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覺得，我們可能不太合適。”
    “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離過婚，還有一個女兒。而你才二十四歲，正是最好的年紀，像花兒一樣，前途無量，你不應該……”
    “你不應該……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我這樣的人身上。”
    他盡量把話說得委婉，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然而，陳露聽到這話，卻猛地抬起了頭！
    她的眼眶紅紅的，裏麵氤氳著水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我不介意！方一凡，我說了我不介意！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跟你的過去、有沒有孩子都沒有關係！”
    “而且，我很喜歡靜靜，我們倆關係很好的，所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方一凡打斷了。
    他知道，如果再讓她說下去，自己可能會更加動搖。
    “露露，”方一凡的語氣加重了幾分，帶著一絲無奈，“就算你不介意，你覺得你家裏人會同意嗎？”
    “他們會願意讓你跟著我這樣一個……各方麵條件都不算好的人嗎？這件事，我勸你還是冷靜下來，好好考慮考慮清楚。”
    他搬出了最現實的問題，試圖讓她知難而退。
    這句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擊垮了陳露強撐的鎮定。
    豆大的淚珠再也控製不住，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滾落下來，砸在桌麵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她咬著嘴唇，肩膀微微顫抖著，卻倔強地沒有發出哭聲。
    餐廳裏若有若無的目光似乎都聚焦了過來，方一凡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覺得自己是不是話說得太重了。
    陳露沉默了許久，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起手，用手背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然後，她抬起頭，雖然眼睛還是紅腫的，臉上也帶著淚痕，但眼神卻重新變得清亮而堅定。
    “我知道你的顧慮，”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卻異常清晰，“方一凡，我不會放棄的。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也會讓我家裏人接受你的！”
    說完，她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快，椅子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輕微的摩擦聲。
    她又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方一凡，努力地、用力地，綻放出一個笑容。
    那笑容，帶著淚水的鹹澀，帶著被拒絕的失落，卻也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和倔強，像是在陰雨天裏頑強掙紮出來的一縷陽光。
    方一凡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心裏難過得要死，卻還要強顏歡笑的姑娘，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了上來，有心疼，有無奈，還有一絲……
    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心動。
    他下意識地也站起身，看著陳露那張梨花帶雨卻又強裝堅強的臉，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伸出手，輕輕地、笨拙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像是在安慰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妹妹。
    “別……別太難過。”
    他最終也隻能幹巴巴地擠出這麽一句安慰的話。
    木頭，果然是木頭。
    方一凡在心裏自嘲地想。
    不過，這或許對大家都好吧。
    方一凡那句幹巴巴的安慰，和他那輕輕地摸了摸她頭發的動作，落在陳露眼中，卻像是某種無聲的承諾，又像是對自己不死心的一種縱容。
    她心中五味雜陳，既有被拒絕的苦澀，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甜蜜和期盼。
    “咱們回去吧，靜靜該回來了。”
    陳露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轉身快步離開了餐廳，背影略顯單薄，卻也帶著一股決絕。
    方一凡站在原地，望著她消失在餐廳門口的背影，心中歎了口氣。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腔中湧動，有些複雜，有些無奈，還有一絲淡淡的……
    心疼？
    他搖了搖頭，將這些紛亂的思緒暫時拋開，結了賬，也離開了餐廳。
    夜風微涼，吹散了些許餐廳裏的沉悶氣氛。
    方一凡抬頭看了看夜空，星光寥落，如同他此刻有些空落落的心情。
    回到別墅時，客廳裏亮著燈，靜靜的小身影正坐在沙發上，抱著平板電腦看得津津有味。
    聽到開門聲，小家夥立刻抬起頭，眼睛一亮，像隻小乳燕般撲了過來。
    “爸爸！陳露姐姐！”靜靜歡快地叫著，小臉上滿是期待。
    方一凡換了鞋，看著女兒天真爛漫的笑容，心中那點鬱悶也消散了不少，他笑著摸了摸靜靜的小腦袋：
    “今天回老家乖不乖啊？”
    “我很乖的！”
    靜靜驕傲地挺起小胸脯，然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拉著陳露的手，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問道：
    “陳露姐姐，怎麽樣怎麽樣？爸爸同意了嗎？”
    陳露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黯淡了幾分，她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低落地說道：
    “沒有呢。”
    靜靜聞言，小臉上頓時充滿了驚訝，圓溜溜的大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議地看向方一凡，小聲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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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呀？爸爸為什麽不同意？陳露姐姐這麽好……”
    她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和不解，似乎完全無法理解自己爸爸為什麽會拒絕這麽好的陳露姐姐。
    方一凡看著女兒那充滿童真的表情，心中再次歎了口氣，蹲下身子，試圖解釋道：
    “靜靜，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啦。爸爸和陳露姐姐……我們隻是朋友，好朋友。”
    “才不是呢！”靜靜撇了撇小嘴，小臉上寫滿了不相信，她小大人似的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
    “我才不信！陳露姐姐明明那麽喜歡爸爸，我都看出來了！爸爸就是個大笨蛋！”
