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不安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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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關中酷暑難耐。
    趙雲飛騎在馬上,頂著烈日,一邊搖著蒲扇,一邊咬牙切齒地盯著前方漫長的官道。他身後是一隊不多不少的護衛,個個曬得跟黑炭似的,活像剛從鐵鍋裏翻出來的醬牛肉。雖然人不多,但個個精悍,這些是他從晉陽挑選出來的親兵,換句話說,就是願意聽他瞎指揮還能笑出聲的那種“死忠”。
    “主公,再走三十裏就是華陰縣了,是否今晚宿在那裏?”裴仁基撥馬前來,小聲請示,額頭上的汗像黃河水一樣流個不停。
    趙雲飛一邊用蒲扇指著天罵:“這鬼天熱得像火葬場提前預熱!裴將軍,今晚誰不讓我住店,我跟他急。”
    “那屬下就命人提前去定客棧。”
    “嗯,順便讓人買點冰鎮梅子湯,還有——喂,你把老子那雙幹淨的襪子找出來,腳丫子快被蒸熟了。”
    “……遵命。”
    趙雲飛這趟西行,是為調查“第七位穿越者”——那個疑似是司馬徽的怪人。雖說曆史上司馬徽是個“好好先生”,但在趙雲飛看來,這種笑裏藏刀的老狐狸才最難對付。更別說對方和自己一樣來自“後世”,指不定心裏盤算著什麽大棋。
    “主公,”劉弘基快馬加鞭趕了上來,神色有些古怪,“前方五裏地有支兵馬,好像是李密的人。”
    趙雲飛眉頭一挑,“李密?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洛陽和王世充鬥法,怎麽派兵往西來湊熱鬧了?”
    “看旗號是裴仁憲的部屬。”
    “好嘛,又是裴家人……真想寫封家書寄給裴仁基他爹問問:你到底生了幾個‘裴’字輩?怎麽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裴仁基低頭幹笑,不敢接茬。
    趙雲飛一揮手:“別慌,走,咱們去瞧瞧這李密打的什麽算盤。要是請客吃飯,我就賞他一笑;要是來找茬……我就讓他知道後世人類文明是怎麽解決問題的——先禮後兵,禮不到位,拳頭就得就位。”
    當趙雲飛一行人趕到那支兵馬所在營地時,卻見營地擺設整齊,軍紀森嚴,絲毫不見李密軍那種“農民起義味”。營門處兩名將士抬眼一看趙雲飛衣著,頓時肅然起敬。
    “可是趙都督?”一人上前行禮。
    趙雲飛翻身下馬,手一背,鼻孔朝天,擺出一副“我知道我很有名你們別太激動”的表情。
    “你家主將是誰?”
    “是裴行儼將軍。”
    “又來個裴!你家到底幾口人?”
    那士卒聽不懂,隻覺得這位趙都督說話神神叨叨,但也不敢多問,連忙請入營中。入了營帳,隻見一位身材挺拔、年約三十許的男子正翻閱軍報,一見趙雲飛,立刻起身作揖:“趙都督遠道而來,末將裴行儼未能遠迎,罪過罪過。”
    趙雲飛打量他幾眼,心道:這人就是李密的部將?怎麽看著比李密靠譜得多。
    “行了,少套交情。我問你,你們這是想幹啥?不在洛陽盯著王世充,跑華陰這邊撒歡?”
    裴行儼哈哈一笑:“趙都督多慮,我等奉密公之命,前來西線探查隋廷動向。密公本意,是欲與趙都督結盟,共圖天下。”
    “結盟?”趙雲飛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一眯,“怎麽結?你們打你們的,我打我的?還是幹脆合兵一處,我聽你們的?”
    “都督勿怪,”裴行儼拱手道,“密公雖雄心勃勃,卻深知都督兵強將勇,遠勝尋常起義軍。如今隋室已亂,諸侯割據,若不能合力抗敵,恐將來隻益了王世充、宇文化及那等賊人。”
    趙雲飛“哼”了一聲,指了指帳內地圖:“李密打王世充,眼下可說是一半勝一半輸,他要是真想結盟,起碼派個厚道人來。你倒還行,至少比那個愛寫辭賦的裴寂順眼。”
    裴行儼忙笑:“裴寂那廝,隻會弄文作賦,軍務上與末將非一路人。”
    “廢話,他是投筆從戎,我是投槍去剿你們的。”
    一句話把裴行儼逗得有些尷尬,但趙雲飛隨即擺擺手:“也罷,我趙某人不怕交朋友,但得有規矩。你李密想談,先拿出點誠意來。”
    “都督所需何物?”
    趙雲飛低頭啜茶,嘴角一勾:“糧草兩萬石,戰馬五百匹,順便把‘翟讓’的地盤騰一塊給我。咱們邊境劃清,河西歸我,洛陽你們打你們的,互不幹涉。”
    裴行儼一聽,這條件堪稱獅子大開口,額頭都快出油了:“這……屬下不敢擅作主張,需稟告密公。”
    “那你回去稟告吧,不過你記著,咱們這叫‘結盟’,不是‘招降’。別把趙某當成你們招兵買馬的手段。”
    當天夜裏,趙雲飛與親兵宿於華陰縣南郊,心裏卻怎麽都不安生。他總覺得,李密這步棋不像是衝他來的,更像是想“探他虛實”,探完之後再決定是拉攏還是對付。
    入夜後,劉弘基坐到他對麵,一邊剝著鹵蛋一邊嘀咕:“主公,真要跟李密合作?那人手段陰險,當初翟讓也是被他暗算的。”
    趙雲飛把鹵蛋奪過來自己啃了一口:“我當然知道這貨不是好鳥。但你得站在敵人的腦袋裏想問題。李密這人不是傻子,他知道東邊還有個李淵正在發芽,西邊我趙雲飛風頭正勁,這時候對我伸橄欖枝,隻是想穩住我,讓他騰出手對付王世充。”
    “那咱們接?”
    “接歸接,該占便宜占便宜,兵不厭詐嘛。”
    “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回長安?”
    “長安那邊才是重點……”趙雲飛望向北方,眉頭緊皺,“司馬徽這老狐狸,到現在還不露麵。你說,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這些穿越者的身份?”
    “怎麽可能?那人不過是個老儒,連劍都不會拿。”
    “那你怎麽解釋,他能一句話點醒李淵?還能勸李建成退讓?這種話術,不是一般老儒能搞出來的。”
    劉弘基沉默。
    趙雲飛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字跡陌生,但落款兩個字赫然寫著——“水鏡”。
    信上隻有一句話:
    “雲飛兄,長安非久留之地,七人之局已破一角,若欲保全性命,須趁東風未起之前,速回太原,或南下巴蜀。”
    趙雲飛咬著牙,望著黑夜中星辰點點,低聲喃喃:“原來他知道我是誰……”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急促,一名親兵奔進營帳,急聲稟道:“主公,不好了,探子來報,東邊黃河北岸出現一支不明軍隊,人數約五千,掛的是‘蜀’字大旗!”
    趙雲飛猛地站起,心頭一震:“蜀?這個時候……是誰敢打出蜀地旗號?!”
    他目光如電,死死盯住地圖。
    一股不安的預感,像毒蛇一樣從他脊背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