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過古琴月的好意，鹿沅和虎弼次日就離了鴻臚寺的賓館，搬進冠燕群峰住了半年，直到使團正式離去的日子，才帶著她送的各種天朝特產回去星落。
    天元神君袁乘風在大典之後，正式解散宗門。不想因為天子賓客的身份再受李為善的封賞，他也拗不過莊清雲和李為善的一片好意，隻能放棄靠俸祿生活在城郊的計劃，沒奈何地住進了莊清雲買下的仙山—斜月峰。
    雖然眾多弟子都表示願意辭官和他一起歸隱，卻也都被他一一勸下。最後隻有純陽真人施相廈和紫陽真人範希屏，再三堅持無意為官，算是受了一眾師兄弟所托，也搬入了仙山，和他一起生活，照顧他的起居，好讓他政務之餘專心著書。
    京兆府少尹衙門等了半年，終於還是沒有等到莊清雲。和他當初以主管防務的少尹兼理政務一樣，新來的崔師仁崔真君，以主管政事的少尹職務，兼管防務治安。至於其他府內眾人職位依舊。
    大典後的莊清雲，不過是恢複了之前的品軼，還是繼續在宮內禦馬尚輦。這半年裏除了協助梁子房的人聯絡燕陀鬼族，算是部分完成了他第一個君事府的使命，他白日間就和大內一班侍衛混在一起，說笑談心，下了值就是陪家人聚朋友，在太古靈閣掌眼買賣，聯絡草藥商家。過起了平常日子。
    “怎麽樣，媚娘？你這下服了吧？” 文媚娘是天尊新納的才人中，年紀最小，但脾氣最大的。因為生得嫵媚，天尊索性叫她媚娘。
    鄰國西番趁著這次參加大典的機會，帶來了不少天馬，其中進貢皇家的十幾匹頂級寶馬中有一頭性子特別剛烈。天尊看到寶馬就想到了她，於是特意帶她來上駟苑，讓她也去試著調教烈馬。還開玩笑說是想看看她和馬兒的脾氣到底哪個更烈。
    自信滿滿的她，氣勢不輸任何久經沙場的將軍。提著鞭子，雄赳赳氣昂昂的上前，一步就跳上了馬背。沒想到，馬兒不吃她那一套，管她是不是天尊的妃子，照樣把她扔在了地上，引得眾人大笑。
    “我還沒用手段呢。”文媚娘站起身來，也不理一身的灰塵，咬著牙狠狠地盯著這頭鶴頂白龍馬。
    “喲，你還有什麽手段，說給朕聽聽。”
    “很簡單。先用鞭子打它兩百。若是不服，再用錘子砸它的腦袋。若再不聽話，我就用匕首，紮進它的心窩。我看那時它還能不能把我扔在地上。”
    “好手段。可惜，這樣一來，這匹馬兒可就活不成咯。”天尊喜歡她的剛毅，也不想拘束了她的野性。轉頭又說，“你們上駟苑都是吃幹飯的嗎？那麽多天就沒人能製服這個畜生？對了，莊清雲呢？他不是還在這嗎？”
    “啟稟天尊，希夷真人是管車輦的。管天馬的是。。。”
    “我還要你教？把他給我叫來。若他也製服不了這個畜生，你們上駟苑，全體罰俸三年。”
    天尊這話一出，有誰會和銀子過不去。一下子就跑了四五個陪駕的弼馬官，好容易才把莊清雲叫了過來。問清了事由，他心中苦笑，知道自己在宮內的閑暇日子是到頭了。
    “天尊。請給臣七日。七日後，若臣不能駕馭此馬，願代上駟苑同僚代罰俸祿。”
    “哈哈，看樣子你最近賺了不少錢啊。好，朕和你約個賭局，給你十天。若你能收了這個畜生，我就把它賞你了。若你收服不了它，你就代替上駟苑全體宮人侍衛，罰十年的俸祿。怎麽樣？”
    “臣回去就先把金銀準備好。堆在門口。然後每天看著它們，估計不出三天就能想出辦法來了。”莊清雲說完笑話，一本正經地一躬到底，惹得眾人忘卻了還在蒙頭生氣的文媚娘，無不大笑。
    七日後。上駟苑。
    知道天尊和莊清雲這日的賭約，不僅天子李為善特意趕來看熱鬧，懷清公主，宗正李元方和當日來大內奏事的一幹大臣，能來的一個沒少。人群中自然，自然還有不服氣的文媚娘。
    天尊才剛落座和身邊眾人隨意聊天時候，就看莊清雲騎著那匹鶴頂白龍馬雄赳赳氣昂昂地從院內散步出來，眾人是驚的驚，喜的喜，而天尊更是開心大笑，豪爽地宣布自己願賭服輸。
    莊清雲走到他麵前規矩地下了龍馬，參拜後還想請他試馬。
    “朕馳騁疆場一輩子了，親手馴服的龍駒不計其數，就算騎上了它也顯不出你的手段。為善，不如你替朕去試馬。”
    李為善是懦弱之人，這個場景下，想退退不了，想進又抬不起腿。進退維穀之際，看到莊清雲送來的堅定眼神。才一咬牙，往前邁了兩步。剛給天尊作揖，要開口答應，就聽身側一個女子的聲音。
    “臣妾想代天尊再試試它。”文媚娘說完也不等天尊的首肯，也不理在場眾人，兩步就走到莊清雲身旁。“希夷真人，若它不讓我騎得痛快。你罰俸的事我不管，它的腦袋我要定了。”
