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情深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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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您看是不是讓我們先進去說話?他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回來就拉著我們往您這趕。來了之後就在門口鬧,現在又這樣跪著不說話。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古琴月強打著笑容,走到李光身邊扶住他的胳膊,隻把他當做自己的長輩,親熱地毫不見外。
    “丫頭,你怎麽也叫起我師父來了?我什麽時候收過他這個徒弟?先不說了,快讓他起來吧。怎麽磕頭還磕出癮來了?不年不節的,磕了白磕,別想在我這騙利錢紅包。”李光眼中也流光晃動,嘴裏還是開著玩笑。
    “清雲,你師父叫你起來。還不趕緊攙他進屋?難道還要你師父親自過來扶你嗎?”燕歸田對著李光一個晚輩的拜禮,走到莊清雲身邊勸他。
    “師父,我燕叔是配藥的高手。醫道也有七八成靈通,您先坐下,一定讓他看看,我才放心。”莊清雲抹了一把鼻子,和古琴月一左一右擁著李光就往裏進。
    簡單到簡陋的屋子,幾乎除了破舊已經沒有更禮貌的詞來形容了。誰能想象這是京畿道第一實權將領的府邸。
    “三品!整個朝廷有多少三品神君?”第一次見到李光時候,他和自己的玩笑就在耳邊回響。現在想來,別說三品神君,整個天朝,有多少九品以上的流內官員的家,會比這還簡陋呢?就連清苦的馬翀馬中書,家裏至少還有些完整的家具,而這裏空空蕩蕩的四壁,叫人一看就覺得心酸。
    “怎麽那麽晚了,你小子還想起找我?不是又在哪裏闖禍了吧?”李光猜到了莊清雲的來意,也不拒絕燕歸田給他把脈探望。
    莊清雲看他如此配合,多少定了心神,起身擠到他身旁,笑容也提在臉上,“沒有闖禍。就是很久沒見,想你了。聽說你身體不好,帶我燕叔來看看你,給你胡亂抓點藥吃吃。其他沒保證,東西一定比大內的隻好不差。”
    “感情還有人咒我啊?你沒看見,我老人家印堂紅亮,氣宇軒昂,精神抖擻的樣子?有病?傳話的人才有病。你小子也不問問仔細,就沒頭沒腦地跑來打攪我的清靜。就這點偵查情報的事,你幹了那麽久領兵的頭兒,還不懂?真是白教了你這麽多年了。”
    “您老除了讓我算賬背書,什麽時候教過我偵查的事了?”
    “做得對不用說,做錯了才打你屁股。這不是教?臨陣對敵時候,不知敵勢不料敵情,你小子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還能有命回來?這些東西還要我怎麽教你?”
    “您是我的師父,又不是敵人。您雖然一直對我苛刻,其實比誰都疼我。這點道理都不知道的話,我真該打屁股,挨板子了。何況,說到底我不是帶著人來反複驗證情報了嘛。”
    燕歸田收了脈,回到自己的座上,心中盤算著。李光則把袍袖往手裏一捏,團起拳頭對著莊清雲額頭就是一下。“頂嘴的本事,你是越來越大了。說,還有什麽事?沒事,趕緊回去。我這不管飯。”
    “您不管我,我管您的飯啊。稍等會,燕叔幫我確認好您能吃啥,不能吃啥,我按著單子給您準備。不過,說好了既然我管您的飯,我準備什麽您就吃什麽。隻許說不夠,不許說不要。”
    “哪來那麽多事啊。對了,對了。我想起來一個事。本來過幾天,要去你那找你的,正好你來了。我索性就現在和你說一下。能辦,你自己給我辦了。辦不了,你想辦法給我辦了。”
    若換成別日莊清雲肯定和他玩笑,怪他倚老賣老吃定了自己。今天的莊清雲知道他有正事使喚自己,開心還來不及,趕緊一口答應。
    “我這府裏養著五六百個老兵,都是連年跟著我和衛公,在戰場下來的孤寡。沒有老家,沒有子女,傷了殘了的也不少。我呢,年紀也大了,總有一天管不過來。你小子主意多,將來就交給你了。”
    想到他在囑咐身後事,莊清雲眼睛又紅了起來,鼻子酸楚不禁。
    “才說兩句,怎麽舍不得錢了?和我哭窮啊?我每年才多少俸祿?也沒你會來錢,不照樣養得了他們。何況,你不是還有八百戶的封邑俸祿嗎?”
    “依得,我依得。別說這些人,將來跟著我的人,一樣。我全都養起來,你放心。”莊清雲趕緊努力微笑著回他,眼淚卻已經不爭氣地滾了下來。
    “不白給你添麻煩。他們有不少是武庫兵出身,有會煉器的,有會製符的。至少有一半學了用植物製草紙法卷。如果有合適的地方,說不定還能給你掙錢呢。”李光的眼也朦朧了。
    “師父。這事不交給他。他沒我靠譜。家裏的錢也不是他管。我應下來了。從明天開始,我就安排起來。管夠,管好。”古琴月說完趕緊就扭過了頭去,不敢再看他們。
    “不用好。太好了,反而養刁了他們。能讓他們出點力,自己養活自己就好。隻是我不夠錢給他們修繕一下營房。總之,還住我這,就是要辛苦你們將來多擔待些。”李光孤身一人,如今下屬老兵有了依靠,也算是了解了一樁心事,握著莊清雲的手,用力的拍了拍算是謝過了他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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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在你府裏翻新營房,或者給他們換個更大更舒適點的新地方。想辦法養著他們,護著他們,您不用說了。這些都交給我。隻要我有一口吃的,絕不讓他們受罪。您放心。”
    緊緊握著李光的手,莊清雲用盡僅有的氣力問著燕歸田,“燕叔,我師父的身體怎麽樣了?”
