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登，免禮。你坐在世功那席。”
    昊元神君本來今天應約是要去莊清雲的府上，參加他的喬遷宴的。兩人之間本來破裂的關係，因為自己在宮門口出手救了他，而大幅改善。說起來，他也是懂事，不僅傷愈之後跟著師父天元來拜訪，謝了自己一份重禮，其中一株“萬年冰金芝”更是極為貴重。這次邀了九殿下李為善和他的上司星君李道宗等人赴宴，還親自誠心登門送來帖子，請了自己和袁乘風一起。
    連禮物都給他準備好了，本打算一下了朝，就去和他多親近親近。結果，突來一道聖旨，讓自己即刻淩煙閣覲見。想到這小滑頭可是自己將來和天子，甚至未來的天尊，李為善之間的橋梁。實在怕他誤會，楚善登臨走還急急找了弟子，把禮物托師弟天元給他帶去，甚至千萬叮囑他轉告莊清雲，說自己是臨走被召進宮，若能趕上，多晚還是會去他府裏打擾杯酒水。
    “陛下。魏國天君說什麽，如果繼位大統願意萬年壽盡之後，殺子讓位與弟弟晉國天君。這樣的話，臣敢不信，也不能信。作為他們倆的親舅舅，我不宜多說。今天世功和善登都在，讓他們倆說。”孫輔機不敢相信，今天天尊召集他們，居然是相信了昨日李泰褒闖宮說的如此荒唐的承諾。
    梁子房你是幹什麽吃的？這樣的話，你都敢信。都不勸誡陛下嗎？孫輔機怒氣剛發作，就想到如此拙劣的演技，如何騙得了這兩個老狐狸？心頭一顫，轉念繼續發火大聲叫了出來，隻是最後把分析利弊解釋原委的事，扔給了楚善登和徐世功。
    看見徐世功，用不急不躁的眼神看著自己，楚善登自詡是政事堂的二把手，他不過是實際上的軍方第一人，而且主要負責對外作戰，要說天子繼位的事，的確也應該自己先開口。
    “陛下，立天子之事，既是陛下的家事，也是國事。臣就直言了。繼位天子的決定在於陛下，更有國法家法禮法在。現在隻說四殿下李泰褒的話，臣雖不在場，隻聽意思就覺得極不合理。”
    他頓了頓，理了下思路繼續說，“哥哥有嗣的情況下，決定在壽盡之後，讓位於弟弟。這樣的事，於理不合，於情不合。做哥哥萬一將來改變心念了呢？就算他心若磐石，但是弟弟就不怕哥哥變心？又或者弟弟等不及了呢？哥哥的孩子不願意而想要奪位呢？任何一方麵，任何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三方各自的異動。於朝廷的穩定，百害無利。”
    “善登，你來得遲。可能聽急了，沒聽清。泰褒向朕承諾了，他會殺子讓位的。他就那麽一個孩子，都願意隨了朕的心意，放棄了。這是朕疼愛他的地方。這孩子孝順啊。”
    “陛下，臣不是沒聽見，而是不想解釋。四殿下此言，就算沒有欺君的意思，也是無禮之言。父親殺獨子，是無情。弟弟眼睜睜看侄兒被殺而不阻止，是無義。且不說是不是事關大統，就這殺子害侄本身，就是無情無義之舉。豈是我天朝皇家。。。。。。”
    楚善登慷慨激昂說到這，突然想起天尊如今的皇位就是他殺兄害弟得來的。頓時心中阻塞，不知如何繼續。
    “豈是我天朝皇家，重情重義一貫的家風可以允許的？”徐世功巧妙地幫他圓了過來。“臣以為善登所言有理。何況，魏國天君現在隻有一個世子，但他的壽數還有至少數萬年，且妃子眾多。如果再有了子嗣，怎麽辦？也殺掉？傷了天朝龍氣不說，即便是與人情天性也是相違。若陛下真有意四殿下，千萬勸阻他，不可如此。”
    “陛下，兩位嫡皇子，各有各的好。泰褒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性格極端，有這番言語卻也是出自孝心。您也不用多慮。為善更是出了名的孝悌，不如借此事也考考他，問問看。不是妥當？”孫輔機還沒猜到廣孝天尊此番試探的真意，他需要更多的線索，他要讓天尊多看多說，隻有這樣才能在他的言語中找到答案。
    “輔機，還是你老成謀國。對了，為善今天在哪？”
    “他應該去希夷真人的府裏赴宴了。”梁子房不緊不慢地回話。
    “哦，對了。朕聽說，他連你也請了。”
    “臣的話沒說死。隻說若得空，也去得。早些更遣了人，送了對鎮府的青玉神獸給他，算作喬遷賀禮。”梁子房一直笑得很有內容。
    “臣也收到他托李光送來的帖子。禮是準備了，還在府裏沒來得及安排。”徐世功向梁子房會意一笑。
