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二:“禾禾,爺爺為你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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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的手一點一點推向了心房。”
    “輪廓出你的模樣。”
    蘇菀卿一手握著話筒,認真努力的唱著這首自己要送給沈淩萱的歌曲。
    歌曲裏的一字一句間都含著自己滿滿的愛意。
    “我曾遇到一束光在前方。”
    蘇沛凝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溫柔的看著人群中握著話筒唱歌的蘇菀卿。
    “怎麽不進去聽?”
    出來透氣的李一桐看著站在婚禮宴廳門口的蘇沛凝,走上前就聽到蘇菀卿隱隱約約的唱歌聲。
    偏頭看著靠在門框上的蘇沛凝,開口詢問道。
    “總要有人幫忙瞞著淩萱吧,菀卿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在門口聽了半晌的蘇沛凝,轉身往新娘的專屬休息室走去,邊走邊說著。
    休息室裏休息的沈淩萱正神情溫柔的和林夢璿玩著小遊戲,一旁的施芷琳在每一次看到林夢璿贏了時,總會特別捧場的鼓掌誇讚著。
    看著走進休息室的蘇沛凝,沈淩萱轉頭看向她,嗓音裏帶著些許關切。
    “沛凝姐,阿卿有沒有緊張的不舒服?”
    沈淩萱知道,沈淩萱一直都知道蘇菀卿準備在婚禮上為自己準備驚喜,所以她從來沒有開口詢問,隻是順著蘇菀卿的心意,靜靜的等待著兩人結婚的這一天。
    “放心,就算緊張還有詩雨她們在旁邊,不用擔心,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等待著你和菀卿的婚禮。”
    蘇沛凝幫沈淩萱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薄毯,垂眸對上沈淩萱的眼睛,柔聲說道。
    “我知道了,沛凝姐。”
    “怎麽樣?還可以嗎?”
    蘇菀卿唱完歌就看到在場的眾人一臉嚴肅的神情,忐忑不安的詢問著。
    “很好聽哦小蘇。”
    “沒有任何問題,小蘇。”
    “很好聽,完美!”
    聽到大家源源不斷的誇讚聲,蘇菀卿這才鬆了口氣,目光落在為首的鞠婧禕身上。
    感受到蘇菀卿的視線,鞠婧禕搭在手臂上規律敲打著的手指這才停了下來。
    迎著蘇菀卿略顯不安的眼神,鞠婧禕麵帶笑意的點了點頭。
    “唱的很不錯,小蘇。”
    “沒有任何問題。”
    得到最後肯定的答複,蘇菀卿高興的握著話筒轉圈,並和一旁的林夕夢擊掌。
    “嗯?你視頻剪完了?”
    “當然,我把視頻連接到大屏你再排練一遍?”
    蘇菀卿看了眼staff扛著的攝像機,沉默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不了,保持神秘。”
    “菀卿,你的外婆外公還有舅舅來了,快出來接客。”
    就在蘇菀卿打算拉著周詩雨幾人聊天時,蘇沛凝一手拿著手機,走上前拉著蘇菀卿就往休息室走去。
    還沒反應過來的蘇菀卿一臉懵的被蘇沛凝拉著,直到走到宴廳門口才反應過來,連忙朝林夕夢喊道。
    “林夕夢,視頻別動了!幫我看著花!”
    “知道啦!”
    蘇沛凝拉著蘇菀卿走到休息室門前,推開門就看到穿著一身碎花樣式旗袍,頭發微卷的外婆和一旁穿著黑色西裝的外公正親切的拉著沈淩萱聊天。
    尚逸軒原本正在和自家姐姐說話,看到進來的蘇菀卿,轉頭和沙發上的父母說道。
    “老爸,老媽,菀卿過來了。”
    許清棠轉頭看向門口站著的蘇菀卿,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起身走到她麵前慈愛的摸了摸她臉龐。
    “嗯,看著比原先胖了,不錯啊不錯,之前太瘦了,現在就要好很多了,是吧老頭子。”
    尚雲晏看著蘇菀卿圓潤的臉龐,也是十分讚同的點了點頭。
    “嗯,老婆說的對。”
    長輩洶湧的愛意讓蘇菀卿有些招架不住,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家母親。
    看著蘇菀卿無措的眼神,尚安筠上前將蘇菀卿解救出來。
    “媽媽,菀卿害羞,你收斂一點。”
    “啊,是我的問題,菀卿原諒外婆的不是。”
    聽到尚安筠的話,許清棠這才想起來自家二兒子在車上就和她說讓自己收斂一點,別嚇著菀卿了。
    瞧她這個記性,一高興就忘記了。
    “沒,沒事兒,外婆。”
    蘇菀卿有些不適應來自其他人的善意,她和外婆他們沒有過幾次見麵。
    現在看著許清棠慈愛的臉龐,蘇菀卿有些無措。
    就在這時,一個令蘇菀卿意想不到的聲音在身後突然響起。
    “……禾禾。”
    蘇睦州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頭發花白卻又將它整齊的貼在腦後,一手握著拐杖,一手拿著一個禮盒,目光深沉的看著蘇菀卿的背影,眼裏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愛意。
    聽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蘇菀卿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垂在身側的雙手忽然使不上力,止不住的顫抖著。
    在聽到名字的一瞬間,瞳孔猛然一縮,眼眶開始不受控製的泛紅。
    為,為什麽……為什麽會記得這個名字?