    “你也太大驚小怪,聽風就是雨。李總管的身體,連金丹都不用。琴月不是帶了些用你當初的方子配的九靈玉露丸嘛?每天服一粒,清心爽氣。加上我前幾日煉製的固元丹,一個月用上一顆。再吃得營養些,保準越發精神。”燕歸田的話,三人瞬間都聽懂了。
    李光向他投去了個感謝的眼光。莊清雲心中一涼,一時不能言語,呆呆傻傻地看著地上。古琴月最是伶俐,強忍著悲傷,揚起嘴角走到李光另一側,環住他的臂膀,“師父。燕叔說你沒事,就肯定沒問題。今晚開始就讓古一坊,按您的口味配菜,每天不重樣給您送也是容易。就是一點,您如果還住這,自己肯定不舍得吃,想要分給他們。我已經答應您了,他們的生活,從今個起都由我來照顧。您也要答應我,以後就住我們家,好讓我來照顧您。他孝不孝順,您打他的屁股去。我可是最乖的了。您就讓我多陪陪您好嗎?”
    古琴月想到每次李光在他們家吃飯總啷啷著把剩菜帶走,說是他不好浪費,喜歡慢慢享用。現在想來應該是他存心帶著東西回來分給這些老兵。於是決心一定要把李光接到府裏同住,方便照料起居。
    “不行不行,他們離開我,心裏不定。沒幾日了,就讓我多陪陪他們吧。”李光終於說出了實話。
    “師父。我每天都來看您行嗎?”莊清雲淚眼汪汪地看著他,聲音幾近哀求。
    “朝廷和我那個重要?我一把年紀了,能有你這樣的人接我的班,也算心滿意足。你忙你的去,別在我這瞎耽擱,浪費時間。”李光從第一天看見莊清雲就在心裏認可了他。後來莊清雲去洛州的幾百年裏,也是一有空就不辭辛勞,每每趕去盯他功課,忍受著來回奔波的辛苦,就是把自己的心念和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他忙他的,有事就讓他去。有空也不能放過他。隻是您不得讓我每天過來給您送菜肴啊?古一坊的人撥一撥動一動的,使喚起來不方便。還是我自己來,您不嫌棄我手笨就好。”
    知道他們的心,再推辭也就不美。何況莊清雲一旦有心做一件事,又有什麽攔得住他。李光也就笑著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後來的幾天,古琴月專門拿了一柱遠棣神木,找將作司為李光定製了一張主桌,還特意額外加了二十萬玄金,讓他們加緊日夜趕工。又把家裏常用的禦製家具,滿滿齊齊地搬了一套過來,特別還用胡麗馬拉新送來的八顆成套的極品夜明珠把他的正廳點亮。引得一眾老兵每天都往他的主峰跑,跑馬燈一樣看戲。
    李光一開始還不要這個不要那個,再等後來遠棣神木桌送到,他也就徹底放棄抵抗,任憑他們折騰了。
    讓他無意糾結他們好意,而放棄抵抗的,還有幾個事。
    首先是京畿道。李道宗不知為何突然被免去了所有軍職,改任了九卿之首的太常卿。李光自己則依次晉升為京畿道大總管,加封武陽縣公。想來是天尊也知道了他時日無多,特意加恩。莊清雲則添了京畿道副總管的頭銜,依舊領著參軍府和京兆府尹。
    接著就是政事堂。才做了沒一年中書侍郎的崔師仁,不出所料地被貶去了偏遠的連州做刺史。孫輔機則受任檢校中書門下三省尚書,從此獨攬朝綱。如此一來,朝廷再也無人能撼動他的地位。而莊清雲能做的,也隻有守住京畿道,保住這最後能牽製他的力量了。
    最後就是天元神君袁乘風的到訪。
    “師父。弟子有個心願望師父成全。李總管待我恩重如山,我想多拜一個師父,正式對李總管行師徒之禮,請您恩準。”莊清雲把兩位請在一起,在古琴月的陪同下,認認真真地磕頭問到袁乘風。
    “不行不行。哪有這樣的規矩。而且我也沒教過你什麽啊。不行,我不認你這個徒弟。”李光眼裏含淚,扭過身就要走。
    “清雲。你先起來。”袁乘風優雅地攔住李光,從容不迫地開口。李光和莊清雲都以為他要講什麽規矩道理,誰知道他接著就說,“我與你不過是授業之情,李公對你卻有傳道之恩。你做弟子的,怎麽可以如此草率拜師?就算吾輩不為俗規束縛,秉持誠心簡禮,你至少應該扶他正堂安坐,仔細行禮才是。你說對不對?”
    聽了師父袁乘風如此建議,莊清雲哪裏還容得李光再三謙讓。和古琴月二人,一左一右夾著他就往正堂去。一番禮數下來,總算是成全了自己的心願。也名正言順的擔負起了他未完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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