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 章最後的告別
    蔣俊坤從曉妍家回來後，心情就像暴風雨中的小船，搖擺不定，一時好一時壞。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一趟去見前妻，到底是為了什麽。是想要重溫舊情？還是僅僅因為孤獨，想要找個人說說話？
    七十二歲的他，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拄著拐杖才能艱難地挪動腳步。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和大地做最後的掙紮。回到自己那狹小昏暗的屋子，他把拐杖靠在牆邊，重重地坐在那張破舊的沙發上。沙發發出“吱呀”一聲，像是在和他一起歎息。
    牆上掛著的全家福，是多年前拍的，照片裏的人都笑容滿麵，可如今，一切都變了樣。曉妍離開他已經很久了，孩子們也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很少回來看他。他看著照片，眼神空洞，仿佛在回憶著那些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時光。
    日子一天天過去，蔣俊坤的生活單調而乏味。每天早上，他會掙紮著起床，給自己煮一碗清湯掛麵，那簡單的味道，就像他現在的生活，毫無滋味。吃過早飯，他會拄著拐杖，在小區裏慢慢地散步。小區裏的孩子們在嬉笑玩耍，年輕的夫妻們手牽著手有說有笑，而他，隻是一個孤獨的看客。
    有時候，他會遇到一些老鄰居，大家寒暄幾句，可也隻是表麵的客氣。沒有人真正關心他的內心世界，他也懶得去傾訴。回到家後，他就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的天空，一坐就是一整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卻暖不了他那顆冰冷的心。
    一天晚上，蔣俊坤像往常一樣早早地上了床。他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思緒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他想起了和曉妍剛結婚的時候，那時候他們雖然窮，但是很幸福。他們一起努力工作，一起為了這個家奮鬥。後來有了孩子，家裏更是充滿了歡聲笑語。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矛盾和爭吵越來越多，最終，他們還是分開了。
    想著想著，蔣俊坤的眼睛濕潤了。他用那布滿皺紋的手擦了擦眼淚，心裏默默念叨著：“要是能回到過去該多好啊。”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胸口一陣劇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撕扯著他的心髒。他想要伸手去拿放在床頭的藥，可是手卻怎麽也抬不起來。
    疼痛越來越劇烈，蔣俊坤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張著嘴，想要呼喊，可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曉妍和孩子們的身影，他們在向他招手，臉上帶著微笑。他努力地想要靠近他們，可是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蔣俊坤的眼前漸漸模糊，他的意識也開始消散。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腦海裏閃過了許多畫麵，那些都是他曾經的生活片段。他想起了小時候在田野裏奔跑的自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曉妍時的心動，想起了孩子們第一次叫他爸爸時的喜悅……
    第二天早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蔣俊坤的臉上，他卻再也感受不到了。他靜靜地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一樣，臉上還帶著一絲安詳的微笑。沒有人知道，在那個漫長的夜晚，他經曆了怎樣的痛苦和掙紮。
    當鄰居發現蔣俊坤去世後，消息很快傳開了。當孩子們趕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已經冰冷的他。一天後，曉妍和林西也來看望她，看著曾經熟悉的麵容，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她想起了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那些美好的回憶和爭吵的畫麵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心裏五味雜陳。
    孩子們站在一旁，臉上也充滿了悲痛和愧疚。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關心過父親了。在他們為了自己的生活忙碌奔波的時候，卻忽略了那個孤獨的老人。他們後悔沒有多陪陪父親，沒有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給予他溫暖和關愛。
    蔣俊坤離世後的第二天，清晨的陽光依舊不緊不慢地灑在這座城市，給每一處角落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可他那狹小昏暗的屋子卻被陰霾籠罩，再無往日生氣。而此時，從另一個城市趕來的阿杜，懷揣著滿心的期待，正向著老友的家邁進，渾然不知命運已悄然布下一場殘酷的告別。
    阿杜下了長途客車，腳步匆匆，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和蔣俊坤是多年的摯友，那些一同度過的青春歲月，在歲月長河的衝刷下愈發熠熠生輝。他們曾一起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一起為了心儀的姑娘臉紅心跳，一起在生活的泥沼中相互扶持。後來，阿杜因為工作原因搬去了別的城市，可距離並未衝淡他們之間的情誼，即便不能時常相聚，電話和微信裏的噓寒問暖也從未間斷。