    蘇菀卿僵硬的轉過身望去,在看到他身上的那件中山裝時,強忍著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滑落,砸在地上。
    “為什麽……”
    蘇菀卿想開口詢問蘇睦州為什麽要穿上這件中山裝,為什麽要喊她這個名字,可是喉嚨發澀,張著唇顫動片刻也說不出一句為什麽。
    “禾,禾,禾禾,你的小名就叫禾禾。”
    “爺爺,為什麽我叫禾禾?”
    三歲的蘇菀卿趴在蘇睦州的腿上,看著蘇睦州手持著毛筆,一筆一劃的在宣紙上寫著“禾禾”二字,嗓音脆生生的說道,眼裏滿是好奇。
    “因為啊,你的名字裏有一個菀字,菀有草木茂盛,生機勃勃的意思,你的小名叫做禾禾,爺爺希望你能像禾苗一樣向陽生長,紮實穩健。”
    蘇睦州放下毛筆,伸手撫摸著蘇菀卿的腦袋,眼裏滿是對她的慈愛。
    “我不懂。”
    聽著陌生的詞匯,三歲的蘇菀卿懵懂的眨了眨眼,搖了搖頭。
    “不懂啊,沒關係,菀卿隻要記得你的小名叫做禾禾就好,這是爺爺對你的期望。”
    蘇睦州撫摸著三歲蘇菀卿的腦袋,伸手指著宣紙上的“禾禾”二字,眼神溫柔的看著她。
    “禾,禾。”
    “嗯,禾禾,來,爺爺教你寫。”
    蘇睦州帶著三歲的蘇菀卿握著毛筆,一筆一劃的帶著她寫著這兩個充滿了對蘇菀卿期望的字。
    “爺,爺爺,你今天生日,我給你買了一件中山裝,希望你喜歡。”
    十二歲的蘇菀卿雙手捧著一個黑色禮物盒站在蘇睦州麵前,小聲的說著。
    蘇睦州看著麵前的孫女,麵色平淡的點了點頭。
    “嗯,謝謝菀卿。”
    蘇菀卿聞言眼睛一亮,向前一步,剛想開口讓蘇睦州去試穿這件中山裝,門外突然傳來林新榮的聲音。
    “蘇爺爺,慕詩在大廳裏準備給你彈一首鋼琴曲,你可以出來聽聽嗎?”
    話語落地,蘇睦州本想伸手接過蘇菀卿禮物盒的手頓了一瞬後,抽了回來。
    “我一會兒再過來。”
    蘇睦州走到蘇菀卿旁邊,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說道,隨後不再管蘇菀卿眼裏的挽留,徑直的走出房間。
    蘇菀卿瞳孔微顫,眼裏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和幾分失落的看向蘇睦州離開的方向,身形僵硬的站在原地。
    蘇菀卿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她隻聽到了門外傳來的歡聲笑語。
    那是蘇菀卿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的爺爺也可以就這樣把自己丟下,走向別的孩子。
    也是蘇菀卿第一次覺得蘇家老宅的空氣那麽冷,她不知道自己在房間裏站了多久,隻知道夜都深了,爺爺也沒有回來找她。
    為什麽呢?為什麽要在她已經放下過往,走向未來的時候要突然這樣出現。
    “我……我今天結婚。”
    “爺爺知道,所以過來看看。”
    蘇睦洲看著麵前穿著西裝的蘇菀卿,想到在網絡上刷到她意氣風發的視頻,恍然發現自己有多久沒有關注自己孫女的變化了。
    原來那個趴在他腿上的小孩子現在都長到這麽高了,可惜……是他太迂腐了。
    “為什麽要……穿這件衣服?為什麽要叫我這個名字?”
    明明,明明我已經放下了,為什麽要這樣出現在她麵前?
