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陽光，掙紮著穿透山城特有的薄霧。
    光線被揉碎，懶洋洋地灑在江北機場到達大廳光潔的地板上，映出稀疏的人影。
    方一凡斜倚在冰涼的接機口金屬欄杆旁。
    他單手插在休閑褲的口袋裏。
    另一隻手握著手機，百無聊賴地滑動著屏幕。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這兩天網絡上瘋傳的各種“東施效顰”上單豹女集錦。
    看著那些笨拙的操作，或是瞬間蒸發的畫麵，他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戲謔。
    有些東西，確實不是看看視頻就能學會的。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在大廳內回蕩。
    “來自島城的航班caxxxx已抵達，請接機旅客做好準備。”
    廣播裏的女聲甜美而標準。
    方一凡收起手機，揣進兜裏。
    他抬起頭，目光投向那扇緩緩開啟的電動閘門。
    人流開始湧出。
    拖著行李箱的商務人士步履匆匆。
    結伴出遊的年輕學生嘻嘻哈哈。
    還有滿臉倦容卻眼神期待的歸家者。
    方一凡的視線在人群中搜尋。
    很快，兩個熟悉的身影跳入了他的眼簾。
    跑在最前麵的那個小小的身影，格外顯眼。
    一身粉色的運動套裝，活力四射。
    頭上紮著高高的馬尾辮，隨著她的跑動，在空中劃出歡快的弧線。
    小丫頭像隻發現了目標的小獵豹。
    甫一看到欄杆旁的方一凡，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瞬間迸發出驚喜的光芒。
    她立刻甩開了身後女人的手。
    邁開兩條小短腿，用盡全力朝著方一凡衝了過來。
    清脆的腳步聲在光亮的地板上敲擊出急促的鼓點。
    “老爸！”
    稚嫩卻響亮的童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與思念，穿透了周圍的嘈雜。
    小小的身影像一顆粉色炮彈，直接撲進了方一凡早已張開的懷抱。
    分開將近一個星期，對於小孩子來說，思念早已滿溢。
    靜靜此刻隻想緊緊抱住自己的爸爸。
    “哎喲，我的寶貝閨女，慢點兒跑。”
    方一凡穩穩地接住了她，手臂感受到那份小小的衝擊力。
    他收緊手臂，在她軟乎乎、帶著奶香的小臉上用力親了一大口。
    鼻尖縈繞著熟悉的、屬於女兒的甜香，心中最柔軟的那塊地方瞬間被填滿。
    “有沒有想老爸？！”
    “嘻嘻，老爸，我想死你啦！”
    靜靜緊緊摟著方一凡的脖子，小腦袋在他溫暖的頸窩裏依賴地蹭來蹭去。
    撒嬌的意味十足，聲音帶著滿足的喟歎。
    “爸也想你，想我的小棉襖了。”
    方一凡笑著，單手托著她的小屁股掂了掂，感受著女兒的重量。
    “可以啊靜靜同學，份量沒輕。”
    他話鋒一轉，帶著誇讚的語氣。
    “聽說這次期中考試直接殺進班裏前十了？嗯？進步神速啊！”
    “那是！”
    提到這個，小丫頭立刻從他頸窩裏抬起頭，揚起小下巴。
    臉上寫滿了驕傲，眼睛亮晶晶的。
    “秦老師都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誇我了呢！”
    “哈哈哈哈，真棒！”
    方一凡忍不住又親了她一下。
    “所以老爸這不是履行承諾，帶你來山城好好玩一趟嘛！”
    他伸出手指，輕輕刮了下她挺翹的小鼻子。
    這時，陳露也提著一個小巧的行李箱，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長款風衣，剪裁得體，襯得身形愈發高挑。
    內搭是簡約卻不失質感的純色針織衫，配著一條淺藍色的修身牛仔褲。
    腳上一雙幹淨的小白鞋，一塵不染。
    柔順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臉上化著精致的淡妝。
    原本就白皙通透的肌膚在機場燈光下更顯瑩潤。
    整個人透出一種介於職場女性的幹練與鄰家女孩的溫婉之間的獨特氣質。
    即便是經曆了幾個小時的飛行，輕微的舟車勞頓也難以掩蓋她出眾的容貌與沉靜的氣質。
    一周未見。
    再次看到方一凡，陳露的眼神似乎掠過了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那情緒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微小的漣漪，但快得幾乎捕捉不到。
    隨即，便被她臉上恰到好處的、落落大方的微笑完美覆蓋。
    “一凡，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溫和，帶著禮貌的距離感。
    方一凡看著她，臉上也露出溫和的笑容。
    “嗯，好久不見。”
    他的目光平靜，沒有過多的探究。
    “路上辛苦了。”
    對話簡短而自然。
    方一凡一手輕鬆地抱著懷裏的靜靜。
    另一隻手伸出，十分自然地接過了陳露手中那個小小的行李箱。
    箱子不重，他提在手裏幾乎感覺不到分量。
    “走吧，車在外麵等著了。”
    他側了側身，示意方向，率先朝著停車場走去。
    中午時分，山城一家以麻辣鮮香聞名的火鍋店，熱氣氤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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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一凡提前訂好了包間，做東款待。
    非凡戰隊的幾個“冤種”隊友悉數到場，連帶著賽事解說洛洛也被一並邀請了過來。
    包間裏，紅油鍋底咕嘟翻滾，散發出濃鬱霸道的香氣，辣椒與花椒的味道直衝鼻腔。
    趙陽正眉飛色舞地講著排位裏的糗事，林宇和孫誌傑笑得前仰後合，氣氛正熱烈。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被推開。
    方一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身側，跟著一高一矮兩位女性。
    高的那位氣質溫婉沉靜，正是陳露。
    矮的那個粉雕玉琢，是滿臉好奇的靜靜。
    原本喧鬧的包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趙陽的笑聲卡在喉嚨裏。
    林宇和孫誌傑的動作也僵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燈一般，齊刷刷聚焦在方一凡身邊的陳露身上。
    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嫂…咳，陳小姐好！靜靜也好！”