    這次阿杜來，是因為前段時間和蔣俊坤通電話時，聽出老友聲音裏的疲憊與落寞。他心裏一緊，想著無論如何都要過來看看，陪他喝喝酒、聊聊天，驅散那些生活的陰霾。阿杜一邊想著，一邊加快了腳步，手裏緊緊攥著給蔣俊坤帶的特產，那是老友最愛的家鄉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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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阿杜站在了蔣俊坤家的門前。他抬手敲門，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滿心歡喜地期待著門開後老友那熟悉的笑臉和熱情的擁抱。可等了許久，屋裏一片死寂，沒有絲毫動靜。阿杜心裏泛起一絲疑惑，又加大了力氣敲門，大聲喊道：“老蔣，是我啊，阿杜！你在家嗎？”回應他的隻有空蕩蕩的寂靜，樓道裏的聲控燈隨著他的喊聲亮起，又在無人回應後緩緩熄滅，像是在宣告著什麽。
    阿杜的眉頭皺了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趕忙掏出手機，撥打蔣俊坤的電話，電話那頭卻傳來冰冷的機械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阿杜慌了神，他又試著聯係蔣俊坤的孩子們，可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正在阿杜不知所措的時候，隔壁的門開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走了出來。阿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忙上前詢問：“嫂子，您好啊！請問您知道住在這兒的蔣俊坤去哪兒了嗎？我是他朋友，來找他的。”老太太看了阿杜一眼，眼神裏滿是同情與惋惜，輕聲說道：“老小子，你還不知道吧？老蔣他……昨天走了。”
    阿杜像是被一道驚雷擊中，整個人僵在了原地，手中的特產差點掉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唇微微顫抖著：“嫂子，您說什麽？老蔣走了？這怎麽可能？我前幾天還和他通電話呢……”老太太輕輕歎了口氣，把蔣俊坤離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阿杜。
    阿杜隻覺得天旋地轉，雙腿一軟，靠在了牆上。他的腦海裏一片空白，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千裏迢迢趕來，見到的竟是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那個和他一起笑過、哭過、鬧過的老友，那個曾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的兄弟，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緩了好一會兒，阿杜才顫抖著走進蔣俊坤的屋子。屋內一切依舊，卻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哀傷。阿杜看著牆上那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裏的蔣俊坤笑容燦爛，可如今卻已陰陽兩隔。他緩緩走到沙發前坐下，撫摸著那熟悉的沙發扶手，仿佛還能感受到老友的溫度。
    “老蔣啊，你怎麽就這麽走了呢？你不是說等我來，要和我好好喝一場嗎？你說話不算數啊……”阿杜喃喃自語著，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他想起他們曾經一起許下的諾言，要一起看著孩子們長大，要一起變老，要一起見證彼此生命裏的每一個重要時刻。可如今，這些諾言都成了泡影。
    阿杜在屋裏待了很久，他仔細地看著屋裏的每一樣東西，回憶著和蔣俊坤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歡聲笑語，此刻都化作了深深的痛苦和思念。他看到桌子上放著一本相冊，打開一看，裏麵全是他們年輕時的照片。照片裏的他們風華正茂，眼神裏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和憧憬。阿杜的手指輕輕劃過照片，像是在觸摸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阿杜緩緩站起身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他要為老友做些什麽。他開始幫忙整理蔣俊坤的遺物，每一件物品都承載著一段回憶，他小心翼翼地收拾著，仿佛在為老友的一生做最後的梳理。
    傍晚時分，阿杜來到了蔣俊坤的葬禮現場。看著老友的遺像，他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悲痛，放聲大哭起來。“老蔣，一路走好，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兄弟……”阿杜的哭聲在葬禮現場回蕩，也刺痛了每一個人的心。孩子們看見是他們的杜叔叔，於是前來扶起他，並禮貌的給他端茶送水的。。。。。。。
    葬禮結束後，阿杜久久不願離去。他望著蔣俊坤的墓碑，心中默默許下承諾：“老蔣，我會常來看你的，你的家人我也會照顧好。你放心地走吧……”夕陽的餘暉灑在阿杜身上，拉長了他孤獨的身影。他帶著對老友的思念和無盡的遺憾，踏上了歸途。這一場遲來的探望，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也讓他更加懂得珍惜身邊的人，珍惜每一個當下，因為人生無常，有些告別，或許就是永別 。
    葬禮上，來了一些親朋好友和鄰居。大家都默默地站在那裏，為蔣俊坤送行。曉妍站在最前麵，林西隨時隨地的陪伴著她，孩子們也緊跟在她的後麵，她的眼神裏充滿了哀傷。她在心裏默默地說：“老蔣，一路走好，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不再孤獨。”
    蔣俊坤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他在孤獨和寂寞中度過了最後的時光，留給人們的，是無盡的感慨和反思。他的故事，也讓人們更加珍惜身邊的人，珍惜眼前的生活。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因為有些遺憾，一旦留下，就再也無法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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