    “……來看看你。”
    蘇睦州看出了蘇菀卿眼底的抗拒,握著拐杖的手不自覺的攥緊。
    “你的小名叫禾禾,因為你的名字裏帶了一個菀字,你是……”
    “夠了!”
    蘇睦州目光靜靜的看著麵前的蘇菀卿,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自己在小時候的蘇菀卿麵前說過的話。
    就在要說出“爺爺的期望”時,被蘇菀卿猛地開口打斷。
    休息室的眾人看著蘇菀卿垂在身側緊緊攥著的雙手,看著她手背冒出的青筋,看著那一大滴一大滴砸在地上的淚水,心裏酸澀不已。
    “為什麽現在你又開始說這些?你告訴我為什麽?我都已經放下了,為什麽要這麽喊我?!為什麽要穿這件衣服?!!”
    聽到蘇睦州說的話,蘇菀卿強忍著的情緒瞬間繃不住,眼淚肆意的流淌著,呼吸急促,眼眶通紅的看著他。
    “你已經不是我爺爺了不是嗎!你已經把我逐出蘇家了!為什麽還要穿我送給你的衣服?!”
    看到蘇睦州身上熟悉的中山裝,蘇菀卿好似又回到了十二歲那天被爺爺拋棄的一晚,那一晚好冷,好冷。
    “……我知道,是爺爺的錯,是我做錯了。”
    看著蘇菀卿臉上痛苦的神情,蘇睦州這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傷害他傷害的這麽深。
    “沒有必要了,沒有任何意義。”
    蘇菀卿靜靜的看了他半晌,最後踉蹌的後退一步,嗓音淡淡的說著。
    她不在乎了,嗯,不在乎了。
    她有萱兒,有沛凝姐,有母親,有秦姨,有二叔母她們,有周周前輩她們。
    她有很多人愛著,她不會再在乎蘇睦洲的感受了。
    “這是……爺爺送給你的新婚禮物,祝你和……淩萱新婚快樂。”
    蘇睦州上前將禮盒遞到蘇菀卿麵前,就像當初十二歲的蘇菀卿將生日禮物遞到蘇睦州麵前。
    蘇菀卿沉默片刻,終究還是伸出手接了過來。
    蘇睦州垂眸看著麵前站著的蘇菀卿,這才發現自己印象裏小小的孩子,已經長到這麽高了。
    抬手猶豫的拍了拍蘇菀卿的肩膀,隨後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忽然站定,沒有回頭,隻是說了句。
    “禾禾,爺爺為你驕傲。”
    “……”
    蘇菀卿瞳孔猛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蘇睦州離開的背影,腦海中不斷浮現著蘇睦州方才說的話。
    “禾禾,爺爺為你驕傲。”
    “禾禾,你是爺爺的期望,你要像禾苗一樣向陽生長,紮實穩健。”
    蘇菀卿雙手顫抖的拿不住禮物盒,禮物盒掉在地上,露出裏麵的新婚禮物。
    那是一個平安鎖,刻著蘇菀卿和沈淩萱兩個名字的平安鎖,滾落在腳邊的是一個雪花水晶球。
    是她小時候一直渴望的,隻是想要爺爺送給她一個水晶球。
    蘇菀卿轉頭看著身旁的沈淩萱,張了張唇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眼裏夾雜著的痛苦刺痛了沈淩萱的心。
    沈淩萱抬手輕撫著蘇菀卿的後背,無聲的安撫著。
    “我,我應該恨他的……”
    明明以前被傷害了那麽深,失望積攢著讓她離開,那些痛苦像是紮根在她心上,就算拔出來,傷口也愈合不了的。
    “我明明說過不在乎了……”
    明明在被趕出蘇家後,她就不再奢望爺爺的愛,明明已經決定讓自己不在乎了。
    可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心還是那麽痛?
    為什麽我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我明明不想哭的。
    “哭出來就好了阿卿,哭出來就好了。”
    沈淩萱看著身軀顫抖的蘇菀卿,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再也抑製不住對她的心疼,抬手將她按在肩膀上,一手輕拍著她的後背,一手輕撫著她的腦袋,柔聲安慰道。
    聽著蘇菀卿壓抑不止的哭聲,休息室裏的大家心尖都泛著密密麻麻的酸意,看著蘇菀卿的背影,有些受不了的偏過頭不忍再看。
    蘇沛凝垂眸看著地上的平安鎖和水晶球,無聲的歎了口氣,彎腰將這兩樣東西撿起來重新放在禮物盒裏。
    或許,菀卿從始至終想要聽到的都是爺爺對她的一句稱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