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此局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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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雲飛自太原起身,奔赴長安,一路疾行不敢耽擱。
    這一路走得不輕鬆,雖是官道,但沿途盜匪頻出,百姓哀鴻遍野,不止一次有流民躲在林子裏,見他兵馬過境便伏地作揖,口稱“大將軍救命”。趙雲飛雖已習慣戰火紛飛,可每一次眼見民生如草芥,心裏就擰得緊。
    “主公,”羅士信翻身下馬,捧著一張羊皮圖,“我們到鹹陽東十裏了,按理再走半日可至長安。”
    趙雲飛接過圖一看,眉心輕蹙,“這不是地圖,是兵力布防圖。”
    “是。”劉文靜插話道,“方才一書生模樣之人扔了這圖,便跳入渭水而遁——背後還喊了句話。”
    “說了啥?”
    “說——‘落子無悔,長安見’。”
    趙雲飛沉默了幾息,輕聲道:“是司馬徽的風格。他這是給我們下一道暗示。”
    羅士信抓了抓腦袋:“你是說,他想咱們趕緊到長安接棋?這倒像是誘敵深入。”
    “若是局中有利,他何必通知我們?”趙雲飛眯著眼望向東方,“他怕我們來遲了,錯過了看戲的好位置。”
    說罷,他翻身上馬:“走!長安前頭還有十裏,我趙雲飛不信他真能翻天。”
    隊伍再次踏上征程,塵土飛揚中,趙雲飛的心卻漸漸沉重。他知道,這一次是正麵與“第七人”司馬徽對陣,早無退路。
    入夜時分,趙雲飛一行趕至長安,剛過城東坊口,便被一支禁軍攔下。
    “來者何人?宵禁時分入京,有通牒否?”
    趙雲飛本不欲驚動城防,但眼見一名將校出列,神情微動道:“趙將軍?”
    趙雲飛一愣,隨即笑道:“李靖?你怎麽成了長安門口的門神了?”
    李靖也笑:“奉李建成殿下之令,守夜巡邏。你來得正好,宮中這幾日亂得緊,李密殘黨一日三謠,司馬徽連日設宴拉攏百官。”
    “他設宴?”趙雲飛皺眉,“李淵許他擅用朝廷名義了?”
    李靖低聲一笑:“他是借著李淵病重之名,說是代理朝政,名義上攝政,實則架空朝廷。”
    趙雲飛冷笑道:“又是這一出,攝政……他倒真把自己當王了。”
    “更巧的是,”李靖遞來一封信,“今晚,他請你赴宴。”
    趙雲飛一看信紙,薄如蟬翼,落款:長安城·臨水堂——司馬徽親啟。
    “他倒有禮數。”趙雲飛將信收起,“走,咱們赴宴去,看看這位‘攝政王’是請我喝酒,還是上吊。”
    臨水堂內燈火輝煌,帷幕輕垂,香氣氤氳,案前陳列著絲竹琵琶,側殿坐著七八位衣冠楚楚的達官貴人。
    司馬徽端坐主位,麵帶笑意,抬手作揖:“趙將軍,果然信守諾言,佩服。”
    趙雲飛大步入堂,抬手便還了一禮,眼神卻在場中一掃——百官雖多,但多為地方薦官,唯獨長安正係重臣一個不見。
    “殿中清雅,卻未見幾位老臣。”趙雲飛語帶試探。
    司馬徽毫不掩飾,笑道:“他們不過是舊時代的藤蔓,而今我要種的,是能登天的青鬆。”
    “你真打算取李淵而代之?”
    司馬徽笑而不答,隻命人上酒,“趙將軍能來,便是願意聽我一言。今日不過一場棋宴,我想讓你看看——亂世之中,有一種秩序,不靠皇權,不靠忠義,靠的是算計。”
    趙雲飛沉默不語,他的目光緊緊落在麵前的棋局上。這是一盤圍棋,棋盤上黑白棋子交錯,已經布滿了三方,唯有天元之位還空著。
    司馬徽微微一笑,抬手將一枚黑子輕輕地放在了天元之上。他的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這一子的落下蘊含著無盡的深意。
    “你在我局中。”司馬徽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但其中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趙雲飛的眉頭微微一皺,他凝視著棋盤,沉思片刻後,沉著地開口道:“你這棋局不對,四邊皆亂,一將死局。”
    然而,司馬徽並沒有被趙雲飛的話語所動搖,他依舊麵帶微笑,指著棋盤說道:“不亂,正因亂而得生。”
    趙雲飛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收起了剛才的玩笑神色,直視著司馬徽的眼睛,問道:“你到底要什麽?”
    “我要你退出。”司馬徽的目光如電,“你若願意離開長安,從此不再幹預朝局,我放你出城,保你太原不戰;你若執意留局,那今夜之後,你趙雲飛在這世上……便隻剩傳說。”
    趙雲飛聽完,仰頭一笑:“你那傳說,是寫在死人堆裏的嗎?”
    場中氣氛陡轉,殺氣四伏,帷幕後忽有箭影掠出,直射趙雲飛額頭。
    “主公!”羅士信早料到有詐,飛身擋在前,長戟一揮將箭磕落。
    “殺!”禁軍衝入堂中,趙雲飛拔劍而戰,霎時堂內翻作修羅場。
    司馬徽不慌不亂,隻輕聲道:“動手。”
    帷幕後,又一人現身,披甲執戟,赫然是太原舊將——鄭仁基。
    趙雲飛眯眼:“你竟也投了他?”
    鄭仁基未答,手中長戟揮來如風,趙雲飛連退三步,招招逼命。
    “趙雲飛!”司馬徽在後揚聲道:“你以為你在改命,其實你在攪局!你不懂曆史的走向,你阻得了一時,擋不了天下!”
    趙雲飛大喝:“那我便擋這一時,讓百姓活下去!”
    兩人交戰數十合,趙雲飛心知此地再戰難脫,招呼羅士信突圍,眾人殺出臨水堂時,身後大火已起,原本燈火通明之堂,此刻成了烈焰燃燒的煉獄。
    趙雲飛騎馬回望,一字一頓:“長安不安,此局未完。”
    他一行人趁亂撤入民巷,尋得一戶舊日義士家中藏身。趙雲飛脫下戰袍,傷痕累累,卻目光堅定。
    “主公。”劉文靜遞來急報,聲音低沉,“李淵重病之事恐是假,建成、世民已逼宮,請立太子……宮中局勢將變。”
    “什麽意思?”趙雲飛皺眉。
    “消息來自玄武門。”
    趙雲飛聞言,心中猛然一震,低聲念道:“是了……曆史將至。”
    他忽然覺得,這場圍繞隋末的風暴,才剛剛逼近真正的風眼。而他自己——也正被卷入那個命運的十字路口。
    堂外風起,紙燈被吹得搖曳不定。
    趙雲飛沉聲吩咐:“整裝,今晚,不等天亮,入宮。”
    他望向東方,那裏天邊隱隱有血色的晨曦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