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 章 利幾有異
    剛出楚王府，肖鶴便出現在了陳平身側，白玉簪的香氣撲鼻而來。
    陳平戲謔地掃他一眼看：“探得如何？”
    “回大人，卑職跟著那女的在錯落的庭院間繞了許久，最終發現她的住處居然是在王府角落的一間普通廂房，地處偏僻，不像是尊貴客人住的地方。”
    “客人？”陳平挑一抹笑意：“那可是楚王曾經許諾要迎娶之人，怎會普通？”
    “迎娶之人？”肖鶴不解地看向陳平：“卑職瞧楚王對其冷淡的很。”
    陳平聞言不覺失笑：“假如你有個青梅竹馬，你倆約好待你功成名就之日，便是締結良緣之時。
    可當你曆經千辛萬苦，終得榮耀歸來後，卻發現她已身披嫁衣，委身他人，你還能熱情相迎嗎？”
    “那自然不能！”肖鶴立馬正色道：“如此朝秦暮楚之人，我肖鶴可瞧不上！”
    “那她主動來找你呢？”陳平玩味道。
    “掃地出門呀！”肖鶴想也沒想：“我又不是什麽軟耳根子，能容這般背叛之事。”
    陳平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可若是她聲淚俱下，訴說著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是家中突遭變故，且現已孀居呢？”
    肖鶴一怔，臉上的決然之色瞬間有些許動搖，沉默片刻後，語氣中帶著一絲掙紮：
    “即便如此，這欺瞞於我，也是事實，當初盟誓時的真心又算什麽？”
    “所以你猜楚王為何要將其安置在府中？”
    肖鶴愣住，良久：“大人說的是那個女的？”
    “不然呢？”
    肖鶴一時沒能理解，於是試探道：“楚王心軟了？”
    “心軟？”陳平聞言頓時失笑，然後攜一抹詭秘湊近肖鶴：
    “他方才還說要將你做成花肥呢，你要不要試試？”
    肖鶴被陳平唬得後退一步，隨之立刻反應過來：
    “是卑職探府之事被楚王發現了？”
    陳平揮一揮衣袖，轉過身去：“技不如人，叫人盯梢了都不知道。”
    肖鶴聞言大驚失色，隨即看向陳平震驚道：“卑職被盯梢了？”
    “很光彩嗎？”陳平冷笑一聲，隨即拂袖而去：“還不夠丟人現眼的。”
    央月宮，戚夫人凝視著棋盤上的局勢，手持棋子卻久未落下，似乎陷入了沉思。
    佩蘭輕輕將燭火撥亮：“夜深了，夫人早些歇下吧！”
    “若華怎麽樣了？”戚夫人淡淡的一聲聽不出情緒。
    “太醫瞧了，受了些皮外傷，並無大礙。”佩蘭說著忍不住笑道：
    “平日子瞧著虎虎的，結果一板子就給拍暈了。”
    戚夫人放下手中的棋子淡淡道：“打得重嗎？”
    “夫人放心，那打板子的寺人叫王福，是奴婢的同鄉。”佩蘭拿來手爐置於戚夫人手中：
    “事後奴婢特地找了王福質問，結果夫人你猜怎麽著？那王福壓根沒真打，若華那丫頭十有八九是給嚇暈的。”佩蘭說罷忍不住掩口而笑。
    戚夫人抬眸看一眼佩蘭：“沒真打？”
    佩蘭笑著點頭：“奴婢一開始也是不解，後來問了王福才知道，這打板子，裏頭的門道可多了。
    要想打得看著嚇人，實則不怎麽傷筋骨，關鍵就在下手的分寸和位置。
    行刑時，板子高高舉起，落下時卻巧妙地卸去幾分力道，看似打得響亮，實則隻是皮肉之苦。
    而且，專門挑臀上肉多的地方招呼，避開要害，如此一來，既做足了懲戒的樣子，又能保人平安。”佩蘭說著輕聲道：
    “這般手段，也隻有自己人才能使得恰到好處，在不違背皇後的意思的前提下保全若華，兩全其美。”
    戚夫人聞言沒有說話，看著手爐中炭火明明暗暗，映照著她若有所思的麵龐。
    片刻後，她伸出手，輕輕撥弄著爐蓋的鏤空花紋：“劉長使那邊怎麽說？”
    “被皇後罰了禁足，還未解封。”佩蘭說著繼續道：“聽說沒少被蔡長使刁難，如今反倒是長使的風頭高過了美人。
    整個宣華宮被蔡長使攪得烏煙瘴氣，眾人敢怒而不敢言，隻能任其呼來喝去 ，想那劉美人白白得了個美人的頭銜，卻毫無美人之實。”
    “時候未到罷了。”戚夫人將青銅手爐置於漆案，爐底與案麵相觸，發出輕響：
    “持重守靜，乃可待天時之變，徐圖後舉。蔡長使雖有倚仗，然宮中之事，豈可盡恃外家？”
    “夫人說得是，施行巫術被蔡長使揭發，人證物證具在，卻隻禁足一月，也是她的本事。”佩蘭說著不覺看向戚夫人：
    “倒是夫人，白白被禁了三個月。”
    “不好嗎？”戚夫人眼底閃過一抹異色：“藏鋒於鞘太久，刃亦生鏽；韜光隱晦過度，鋒芒難顯。
    示人以拙，佯愚守弱，方能於風雲詭譎之際，待時而動，一劍封喉，直擊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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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佩蘭聞言笑起來：“那個白芷，平日裏看著人畜無害的，沒想到居然是皇後的人，夫人這招引蛇出洞實在高明。”
    “真正的宿敵，豈會輕易顯露鋒芒？此番投石問路，不過略窺虛實罷了。”戚夫人手指輕叩漆案：
    “該來的總會來，早晚而已。”
    佩蘭愣愣地看著戚夫人，似懂非懂。
    漢五年九月，洛陽南宮金闕玉階之上，九重宮燈映徹星河。
    劉邦為劉老太公設千秋壽宴，八荒諸侯皆奉旨而至，獨潁川侯利幾以&34；水土不服&34；為由推辭。
    簷角青銅風鐸忽起清越之音，階下護衛執戟如林。
    劉老太公端坐主位，紅光滿麵，歲月沉澱的沉穩與此刻的喜悅相互交融。劉邦在旁側相陪，舉手投足間盡顯王者之風。
    此時，侍從悄然上前，微微俯身，將利幾以“水土不服”為由婉拒赴宴的密信呈上。
    劉邦正與太公笑語交談，接過信件的瞬間，動作陡然一滯，眼中寒芒一閃而過。
    但他很快恢複鎮定，今日是父皇的千秋壽誕，自己貿然發作，不僅會掃了父皇的興致，更有損皇家顏麵。
    想到這裏，劉邦重寫調整心緒，溫和了眸色對劉老太公道：
    “父皇，利幾身子抱恙，未能前來賀壽，還請父皇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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