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發前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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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呢,咱們這趟旅行,得增加一點小小的挑戰,一點小小的趣味性,對不對?”
    於導說話的語調輕快上揚,充滿了蠱惑的味道,仿佛在跟一群小朋友商量明天春遊的遊戲規則。
    王鳴剛抓起一把瓜子,正準備送到嘴邊,為這趟新疆之旅嗑一個慶祝一下。
    他的動作停在了半空。
    嗑瓜子的脆響戛然而至。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順著他的脊椎骨一路向上猛竄。
    導演的聲音通過揚聲器,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每一個字都像一記裹著棉花的重錘,不響,但悶得人心慌。
    “從咱們現在的雙水村,到下一站中轉城市泉城的高鐵票,需要各位嘉賓自行解決。”
    空氣安靜了一瞬。
    自行解決?
    這是什麽意思?
    導演似乎很享受這種折磨,他頓了頓,給了眾人一個消化信息的時間,然後才慢條斯理地拋出了真正的炸彈。
    “票價我都替大家查好了,不貴,一個人三百塊。”
    “咱們這裏算上許鑫老師,一共是六個大人,一個小孩,靜靜是半價票,總計呢,是……”
    他拖長了聲音,目光在屏幕上掃過一張張漸漸僵硬的臉。
    “兩千一百塊錢。”
    兩千一百塊。
    這個數字鑽進耳朵裏,堂屋裏瞬間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死寂。
    前一秒還熱火朝天的氣氛,在這一刻仿佛被抽成了真空,連空氣流動的聲音都消失了。
    火炕裏木柴燃燒的“劈啪”聲,此刻聽起來格外刺耳。
    王鳴臉上那興奮的笑容,像是被零下三十度的寒風吹過,瞬間凝固,嘴巴還保持著一個滑稽的“o”型,那顆準備要嗑的瓜子,從他僵硬的指間滑落,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孫輝的表情管理係統,在這一刻徹底崩潰短路。那張在無數鏡頭前保持著完美形象的影帝臉,此刻寫滿了大寫的“懵逼”二字,眼角甚至還在微微抽搐。
    杜鬆下意識地用指節敲了敲身前的八仙桌,發出沉悶的、毫無節奏的“咚、咚”聲,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許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雙眼充滿了不敢置信的光芒。
    兩千一百塊?
    自己解決?
    在這鳥不拉屎的小山村裏?
    直播間的彈幕,在短暫的停滯後,以一種井噴式的姿態徹底爆發了。
    【臥槽!!!!我聽到了什麽?兩千一百塊?】
    【導演你不是人!你沒有心!大過年的你居然讓明星去掙錢買票?!】
    【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我忍不住了,看王鳴那表情,可以直接做成表情包了!那瓜子掉了!】
    【這是什麽魔鬼節目組啊!節目組的良心被狗吃了!但是……我好興奮啊怎麽辦!】
    【這是要逼瘋影帝歌神和奧運冠軍嗎?這畫麵想想就刺激!】
    【完了完了,我方爹和靜靜寶貝這下怎麽辦?難不成真要露宿街頭了?心疼死我了!】
    死寂中,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孫輝。
    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那破鑼嗓子顯得愈發悲愴。
    “不是,導演,你認真的嗎?”
    “我,孫輝,好歹也是個拿過幾個獎的影帝,你讓我去哪兒掙這兩千一百塊?”
    他激動地站了起來,在屋裏來回踱步,仿佛一隻被困在籠子裏的獅子。
    “去街頭賣藝嗎?!問題是我也不會啊!胸口碎大石我沒練過啊!吞劍我也不會啊!”
    杜鬆也跟著苦笑起來,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一臉的生無可戀。
    “我倒是會點手藝。”
    他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了牆角那把落了灰的掃帚上,眼神絕望。
    “可這兒連把吉他都沒有,總不能讓我找村長借個二胡,去村口拉一曲《二泉映月》吧?我怕鄉親們聽了,直接把過年的餃子錢給我了,那多不好意思。”
    王鳴終於從石化狀態中緩了過來。
    他沒有抱怨,而是伸出那雙打籃球的大手,一臉嚴肅地開始掰著手指頭計算,那張國字臉上寫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咱們一共七個人頭,靜靜算半個,六個半人頭,兩千一。”
    他嘴裏念念有詞。
    “這是個什麽概念?這村裏壯勞力上一天工,累死累活也就百十來塊錢,咱們得幹二十多天!整整二十天!”
    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屏幕裏的導演。
    “導演,你給多長時間?”