    說完，小家夥氣鼓鼓地瞪了方一凡一眼，然後抱著平板電腦，氣呼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方一凡愣在原地，看著女兒緊閉的房門，哭笑不得。
    這小家夥，還生氣了？
    陳露看著靜靜的房門，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方一凡，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我去看看靜靜。”
    陳露對方一凡說道，然後也朝著靜靜的房間走去。
    客廳裏隻剩下方一凡一個人，他揉了揉眉心，感到有些頭疼。
    女兒的“聲討”，陳露的表白，以及自己那顆有些動搖的心，都讓他感到有些煩躁。
    他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望著窗外燈火輝煌的城市夜景，思緒如同這夜色一般，有些迷茫，也有些……理不清頭緒。
    ……
    一周的時間，如同指縫間的沙礫，悄然流逝。
    別墅裏的氣氛卻不似往日那般輕鬆。
    陳露依舊每天準時上班，處理助理的各項事務，效率甚至比以前更高，隻是那份圍繞在方一凡身邊的活潑勁兒明顯收斂了許多。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時不時找些借口湊到他身邊，或者分享一些直播間的趣事。
    大多數時候，她都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對著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側臉的線條顯得有些緊繃。
    偶爾兩人視線相遇，陳露會立刻移開目光，或者隻是禮貌性地點點頭，那疏離感像一層薄薄的冰，橫亙在兩人之間。
    她不再主動提起遊樂園的事情，也不再追問方一凡的決定，隻是用這種沉默的方式，表達著她的堅持和……失望。
    這種無聲的壓力，反而讓方一凡覺得比直接的質問更難受。
    他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但看著陳露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更讓方一凡頭疼的是靜靜。
    小家夥自從那天晚上摔門進屋後，就單方麵宣布跟爸爸進入了“冷戰”狀態。
    以前那個黏人的小尾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哼哼教主”。
    早上方一凡給她遞牛奶，她扭過頭，“哼”一聲，自己從冰箱裏拿了瓶酸奶。
    晚上方一凡想給她講睡前故事，她抱著陳露的胳膊，“哼”一聲，宣布今晚要跟陳露姐姐一起睡。
    吃飯的時候，更是把“區別對待”發揮到了極致。
    給陳露夾菜，大聲喊著：“陳露姐姐多吃點，這個有營養！”
    輪到方一凡想夾同一盤菜，她就把盤子默默往陳露那邊挪了挪，再送給方一凡一個“你自己沒長手嗎”的鄙視眼神。
    有次方一凡實在忍不住，哭笑不得地問：
    “靜靜，你到底生爸爸什麽氣啊？”
    靜靜抱著胳膊，小臉嚴肅，奶聲奶氣地控訴：
    “爸爸是大笨蛋！陳露姐姐那麽好，你都不要！你就是個木頭腦袋！”
    方一凡被女兒懟得啞口無言，看著小家夥氣鼓鼓跑開的背影，再看看旁邊想笑又努力憋著的陳露，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日子，怎麽過得跟諜戰片似的？
    他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對自己“木頭”的屬性產生了深刻的懷疑。
    難道……自己真的在感情這方麵，遲鈍得無可救藥？
    看著陳露那明顯帶著失落卻又故作堅強的側臉，他心裏那點原本堅定的想法，似乎也開始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鬆動。
    ……
    11月2日，山城，陰。
    機場的出口處，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方一凡一行五人，拖著行李箱，從通道裏走了出來。
    “山城，我孫誌傑來啦！！”
    剛一踏出機場，孫誌傑就如同脫韁的野狗，興奮地嚎叫了一聲，引得周圍行人紛紛側目。
    趙陽連忙捂住他的嘴，沒好氣地說道：
    “你小子能不能消停點？丟不丟人？”
    孫誌傑扒拉開趙陽的手，嘿嘿一笑，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個亭亭玉立的身影，興奮地說道：
    “哎哎哎！快看快看！是洛洛姐！洛洛姐來接我們了！”
    眾人順著孫誌傑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身穿黑色風衣，身材高挑，長發披肩的女子，正站在不遠處，朝著他們揮手。
    女子五官精致，眉目如畫，肌膚勝雪，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如同鶴立雞群，讓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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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許久未見的洛洛。
    孫誌傑、趙陽和林宇三人，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嗷嗷叫著衝了上去，將洛洛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打著招呼。
    噓寒問暖，場麵一度十分熱鬧。
    “洛洛姐！我的洛洛姐姐！想死我了！”
    孫誌傑最為誇張，恨不得直接撲上去給洛洛一個熊抱。
    洛洛笑著躲開孫誌傑的“熱情擁抱”，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走在最後的方一凡身上。
    她快步走到方一凡麵前，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語氣輕快地說道：
    “一凡，歡迎來到山城！”
    方一凡笑著點了點頭，看著眼前活力四射的洛洛，心情也好了不少，他笑著說道：
    “洛洛，好久不見，還是這麽漂亮。”
    洛洛聞言，俏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這家夥就會開玩笑。”
    就在這時，一陣略帶嘲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喲？這不是方大主播嗎？怎麽？也來山城湊熱鬧了？”
    方一凡微微皺眉，循聲望去，隻見一群人正朝著他們這邊走來。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身名牌運動裝，頭發染成了惹眼的黃色的青年，正一臉戲謔地看著自己，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屑和挑釁。
    青年的身後，跟著七八個人，一個個膀大腰圓，凶神惡煞，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
    方一凡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仔細打量了對方幾眼，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些人，也不知道對方為何對自己抱有如此明顯的敵意。
    “你是哪位？”
    方一凡語氣平靜地問道，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挑釁而動怒。
    “嗬嗬，我是哪位？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黃毛青年冷笑一聲，眼神陰鷙地盯著方一凡，語氣森然地說道：
    “不過在這之前，我勸你最好管好你的人，有些地方，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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