    林宇到底是反應快些，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帶著熱情的笑容，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個稱呼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臉頰微微漲紅。
    趙陽和孫誌傑也連忙跟著起身，眼神在方一凡和陳露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掩飾不住的探究，還有濃濃的八卦意味。
    唯獨角落裏的左希，依舊維持著他那標誌性的冰山表情。
    他隻是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目光在陳露身上短暫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又迅速垂下，仿佛周遭的熱鬧與他無關，繼續研究著桌上的紋路。
    “洛洛姐姐，好久不見呀！”
    靜靜卻沒管那麽多，一眼就看到了早已在座的洛洛，掙脫方一凡的手，邁著小短腿跑了過去，聲音清脆甜美。
    洛洛臉上立刻綻放出溫柔的笑容，彎腰牽起靜靜的小手。
    “靜靜寶貝，姐姐也好想你，好久不見。”
    她輕輕捏了捏靜靜肉乎乎的小臉蛋。
    “大家好久不見。”
    陳露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朝著眾人點了點頭，聲音溫和，舉止落落大方，絲毫沒有因為被眾人注視而感到局促不安。
    她的目光自然地掃過全場。
    最終，落在了站起身的洛洛臉上。
    空氣中，似乎有某種無形的電流悄然劃過。
    洛洛今天打扮得相當休閑。
    一件簡潔的白色印花t恤，搭配一條淺藍色的牛仔短裙，露出一雙筆直勻稱的長腿，充滿了青春活力。
    她站直身體，臉上是職業解說標誌性的甜美笑容，看不出絲毫破綻。
    “陳露妹妹，好久不見。”
    聲音依舊甜美，但仔細聽，似乎比剛才對靜靜說話時，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距離感。
    “洛洛姐姐，好久不見。”
    陳露同樣回以溫和的微笑，語氣輕柔。
    但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卻仿佛掠過一絲極快的審視。
    兩個同樣容貌出眾、氣質不凡的女人，在她們的第一次正式會麵中，隔著一張火鍋桌，無聲地打量著對方。
    四周的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了幾分。
    那若有若無的，難以言喻的氣氛，彌漫開來。
    是火藥味嗎？
    似乎又不是那麽明顯。
    方一凡站在兩人中間，敏銳地捕捉到了這股微妙的氣流。
    他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一聲要糟。
    這兩個女人碰到一起，果然不是簡單的1+1。
    他連忙將還在跟洛洛膩歪的靜靜抱起來，放在旁邊的空椅子上，動作迅速地岔開話題，試圖打破這無形的僵持。
    “都站著幹嘛？快坐快坐！”
    他提高了音量，臉上掛起熱情的笑容。
    “點菜點菜！今天我買單，想吃什麽隨便點，千萬別跟我客氣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正好隔在了陳露和洛洛的視線交匯處。
    靜靜這小丫頭倒是完全沒感受到大人們之間的暗流湧動。
    她坐在椅子上，兩條小腿晃蕩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群對她來說有些“奇奇怪怪”的叔叔阿姨。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個從頭到尾幾乎沒說過話，一直低著頭的左希身上。
    小孩子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老爸，”
    靜靜湊到方一凡耳邊，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問道。
    “那個哥哥為什麽一直不說話呀？他是不是不開心？”
    聲音雖小，但在相對安靜下來的包間裏，還是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一直低著頭的左希聞言，身體似乎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抬了抬眼皮，飛快地瞥了靜靜一眼。
    那眼神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無措。
    隨即，他又迅速低下頭，隻是那白皙的耳根，似乎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咳，”
    方一凡幹咳一聲，連忙替自家王牌中單解圍。
    “希哥他……有點那個，社恐，比較內向。”
    他拍了拍左希的肩膀，笑著補充道。
    “不過他打遊戲可猛了！是我們隊的王牌中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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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靜瞪大了眼，“啊？比爸爸還厲害嗎？”
    方一凡哼哼一聲，一臉臭屁。
    “那怎麽可能。”
    左希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方一凡。
    一頓火鍋，在靜靜這個開心果的帶動下，氣氛總算重新活躍了起來。
    小丫頭精力旺盛，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一會兒纏著趙陽問他玩的打野英雄是不是跑得最快。
    一會兒又好奇地問林宇，那個盾牌是不是真的能擋住所有攻擊。
    更多的時候，是黏在洛洛身邊，追問當解說是不是可以看到很多很厲害的比賽，是不是很好玩。
    陳露和洛洛雖然同桌而坐，但彼此間的交流卻並不算多。
    偶爾搭幾句話，也大多是圍繞著靜靜，或者方一凡之前比賽的表現。
    兩人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和禮貌。
    但那份無形的較量和疏離感，卻隻有身處漩渦中心的方一凡感受得最為清晰。
    他如坐針氈，隻覺得這翻滾的紅油鍋，都不及此刻內心的煎熬。
    這頓飯，簡直是“鴻門宴”2.0版本。
    吃到中途，話題總算回到了正軌。
    趙陽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看向方一凡，表情認真了幾分。
    “凡哥，下午打g，有想法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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