    這個問題,問到了所有人的心坎裏。
    許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反射著屋頂昏黃的燈光。他的大腦,那顆習慣於在學術殿堂裏進行精密推演的cpu,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過載運轉,試圖在現實的銅牆鐵壁上,找出一條邏輯的裂縫。
    “村裏的經濟模式相對單一,短期內能夠快速變現的渠道,非常有限。”
    他的聲音還保持著學者的冷靜,但每個字裏都透著一股被現實邏輯逼入死角的絕望。
    “我們可以考慮的選項,比如,幫助村民幹農活。”
    他伸出一根手指,隨即又頹然放下。
    “但體力消耗巨大,報酬極低,時間成本完全不成正比。”
    “或者,利用本地的特產,比如山貨。但這需要收購、加工、銷售的全流程,更致命的是,需要啟動資金。我們現在身無分文,這條路,從源頭上就是死的……”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條理清晰。
    可每分析出一條看似可行的路,又被他自己用更殘酷的現實給親手堵死。
    最後,這位一向以沉穩和睿智示人的學者,也徹底陷入了思維的困境。他身體向後一靠,脊背撞在冰冷的椅背上,發出一聲悶響,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智識耗盡的疲憊。
    對於他們這群人,一群平日裏錦衣玉食,對金錢早已失去了具體概念,視千百塊為一頓飯、一件衣服的明星名流而言,在這樣一個幾乎沒有現代商業氣息的北方小山村裏,憑空掙出兩千一百塊錢。
    這任務的難度,不亞於讓他們徒手攀登珠穆朗瑪峰。
    屋子裏的氣氛,從最初的狂喜到死寂,再到此刻的哀鴻遍野,轉變隻用了短短幾分鍾。
    靜靜眨巴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看這個愁眉苦臉的叔叔,又看看那個唉聲歎氣的伯伯。
    她還不太明白兩千一百塊到底意味著什麽,但她能感覺到,空氣裏充滿了大人們的不安。
    小小的身子湊到方一凡身邊,一隻溫熱的小手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地問:
    “爸爸,什麽是賣藝呀?”
    小丫頭頓了頓,又仰起臉,眼神裏帶著一絲純粹的困惑。
    “我們沒有錢了嗎?”
    這清脆的童聲,不響,卻具備穿透一切嘈雜的魔力。
    它像一根最輕柔的羽毛,飄飄忽忽,落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孫輝那醞釀已久的悲情演技,瞬間卡了殼。王鳴那掰扯不清的手指,也僵在了半空。杜鬆那一聲接一聲的歎息,也梗在了喉嚨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集中到了這個一臉天真的孩子身上。
    那份成年人故作姿態的焦躁和滑稽的絕望,在孩子純淨無暇的疑問麵前,顯得既可笑,又平添了幾分真實的悲涼。
    看著眾人或哀嚎、或苦笑、或愁眉不展的模樣,方一凡的內心,卻與這片愁雲慘霧格格不入。
    他的臉上,也掛著一副恰到好處的為難與錯愕。
    這副表情,讓他完美地融入了這片名為“絕望”的集體氛圍畫。
    可他的心神,卻有超過一半,已經沉入了那個隻有他自己能看見的係統麵板。
    視野的右上角,一串冰冷的紅色數字,正無聲地懸浮著。
    【當前震驚值:點】
    這串數字,像是在無聲嘲笑著他昨日還為那點渺小的收獲而沾沾自喜。
    這點數值,甚至不夠一次係統抽獎的零頭。
    但現在,一個機會。
    一個他苦苦等待的,足以攪動風雲的“爛攤子”,就這麽毫無征兆地,以一種近乎粗暴的方式,狠狠砸在了他的麵前。
    絕境。
    對於孫輝、杜鬆他們來說,這是節目組喪心病狂的安排,是足以讓他們顏麵掃地的絕境。
    對於直播間數千萬翹首以盼的觀眾來說,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充滿刺激的真人秀大戲。
    但對於擁有係統的他來說,這根本不是什麽絕境。
    這是天賜的舞台。
    沒有什麽,比在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絕境之中,上演一場石破天驚的驚天大逆轉,更能瘋狂收割海量的震驚值了。
    溫水煮青蛙式的日常,永遠也熬不出滔天巨浪。
    隻有這種極限挑戰,這種足以讓影帝、歌神、奧運冠軍都集體傻眼的難題,才是他真正的主場。
    他的血液,開始在血管裏加速流動。
    一股難以抑製的燥熱,從胸腔深處升騰而起,如同潛伏的火山,即將衝破地殼,噴薄而出。
    屏幕那頭的導演,顯然已經欣賞夠了嘉賓們精彩紛呈的表情包。
    他對這種場麵流露出了極大的滿意,終於,他決定給出這最後一擊。
    “各位,從現在開始計時。”
    他豎起了兩根手指。
    “你們還有兩天的時間。”
    “祝你們好運哦!”
    說完,他甚至還對著鏡頭,俏皮地眨了眨眼。
    不等眾人從這最後的宣判中反應過來,發出任何哀求或者質問,便果斷地掛斷了視頻通話。
    屏幕,瞬間轉為一片漆黑。
    整個世界,好像也跟著黑了下來。
    堂屋裏,再度陷入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氣中隻剩下眾人或粗重、或壓抑的呼吸聲,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每一個人的心髒都緊緊勒住。
    王鳴、杜鬆、孫輝、許鑫,四個人麵麵相覷。
    他們從彼此的眼神裏,隻看到了相同的、用東北話翻譯過來就是四個大字——
    完犢子了。
    而方一凡,在眾人視線的死角裏,緩緩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冬日的陽光穿過老舊的木質窗欞,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明暗交錯。
    他的嘴角,在那片無人察覺的陰影之中,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那弧度裏,沒有半點為難,沒有絲毫焦慮,隻有無盡的、近乎於殘忍的期待。
    兩千一百塊?
    兩天時間?
    好戲,這才剛剛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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