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家大宅，氣氛凝重得像一塊發了黴的年糕。
    北老夫人端坐主位，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此刻卻布滿了陰雲，手裏緊緊攥著一封信，骨節泛白。
    葛婉和北淵並肩立於堂下，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仿佛空氣都凝固了一般。
    “淵兒，”北老夫人沉聲開口，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娶她，是想把我氣死在北家大宅嗎？” 她口中的“娶”字，咬得格外重，仿佛葛婉是什麽洪水猛獸。
    雖然北老夫人並未直言反對合作，但矛頭直指葛婉，顯然對這樁合作充滿了不信任。
    葛老爺也適時地出來幫腔，一臉擔憂地望著葛婉：“婉兒啊，爹知道你一向有主見，但這北家，可不是咱們能輕易攀附的。這合作的事，風險太大，你再考慮考慮？” 葛老爺的語氣雖是關切，卻也透露出他對葛婉能力的懷疑，更像是火上澆油。
    葛婉隻覺得一座大山壓在心頭，快要喘不過氣來。
    北淵見狀，立刻站了出來，擋在葛婉身前，如同一棵挺拔的青鬆。
    “奶奶，婉兒的商業眼光獨到，之前的成功案例您也看到了，這次合作，絕對是互利共贏。” 他的語氣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互利共贏？”一直沉默的孫謀士終於開口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慢條斯理地從袖中取出一遝紙，“少爺，恕我直言，這合作的風險係數高達百分之八十，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他滔滔不絕地列舉出一堆數據，試圖用冷冰冰的理性分析，澆滅北淵的熱情。
    “孫謀士，你這是紙上談兵！” 北淵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慍怒。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得麵紅耳赤，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演全武行。
    葛婉冷靜地看著眾人，等他們爭論稍歇，才緩緩開口：“諸位，這生意就好比這海上行船，固然有風險，但隻要掌好了舵，選對了方向，就能乘風破浪，滿載而歸。” 她並沒有直接反駁孫謀士的數據，而是從一個更宏觀的角度切入，如同庖丁解牛般，將自己的商業規劃娓娓道來。
    從市場調研到風險應對，從盈利預測到資源整合，條理清晰，邏輯嚴密，聽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就連北老夫人，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裂縫。
    “孫謀士，您說風險高達百分之八十，可是您有沒有想過，這百分之八十的風險中，有多少是可以規避的？” 葛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她拿起孫謀士的那遝紙，指著其中幾處數據說道：“您這裏的數據，似乎忽略了海運路線的季節性變化，以及最近新開的貿易港口帶來的潛在商機……” 她侃侃而談，如同一位經驗豐富的航海家，指引著眾人駛向財富的彼岸。
    孫謀士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沒想到葛婉竟然能一眼看出他數據中的漏洞，更沒想到她對市場行情的把握如此精準。
    北老夫人雖然表情有所鬆動，但依舊沒有明確表態。
    葛婉知道，這隻是第一步的勝利。
    她看了一眼北淵，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葛婉輕咳一聲，繼續說道：“我明白各位的顧慮，這樁合作的確關係重大。為了讓大家更放心，我準備……” 她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眾人，語氣堅定地說：“拿出我的全部家當，作為這次合作的擔保！”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葛老爺更是臉色大變，猛地站起身來：“婉兒，你瘋了嗎？！”
    葛婉卻隻是淡淡一笑，轉向北淵，輕聲說道：“北公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葛婉語氣堅定地說完“拿出我的全部家當，作為這次合作的擔保！”後，北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這姑娘，倒是有魄力！
    北淵也暗暗點頭，他欣賞葛婉的果決。
    事情進展得比預想的順利，接下來的細節，他們決定換個地方詳談。
    “北公子，不如我們去清風茶館，邊喝茶邊聊？”葛婉提議。
    北淵欣然同意：“正合我意。”
    清風茶館，鎮上最大的茶館，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兩人選了個雅致的包間，夥計周小二殷勤地奉上茶水，又飛快地退了出去，並順手帶上了門。
    “這茶館的碧螺春倒是不錯。”北淵輕抿一口，讚道。
    葛婉卻沒心思品茶，她從袖中掏出幾張紙，攤開在桌上：“這是我修改後的合作方案，北公子請過目。”
    兩人低聲討論著契約的細節，全然不知包間外，一雙賊溜溜的眼睛正透過門縫窺視著他們。
    正是那夥計周小二。
    他將聽到的隻言片語添油加醋地告訴了茶館老板劉茶商，這劉茶商正是與葛家競爭碼頭生意的死對頭。
    “什麽？！他們竟然……”劉茶商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走，跟我去會會這兩人！”
    他帶著幾個壯漢，氣勢洶洶地來到包間門口，一腳踹開了房門，指著葛婉和北淵，厲聲喝道：“你們兩個，竟然背地裏搞這種勾當，真當我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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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葛婉和北淵都愣住了。
    北淵眉頭微皺，試圖解釋：“劉老板，你怕是誤會了……”
    “誤會？我親耳聽到你們密謀瓜分市場，還想抵賴？！” 劉茶商蠻橫地打斷了他，帶來的人堵在門口，一副不讓他們離開的架勢。
    “劉老板，凡事都要講證據。”北淵語氣沉了下來。
    “證據？哼！我的人就是證據！”劉茶商冷笑一聲，指著瑟縮在後麵的周小二，“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劍拔弩張之際，葛婉卻……
    葛婉卻不慌不忙，輕搖手中茶杯，嫣然一笑：“劉老板這唱的是哪一出？莫不是看我們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眼紅了？” 她這雲淡風輕的模樣，反倒讓氣勢洶洶的劉茶商愣了一下。
    北淵也配合地輕咳一聲：“劉老板，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們談的是正正當當的生意，何來‘瓜分市場’之說？”
    葛婉放下茶杯，眼神如冰刀般掃過周小二，看得他渾身一哆嗦。
    “這位小哥，你說你聽得清清楚楚，那倒是說說，我們究竟密謀了什麽？” 她步步緊逼，周小二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漏洞百出。
    葛婉抓住他的話柄，如同庖丁解牛般，將他的謊言一一拆解， “哦？照你這麽說，我們是要壟斷整個碼頭的貨物運輸？劉老板，您家世代經營碼頭生意，倒是說說，我們這小廟，如何容得下您這尊大佛？” 一番話下來，周小二滿頭大汗，劉茶商的臉色也變得鐵青。
    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看向劉茶商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懷疑。
    葛婉見火候差不多了，又拋出一枚重磅炸彈：“劉老板，上次您以低價收購陳家的貨，卻在轉手時坐地起價，這樁事，您不會忘了吧？” 劉茶商頓時啞口無言，這可是他做的最不光彩的一筆生意，如今被葛婉當眾揭穿，臉上火辣辣的。
    他狠狠地瞪了周小二一眼，知道自己今天是栽了。
    “哼！我們走著瞧！”劉茶商撂下一句狠話，灰溜溜地帶著人離開了茶館。
    危機暫時解除，葛婉和北淵相視一笑。
    葛婉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不動聲色地塞給周小二：“今日之事，多謝小哥‘美言’幾句。”周小二連忙接過銀票，心領神會地點頭哈腰。
    送走周小二，葛婉重新沏了壺茶，神情卻變得凝重：“北公子，這劉茶商隻是個跳梁小醜，真正棘手的，還在後麵呢。”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看來，這趟回府，不太平啊……” 北淵也斂了笑容，沉吟道：“確實，我祖母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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