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殺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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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飛蹲在營帳後的黑影裏,手指搭在刀柄上,一邊聽著外頭的篝火劈啪作響,一邊心裏飛速運轉:刺客在哪兒?今晚幾更動手?是直接動翟讓,還是先搞內亂聲東擊西?
柳二縮在他旁邊,哆哆嗦嗦地問:“要不,我們去報個信?”
“報你個頭!”趙雲飛低聲罵道,“你現在去報信,說‘將軍今晚可能被刺’,你猜結果是啥?翟讓還沒被刺,你我先被砍。”
“你不是剛混成營頭了嗎?怎麽沒人信你啊?”柳二有些不甘。
“你知道曆史上翟讓是怎麽死的嗎?”趙雲飛瞥他一眼,“李密派人幹掉的,名義上是‘權力鬥爭’,其實一早就埋下禍根。我一個新來的,說什麽都得帶著‘圖謀不軌’的嫌疑。咱要救人,不是自殺。”
柳二訕訕一笑:“那你說怎麽辦?”
“等。”趙雲飛眼神幽深,“等刺客動手,咱再半路攔下,當場救人,那才叫名正言順。”
柳二張了張嘴,又閉上。趙雲飛這會兒已經盯住了東營帳那頭兒的動靜。那是一片馬廄邊上的矮棚,常年沒人守。今兒個卻有兩個裹著麻衣的家夥鬼鬼祟祟地靠近,還不時回頭張望,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他做了個手勢,柳二會意,兩人貓腰跟了上去。剛繞過一塊牛糞田邊的石牆,那兩個麻衣人已經閃身進了馬棚,動作之利索、姿態之隱秘,怎麽看都是“老手”。
“十有八九就是他們。”趙雲飛壓低聲音,“你回飛虎營,把王二帶三人繞道馬廄東側,若我舉火把為號,你們立刻圍上。”
“你呢?”柳二咽了口口水。
“我先探探,看看他們來的是刺人還是下毒。”
柳二點頭小跑而去。趙雲飛則從地上拔了根破柴,扯了一塊布條,蘸了點牛油,塞進懷裏。他腳步極輕地貼近馬棚,靠在棚外破舊的木牆邊,豎耳細聽。
“……確實是今晚子時。”一個人低聲道,“趁翟老狗在後帳清點軍械,他帳下帶的不過兩名親兵,咱下手幹淨利落便是。”
“王都尉說,不能留下活口。”另一人冷笑,“就算翟讓沒死,也要讓他以為是李密幹的。”
“放心,我專幹這種活兒。”那人咂了一聲,“這刀我磨了三天,鋒得能削風。”
趙雲飛心中冷笑:削風?那你待會兒就削我這道雷吧。
他悄然摸出火柴,點燃布條火把,一躍而起,大喝一聲:“來人哪!刺客行刺翟將軍!”
那兩人頓時一驚,抽刀就撲。趙雲飛早有準備,一腳踢翻木桶潑出髒水,又是一杆木矛橫掃,將一人逼退數步。他不敢戀戰,翻身往外衝:“飛虎營——快圍住這邊!”
柳二那邊聽到動靜,早就帶人繞至後路,幾道火光同時亮起,把整片馬棚照得通明。
“放箭!”柳二一聲令下,幾支自製短箭如雨射出,將一名刺客射翻在地,另一人卻翻滾逃出,直奔大帳而去。
趙雲飛大駭:這人是來‘自爆’的!若衝入營帳當眾喊“李密讓我們殺人”,即使失敗,也足夠在義軍中埋下猜忌的種子!
“攔住他!”他狂吼,提著矛衝了上去。那刺客果然心狠,抽出袖中毒匕朝自己脖頸一劃,趙雲飛眼疾手快,一腳踢飛他手腕,匕首落地,才算製住。
“來人啊!擒刺客!”他聲震全場,眾將士聞訊趕來。
片刻後,翟讓披著甲急匆匆趕到,臉色鐵青。
“怎麽回事?!”
