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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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長安郊外的冷風吹得趙雲飛腦袋“嗡嗡”作響。
    他在馬上凝視著那張貼在斷牆之上的畫像,墨跡未幹,筆鋒如刀,栩栩如生地描繪出他那張“令人痛恨”的臉。旁邊還附著一行字:“趙雲飛,通敵謀逆,危國禍主。朝廷欽犯,誅無赦。”
    “賞金萬貫?嘖,我咋沒早知道自己命值這麽多,早幾年就該賣了。”趙雲飛嘴角扯了扯,自嘲地拍了拍坐騎,“看來,這不是來長安查敵情,是來領賞的。”
    他將畫像撕下來揉成一團,順手塞進懷裏。不能浪費,這玩意日後搞不好能當誘餌用。
    片刻後,一名老者騎著毛驢慢悠悠地從林間小路而來,口中哼著不成調的《清平調》:“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趙雲飛眯著眼,隨手從身後摸出一截草莖叼在嘴裏,裝出一副散淡遊俠模樣:“老丈夜行,可不怕賊?”
    老者抖了抖驢耳,慢條斯理地笑道:“這年月啊,賊怕官,官怕命,命怕鬼,鬼怕讀書人。你小子……怕誰啊?”
    “我啊。”趙雲飛拍拍胸膛,“我誰都怕,但我最怕那種讀書人裏摻了毒藥的。”
    老者忽然頓住腳步,眯眼盯著他:“你這口氣,倒像是江南那幾處鹽幫的人……可惜啊,如今長安最毒的書生,怕是你惹不起的。”
    “哦?你倒是說說看,長安城裏哪位毒書生這麽有排麵?”
    老者咧嘴一笑,拇指一挑東邊:“那邊十裏外有座‘拂雲觀’,本是道士煉丹之所,如今卻成了‘司馬先生’講學之地。你要真不怕死,可以去請教一番。”
    趙雲飛心裏咯噔一下。
    “司馬先生”——這名字不陌生。第七穿越者的身份謎團,到此為止似乎終於露出真身。
    他拱拱手:“多謝老丈。”
    老者神秘一笑,忽而打馬離去,驢背上掛著一卷鬥笠,隱約露出上麵三個篆字:“觀天策”。
    “這老家夥……不簡單。”趙雲飛呢喃。
    入夜後,趙雲飛卸去披甲,在一家破廟中暫歇。他習慣夜裏冥想,每次臨戰前,他都要讓自己腦袋裏把仇人過一遍——這回輪到了李安仁、張衡、還有那司馬徽。
    他忽而從懷裏掏出那張畫像細看,翻到背麵,赫然寫著一行字:“明日午時,拂雲觀講壇上見。”
    字跡瀟灑,毫無掩飾。落款兩個字:“司馬”。
    “這家夥是真不怕死,還是瘋了?”趙雲飛翻個白眼,將畫像貼在破廟牆上,“成,這就等你擺擂台了。”
    第二日,趙雲飛準時抵達拂雲觀。
    觀外沒有兵馬攔截,倒是路邊擺了不少攤子,煮茶的、燒餅的、賣破書的,竟像是臨時湊出的集市。人流熙攘,皆往觀中而來,趙雲飛邊走邊聽,發現不少人正熱議“司馬先生”的大才:
    “聽說他隻花三日,就讓禮部尚書拜服。”
    “還有一篇《代李論》,被太學士傳抄三百份,京中人手一冊。”
    “我聽說他要主張廢帝改製,設議政府,與舊製並行。”
    趙雲飛聽到這,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這孫子是想走議會製?”
    等他進了拂雲觀,前頭講壇之上,一白袍書生正倚柱而坐,淡然飲茶,氣度溫文爾雅。觀中百餘文士肅然圍坐,鴉雀無聲。
    那書生放下茶盞,掃視眾人:“各位——我今日要講的,是‘世變與人變’。大隋氣數已盡,而李氏初立,天下未安,皆因人心未定。君者舟,民者水。若舟已壞,換舟未穩,水翻浪起,何以定世?”
    趙雲飛眯著眼,越聽越覺得這個“司馬徽”講話像洗腦。文人聽得點頭如搗蒜,趙雲飛卻隻覺得冷風一陣陣:“這要是回去搞個公眾號,點閱率絕對超越我前世的新聞聯播。”
    講到一半,那白袍書生忽然停頓,望向後排某個角落,嘴角一勾:“趙將軍既至,何不一言?”
    眾人紛紛回首。
    趙雲飛起身拱手:“講得好,句句是人話——就是不適合活人。”
    “趙將軍好幽默。”司馬徽負手而立,聲音如玉:“可惜,這亂世,光憑刀劍已難開路。你憑一身武藝,可救幾人?我憑一紙文章,可定一州人心。”
    趙雲飛挑眉:“你想替誰定?”
    “我替天下。”司馬徽答得坦然。
    趙雲飛一笑,笑容淡淡,卻有寒意:“這天下,是你從曆史書上來的,還是從什麽論壇上下載的?”
    “趙雲飛。”司馬徽緩步前行,兩人之間隻剩數步之遙,“你、我、李安仁、張衡……我們皆知真相。大隋必亡,大唐必興,可盛世之後,終歸又是一場輪回。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能提前結束這一輪,開一朝新製,脫舊格於羈絆之外?”
    趙雲飛眼神一沉,終於道:“因為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卻想當這個世界的主宰。”
    司馬徽似乎並不動怒,隻是凝望他良久,忽然低聲一笑:“趙將軍,我邀你來,並非爭論,而是相勸。”
    “勸我?”
    “勸你不要做無謂抵抗。”司馬徽抬手輕彈,掌中飛出一卷帛書,“洛陽事畢,東都失控,李建成即將兵壓長安。而我——將在此設新朝籌議,願你為臣,輔我為君。”
    趙雲飛接住帛書,翻開一看,整整一套政製改革草案,條分縷析、措辭嚴謹,不像玩笑。
    他沉默片刻,冷笑著將帛書丟還回去。
    “你問我憑什麽救人?我告訴你——不是製度,不是議會,不是你這破玩意,是命,是我一命換一命,是老子一刀刀砍出來的。”
    “司馬徽。”趙雲飛轉身欲走,“你說你不屬於這個朝代——我也不。但你想控製,而我,隻想守護。”
    他走出三步,身後卻傳來司馬徽淡淡一句話:
    “趙將軍不願臣服,那便請你小心——東宮,已非你昔日同盟之地。”
    趙雲飛步伐一頓,背影微僵。
    而就在他離開拂雲觀之後的黃昏,一封密信自長安驛道急傳洛陽,落入李建成案頭,李安仁在旁輕聲念出:
    “趙雲飛,已叛,投司馬徽而去。”
    李建成握緊信紙,指節泛白:“很好。”
    他提筆,緩緩在調兵令上寫下一行字——
    “李靖即刻西征,活捉趙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