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一子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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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中,長安城東門悄然開啟。
    趙雲飛身披青色麻衣,頭戴草笠,背負一柄尋常不過的木劍,宛如一個在風塵中奔波數年的江湖術士,身影在街巷中穿行如魚。他這身行頭是專門換的,連趙子昂都忍不住調侃:“主公您這一身,要不是我認得你,真當是哪個道觀裏跑路的道士。”
    趙雲飛翻了個白眼,低聲回了句:“咱現在是潛入敵營,別說是道士,脫光了穿蓑衣我都幹。”
    此行,趙雲飛輕車簡從,隻帶了趙子昂與兩個貼身心腹。雖說是入長安查探“第七穿越者”司馬徽的蹤跡,但在這李淵、宇文化及、李密等梟雄並起的天下局勢裏,任何輕舉妄動,都會招來殺身之禍。
    長安雖未完全淪陷,但早非大隋治下的那般秩序井然。街市上小販稀疏,酒樓門口立著兩個滿臉橫肉的壯漢,眼神裏帶著天生的審視與敵意。趙雲飛低頭過巷,心中感慨——天下將亂,民不聊生,不過這正是群雄逐鹿的好時機。
    入夜三更,眾人投宿在城東一處極為簡陋的客棧,老板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一口關中土話說得比豆子還糙,眼睛卻不糊塗。他盯著趙雲飛三人看了好一陣,才慢悠悠地遞了鑰匙:“三位東家,不好意思啊,昨晚才死了人,要不……您還是去別處看看?”
    趙雲飛不動聲色,從袖中摸出一塊銀子:“我們不是怕事的人。”
    那老板摸著銀子斜眼看他,壓低了聲音:“死的是官差,腦袋整個都被削沒了,脖子上掛著張紙條,說是‘以血祭劍,吾劍可斬天命之賊’,聽著邪門得很。”
    趙雲飛心中微震,轉頭看向趙子昂,對方也是眉頭緊皺。
    “你知道那人死在哪?”趙雲飛壓低聲音。
    老板哼了一聲:“死在北市‘聽雨樓’後巷口,那地方原本是文人雅集之所,如今都變成了各路亂民賣情報的地兒了。”
    夜深人靜,趙雲飛坐在床邊,手裏反複撫摸那柄“木劍”。其實劍不是木頭,而是自己在戰前削製的鋼胎藏刃,曾在洛陽城破時,一劍穿喉取下敵將人頭,隻是表麵包了漆皮,看上去不起眼。
    他盯著燭火低聲道:“子昂,那紙條的字跡像不像咱們之前在襄陽遇到的那位‘司馬徽’?”
    趙子昂想了想,道:“不像。司馬徽寫字極為工整,幾乎可入帖。但這紙條上的字,卻像是刀刻火燒一般的狂草,帶著一股子……瘋勁兒。”
    “瘋子?”趙雲飛心頭一跳,“或者說——另一個穿越者?”
    趙子昂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主公您懷疑……不僅是司馬徽一個?”
    趙雲飛點頭,低聲說道:“如果司馬徽隻是個‘棋手’,那眼下的亂局未免下得太過精彩。要我說,這世上可能還有別的‘穿越者’在攪局。”
    第二日一早,趙雲飛便換裝成一名雜役模樣,帶著趙子昂混入北市。他們走過“聽雨樓”後巷,那條巷子不寬,兩旁磚牆斑駁,一地枯葉亂舞,顯得冷清又壓抑。
    血跡早被衝刷幹淨,牆角處殘留一團灰燼,趙雲飛蹲下,用指頭撥了撥,灰燼下竟有一截燒焦的竹簡。
    他小心地夾起來,竹簡已然破損得厲害,依稀能看出上麵刻著幾個歪歪斜斜的大字:“破局者……來矣。”
    趙雲飛望著那幾個字,隻覺渾身發冷。他知道,這不是尋常人留下的筆跡。這句話很可能是寫給自己的。
    “主公!”趙子昂忽然低聲喊道,他目光正望向遠處一個身穿青袍的中年人,那人正站在對街茶館門口,仿佛一直在等他們。
    “是他!”趙子昂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滿臉怒容地瞪著那個青袍人。趙雲飛見狀,隻是微微頷首,表示認同,然後邁步朝著那人走去。
    青袍人麵帶微笑,看著趙雲飛一步步走近,那笑容溫和而又從容,仿佛他對這一切都胸有成竹。待到趙雲飛走到近前,青袍人這才緩緩開口:“趙雲飛趙將軍,果然是你啊。我還以為你要在洛陽待到下輩子才肯來長安呢。”
    趙雲飛聞言,眯起雙眼,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司馬徽是吧?你來長安,別說是來看風景的。”他的聲音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司馬徽似乎對趙雲飛的態度並不在意,隻見他輕鬆地聳聳肩,然後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啜一口,悠悠說道:“我確實是來看風景的——這人間亂世,可比後世那些電視劇要精彩多了。”
    趙雲飛冷哼一聲,眼中的怒意更甚:“你到底想做什麽?”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顯然已經有些動怒。
    司馬徽放下茶盞,原本溫和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他直視著趙雲飛,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我?我不過是想看看,一個沒有大隋的天下,會是什麽模樣。”
    趙子昂在一旁聽不下去了,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瘋了?這天下百姓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卻把這一切當作兒戲?”
    “你錯了。”司馬徽忽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趙雲飛,“我要的是徹底的洗牌。你現在看到的不過是開胃小菜。真正的大戲,還沒開始呢。”
    “你想扮演天命?”趙雲飛冷笑。
    司馬徽卻反問:“那你呢?你不過是另一個試圖‘修補曆史’的棋子罷了。告訴我,趙將軍,若曆史注定血流成河,你又憑什麽阻止?”
    兩人相對無言。
    風過北市,塵沙飛揚。片刻後,司馬徽拍了拍衣袍,輕聲道:“今日就此打住。趙將軍,咱們很快還會再見。不過……下次,可未必是在茶館。”
    他轉身欲走,卻忽然停下腳步,背對趙雲飛道:
    “對了,聽說你手下有個叫杜伏威的,好像最近在江都也鬧出點事來。你可得小心嘍。”
    趙雲飛麵色驟變:“你連杜伏威的動向都知道?你到底……還有多少人?”
    司馬徽沒有回答,背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而趙雲飛站在原地,望著手中那截焦黑的竹簡,心中隱隱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
    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場風暴,遠比他預想的更深、更廣、更詭譎。
    可他還來得及退場嗎?
    不遠處,北市一座殘破的宅院,樓頂立著一個披著破麻衣的身影,手中輕撫一柄帶血的劍,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
    “又一子落定。”
    而趙雲飛……並不知道,這一次的對手,已經不止是“穿越者”,還有另一個可怕的名字——李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