    話音剛落，她看一旁笑而不語的天尊沒有阻止的意思，奪過莊清雲手中的馬鞭就要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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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清雲也不攔著，隻是把頭頂在馬頭上，似乎和它心語一般。等媚娘剛剛坐穩，他就放開了手中韁繩，任她在苑中忽快忽慢，騎了足半刻的時光，才回到原地。
    “算你有點門道。救了它一命。你是怎麽做到的？”媚娘下馬隨手把鞭子一扔，直直地跑到莊清雲麵前就問。
    其實莊清雲隨著對《清虛經》的理解越發深刻，如今連活人動物的靈氣流動也能閱讀甚至牽引改變。這鶴頂龍駒再厲害，也逃不開靈氣變化的規律，當然被他輕易就拿捏住了。隻是這樣的道理不適合做大庭廣眾裏炫耀，他清了清嗓子，說了通準備好的奏隊。
    “啟稟娘娘。臣不懂養馬之術。不過是想，萬物有靈。既然此馬如此剛烈，其靈動必然遠超其他。所以，我就反其道而行之，把它牽入一個狹小的馬槽，定好它的身位，用砂從腳到頭慢慢填滿馬槽的空間。失去了空間，它就沒法動彈。越想動越不能動，它就越急。到那時候，我命人再慢慢退卻砂土，還它空間，給他自由。等它性子上來了，再埋再填。不出三天，它就乖多了。昨天開始，它就怕了臣，由得臣騎耍了。”
    “哈哈。好一番調教之道。沒想到，清雲你還有這司馬的手段。好。非常好。朕願賭服輸，這馬兒就賞給你了。”
    莊清雲磕頭謝恩，剛想起身就被天尊製止。
    “你慢些起來。朕還想到一件事。就在前日，徐世功和朕聊軍務，和朕說起他營中少個參將司馬。既然你有這個手段，就不要在這裏司乘奉禦了。朕加你一級，去給他做司馬吧。”
    無意間因為駕馭了一匹野馬，討得天尊歡心，五品真人莊清雲就陡然被升為四品的真君，正式跨入朝廷的高級領導班子。在別人看，是天大的好事幸運地砸在了他的頭上。而在莊清雲的眼中，是真心的李為善，真意的懷清公主，神秘的李元方和神情複雜的文媚娘。
    這盤棋，真的越來越有趣了。
    “希夷真君。”
    “黃大總管。”叫住正要出宮的莊清雲，是大內第一人，內宮大總管兼左衛大將軍高大力。
    “陛下說你雖做過中郎將，卻一直在京城做官。這次要放馬邊疆，一則擔心你手裏沒人，二則也是擔憂你的安危。讓我指兩個宮內有野戰經驗的侍衛給你做親衛，或者還能給你擔待點軍務。”
    “難道是天尊不放心自己，要給自己安排兩個。。。不會的，已經有十六個護衛了，眼線要給自己安排，早就安排了。何況自己這點手段在他眼裏，還不至於。”彈指間，他已經想了不少事。
    “全憑大將軍安排。”
    “聽說現在京兆府裏的人多數是你親手挑的？既然你有這個手段，就自己去挑吧。宮內的侍衛你多半都認識，五品以下你隨便挑。”
    既然他那麽客氣，莊清雲就不客氣了。想了想就姚遠布靜最老實，還都是戰場上積功升上來的。若不是跟錯了人，再混個三五十年，弄個五品紅袍將軍當當還是穩的。如今在上駟苑任著閑職，雖然還是一樣正六品的品軼，但前途兩個字可以說徹底和他們沒關係了。挑別人，多數還不願意離開大內跟著自己，挑他們，不管自己將來如何，至少算是把他們弄出了政治泥潭。
    “我也不會挑武將啊。不挑了，就上駟苑一直跟著我修車的兩個侍衛吧。他們修為高又是正六品的校尉。我回頭問他們，願意就好。如果不願意的話，我更不自己挑了。凡事願意跟我的，請您就幫我按大個的挑。品軼高，修為高的，總沒錯。哈哈。”
    “李參軍說你是小狐狸。我看他說對了一半。你這隻狐狸，嗬嗬。已經不小了。”高大力側著臉瞥了他一眼，“回頭和他們談好了。來我這拿調令去兵部報到。他們侍衛轉武將，係統不一樣。”
    說完，他還特意走到莊清雲身旁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一種令人不解的滿意神態，帶著胖子獨有的“迷人”微笑，駕著雲緩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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