趙雲飛拱手而立,身上全是泥水與汗漬:“屬下今夜巡營,偶聞奸人言刺將軍,遂設計擒之。請將軍親審。”
翟讓望著滿地火光與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刺客,眼中複雜難言。他慢慢點頭:“你做得好。”
趙雲飛跪地:“屬下不過一介新兵,得此奇功,不敢妄居高位,隻願為將軍效命到底。”
翟讓拍了拍他肩膀,沉聲道:“你救了我一命,自當重賞。但也要小心,有些人……不願看到你活得太久。”
趙雲飛心中一凜。他知道,翟讓這番話,既是警示,也是一種變相的招安。自己救了他沒錯,但也破壞了某些人設計好的“局”。這局裏,是有李密的影子。甚至,還有某些義軍高層的默許。
當天夜裏,趙雲飛正式被封為“親兵統領”,手下加撥五百精兵,飛虎營正式獨立。
柳二感慨:“兄台真是因禍得福。”
趙雲飛苦笑:“你是沒看到翟讓那眼神,防著我,跟防李密似的。”
“你要怎麽辦?”
“繼續幹唄。左右是亂世,天要變了,我們要做的不是求穩,而是……”他嘴角一挑,“等機會。”
幾天後,翟讓召集義軍各部首領議事,商討下一步戰略。趙雲飛作為親兵統領,被準許列席,卻隻能坐在最後一排。他默默觀察著這些將領,個個聲高氣粗,論戰無數,真要細看,卻多是草莽出身,文化程度堪憂,戰略意識更是停留在“打誰誰就是賊”這一級別。
翟讓看著眾人爭得麵紅耳赤,眉頭越皺越緊。忽然,他將一封書信重重拍在桌上:“李密傳信,要我率部歸於他,合力攻取洛陽。”
議事堂頓時鴉雀無聲。
“他許諾我為副帥,兵權由我掌握,諸君怎麽看?”
眾將互相對視,不敢妄言。趙雲飛低頭一笑,低聲對柳二道:“這李密也真敢畫餅,他敢讓出兵權?等你真過去,他第一個吃你。”
柳二點頭:“那你說,將軍會答應嗎?”
趙雲飛正要說話,忽然聽見前排一人拍案而起:“將軍不可信那李密!他不過一遊俠之徒,篡奪之心人盡皆知。”
說話的是裴仁基——曆史上著名的猛將,李密手下幹將之一,隻是此時還未歸附李密。他話音剛落,另一位老將冷哼:“你怎麽知道他是篡位?你又不是李家的狗。”
議事頓時變成罵戰,眾將紛紛站起互相指責。趙雲飛見狀,悄然從懷中摸出一物——昨日柳二冒死從外市收來的情報密函。
他咳了一聲,舉手站起:“末將有言,請將軍賜講。”
翟讓微訝,點點頭:“你說。”
趙雲飛將密函展開:“昨日屬下在汴水渡口得一密報,乃王世充內應傳信,言李密已暗與王世充議和,欲聯手夾擊滑州。而此函中還注明,若翟將軍不從,李密將假手王軍,以翟軍為‘叛軍’為名,殺一儆百。”
眾人一片嘩然,翟讓麵色鐵青。裴仁基跳起罵道:“我早說這廝不得信!”
而趙雲飛心中卻在默默盤算——這封密函是真是假,他不敢打包票。但這火一燒,已經無法熄滅。
要想活下去,他必須要攪渾這潭水。而下一步,是決定翟讓的命運的關鍵一步。
當夜,翟讓召趙雲飛入內廳密談,一談就是兩個時辰。
趙雲飛出來時,臉色如常,隻是目光格外深沉。
柳二迎上來:“談得如何?”
趙雲飛吐出一口氣,隻回了一句:
“明日,我要帶飛虎營,去見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