到談婚論嫁的那一步了，杜萬裏還不能承擔起他應付的責任，就這麽任憑他們一家三口被他媽羞辱。
    趙大蓉說的那些話，對方晴好來說，是傷人，但是說過這些話的人，不隻是趙大蓉。
    那些人對方晴好來說，隻是陌路人，不會產生任何交集。
    不管他們說什麽，她都要過自己的日子的。
    因為她隻有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才不會讓那些鄙夷她、嫌棄她的人得意。
    如果她因為那些閑言碎語變得畏畏縮縮，真的變成他們嘴裏的樣子，他們也隻會覺得自己說的果然是對的，並不會因此覺得對不起。
    外人是外人。
    但是她決定要共度一生的男人，怎麽也像是個袖手旁觀的路人呢？
    方晴好並不是一個不理智的。
    處對象的時候，杜萬裏是個體貼耐心，滿眼是他的人。
    但是當他們坐在一起談婚論嫁的時候，她看到趙大蓉一個人說完了他們所有人的話，而杜萬裏卻像個孩子一樣，完全被壓製的說不出一句話之後，方晴好就明白，人，她選錯了。
    “......就算要嫁，我也不會嫁給他的，我不會嫁給一個連自己未來妻子都不能保護的人。”
    方晴好這麽說道。
    方母聽了，卻聯想到了剛剛得知的真相，捂著嘴靠在牆邊，眼淚洶湧。
    方父聽了這話，頓覺抬不起頭來。
    這件事之後，方家再也沒有人提及和杜家的婚事。
    所有人都當做這件事本來就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