    “想必你這個親師伯也是受邀了吧？”天尊看向楚善登。
    “臣本來已經去赴宴了。接了聖旨，托師弟帶了份療傷聖藥—化金丹給他。臣還是惦記他的傷勢。”楚善登心念飛快旋轉揣測聖意。他實在不理解，莊清雲一個五品小官的家宴，值得天尊這樣一個個盤問下來嗎？
    “合著，他獨獨把朕給忘了？”
    “臣也沒收到他的請帖。”孫輔機脫口而出，隻因本能的生出一陣莫名其妙被孤立的感覺。這是他人生中極少有的經曆。稍一定心，又覺得自己突兀的一句搶白，有些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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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你不熟。但是他是朕的門生，欽封的真人。不行，朕不能依得他這樣不把朕放在心裏。來人，備乘。朕要出宮。”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天尊何時去赴過臣子的喬遷之宴？
    高大力應聲趕了過來。披上一條煙青色的披風，天尊回頭還囑咐了孫輔機一句，“輔機，你也來。東西不用準備了。讓大力幫你和朕一起安排。”
    天子謀反風波後沒多久。朝廷就下了行文，允許在京六品以上官員擔保妖族正派人士辦理天京戶籍。至於擔保人數，根據品級不一。於是不出三個月，西市就多了好些妖族商人。來自西域的，南疆的，北冥的。隻有東部，因為和高溝族的對立，星落的不確定性，暫時沒有開放。
    莊清雲傷愈後，當然第一時間就幫智珠子辦理了戶籍。知道今天舉辦家宴，不僅邀請了一眾神君，自己師祖和掌門也要來。府裏又沒有管家，而他還在參軍府沒回來，智珠子緊張地在前門等候徘徊。
    “你小子的府邸夠氣派的呀。呦呦呦，看門口這對青玉白澤，你自視不低啊。白澤奉聖人以治天下。還逢凶化吉。你野心真不小。”李光剛進崇仁坊就開始調侃莊清雲的洞府位置好，環境佳。才下了雲頭，看到這對鎮府神獸，更是一頓戲謔。
    “您老就放過我吧。我整天被你調教，還想升官發財？老老實實不被你貶到幽州看城門就不錯了。還逢凶化吉呢。這對東西我出門時候還沒有呢。估計是九殿下到了，他是嫌我家不夠亂。”莊清雲表示自己很無辜。
    “師父。”智珠子看到莊清雲回來心中大石落地，趕忙迎了上來。
    “智珠子，見過我的頂頭上司。天同神君，李光。李大參軍。”
    “這是你那個妖仙徒弟吧？免了免了。是我欠準備，見麵禮都沒給他帶。這樣，小狐狸。我看他長得老實，是個讀書人。讀書人窮，不會來錢。我當長輩的其他沒有，就給他封個三千玄金做見麵禮。錢，你幫我出了。以後我多教你點手藝，咱們兩清。”
    莊清雲知他開玩笑，借自己名義給錢當然不假，用見麵禮認可智珠子才是真意。心中感激，手裏也沒空著，當下掏出百寶袋取了三千玄金，“您老這買賣做得好啊。人情麵子都有了，還一分錢沒出。感情我就不是讀書人？我的錢就是大風刮來的？”
    “少給我這裝。你來錢的本事我知道。何況，老爺子我教你的能耐，哪一件不值個三五十萬的？說真的，你就是真拿著百八十萬過來讓我教，我還不一定願意呢。少廢話，前頭帶路，我還想趁著人沒到齊，再看看你家的寶貝呢。”
    “對了。老徒弟，錢是我給的。趕緊收著別磨嘰。再幫我做件事，去禮部門口接你的師祖去。這小子路上說要親自去接袁乘風，讓我自個先在府裏轉轉。混賬邏輯，哪有當主人怠慢客人的道理。敢情就他師父是人，我就不是人？”
    “您就別罵我了吧。我不是給您賠過不是了？您說得對。是我不懂規矩。智珠子，出門記得帶上戶籍憑證。”
    “等等。拿著我的親兵牙牌。以後要是有人找你麻煩就提我。天京城裏，就沒人敢不給我麵子。”他居然認智珠子一個妖仙作親兵，這份保護，這種氣度，這個擔當，莊清雲自認自己都未必做得到。李光這份禮物真是比門口那對亮眼的青玉白澤要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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