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為陰，君子為陽。小人善陰，君子陽強。
    陰在陽之內，不在陽之對。
    這是莊清雲在墨奇閉關，準備突破金仙時候，讓他記在心裏的話。出關後，墨奇還會時不時在心中反複琢磨。想到當初莊清雲種種以弱勝強的戰例，化險為夷的計謀，似乎都有這句話的影子。甚至那日高百齡在大理寺應付勞少卿的一舉一動，好像也能體會出什麽。隻是自己要掌握運用這個心法，似乎還缺一點點。好在，未來的路雖然還很長，畢竟自己還很年輕。
    回過神來，笑容映出他的臉龐。
    “你笑什麽？一早上了，時不時就在那裏傻笑。你不會是惦記著我的錢，準備謀財害命吧？”朱琳做著鬼臉，假裝緊張的樣子。這是墨奇最喜歡她的地方，永遠那麽開朗搞笑。
    “你是本少爺的家仆。怎麽能講這樣的話。就你身上那三千玄金，本少爺還真看不上呢。”和她並駕齊驅趕路的墨奇，正用著實話當成笑話逗她玩。當然此時墨奇不能，也不會騎自己的青毛獅子卷。現在他們騎的是他在出門之前，特意讓人在坊間買的兩匹上品馬，再以燕歸田的名義送給澄心堂的。
    至於叫朱琳家仆，這個故事更是搞笑。
    這次來星落之前，本來薑波清還是不願意冒險。直到燕歸田特意親自到訪紙場，拿了一大筆錢和東市一家門店的租賃合同給薑波清，讓他正式開始澄心堂的業務。又當麵表態，應該鍛煉鍛煉年輕人，支持墨奇去闖闖，才把這事給定下來。至於薑佩初借口要陪父親籌備開張的事，實際上要陪準備應考不肯出門的裴秀才，不願同行。才有最後朱琳思想鬥爭了半天，最終還是怕墨奇亂花錢的心戰勝了靦腆，咬著牙決定要跟著他去，形成了他們倆同行的局麵。
    因為墨奇和她開玩笑說，本來隻要住一間客房的，現在多了她便多了一份成本。勤儉持家到無可救藥的朱琳紅著臉，又硬著頭皮說住一間也行。於是，才有之後眾人笑說，除非是夫妻，不然隻能是主仆才可以的事。至於後來，墨奇趁機取出了幾件家裏帶來的衣服，說是燕歸田幫他買的，談生意裝樣子用的禮服時候，沒有高級衣服的朱琳，就隻能被迫成為了他的家仆。又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兩人雖然一路都在朱琳的嚴格度支管理下，以幾乎半饑餓的狀態，長途跋涉了兩個月才到了星落，而墨奇的身心卻從來沒有這樣輕鬆自在過。難道這就是金仙境界？還是因為她？
    “小夥計。實話和你們說，我們這次招標，再簡單沒有了。章程就一個—哪家便宜就用哪家。什麽質量服務的，先討論完價格再說。不就是代替絹帛的紙張嗎？有什麽差？”星落人這樣目中無人的狡詐狂徒，絕不會隻有他一個。
    “那您能告訴我其他人怎麽報價的嗎？”墨奇在樓下時候就千叮嚀萬囑咐，要朱琳無論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能插嘴，在得到她再三保證後才一起上的樓。如此謹慎倒不是因為要她演家仆不能說話，主要還是怕她心急打亂自己的談判思路和計劃。
    “你還真是個雛。哪有泄露你競爭對手價格給你的事？你這娃兒太不懂事。和你談真是浪費時間。”那人一臉沒好氣的樣子，言語間恨不得馬上要離開談判桌，身子卻沒有動一下。
    其實第一輪報價後，雖然淘汰了兩個本地商人，澄心堂的價格也被透露給了其他參與者。這是為什麽招標者要搞兩輪標的主要原因。他就是想用本地人的價格去拿澄心堂的貨。最差也是用澄心堂的質量來要求本地商家在低價情況下盡量提高質量。
    掌握了這些情報，墨奇這次給他的報價上，隻寫明了產品和數量，還特意刪掉了之前就給過的價格。
    “你這是什麽意思？”粗魯地打開墨奇認真奉上的報價單，那人不屑的表情突然變得憤怒。
    “哦，我想您總會拿到其他兩家的價格和信息的。我們提供的產品和數量在這，價格空著。就如您說的，您隻看價格。那麽就請您給我們一個價。能做我們當然願意伺候。做不成，我們也感謝您給我們這個機會。至於和其他人比價的事，我們就不參與了。畢竟東西不一樣，我們也不知道怎麽給你報價好。”墨奇的神情，弄得朱琳又急又愛。急的是怕他把好不容易來一次星落談的大單給弄砸了。愛的是他，不卑不亢，從容不迫的氣質風度。
    “你們天朝人就這樣無禮的嗎？就這樣對待大主顧的嗎？你們給我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們了。”見那人生氣，朱琳緊張地起身要勸，卻被墨奇一把抓住她的柔荑，壓住她準備起立的腿。
    “感謝您的時間。那我們就告辭了。我們還會在星落城住一個月，希望可以再次得到您的召喚。”說完，墨奇禮貌地行了個晚輩禮，拉著芳心怦怦亂跳的朱琳，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家。
    足足三條街外，墨奇才鬆開了朱琳的手。臉紅心跳的她，終於清醒過來，分不清是生氣墨奇弄砸了生意，還是怪他抓著自己的手走了那麽遠，羞怒到：“你，你怎麽就拉著我出來了？這可如何是好？我們這次不是白來星落了嗎？不行，我去求他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再怎麽樣也不能浪費那麽多錢，白跑一次。都怪你，什麽都不懂，還那麽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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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急嘛！他這樣的人，你越求他，他就越欺負你。第一次報價我就看出他們的貓膩了。沒事。這麽好的價格買不到我們的上品，這個虧他吃定了。我和朋友說了情況，她答應。。。”
    “他沒賺上是他的事，我們可不能白跑一次。不行，還是要回去，該低頭就是要低頭。。。啊，你朋友？你朋友答應什麽？”心急如焚的朱琳打斷了他的話，自己搶白說了一半，才發現墨奇好像又找到什麽其他機會了，趕緊催他繼續說。
    墨奇當然不會不怪她心急，含著笑容慢悠悠地繼續說到，“我朋友答應我，再幫忙推薦一家客戶。而且，實在不行，我會求他們進一些我們的貨，在星落試著賣一下。總之，一定不會讓我們白跑的。我們就約在前麵的茶樓，中午見麵。這下你放心了吧？”
    “希望你的朋友比你靠譜些，我才放心。”朱琳嘴上說著不信他，心裏麵總有一種，隻要在他身邊就特別安全的感覺。
    “墨奇，來，來，快來虎叔這。”虎弼看到墨奇帶著朱琳上樓剛走進雅間，就激動地大叫起來。
    “是莫勤。你呀，天朝名字的發音，真差。”鹿沅看著一臉疑惑的朱琳，趕緊打了個圓場。
    “對對對，莫勤。來虎叔身邊坐。嗬嗬。”虎弼高興地摟著墨奇，不知道怎麽疼愛是好的表情，讓朱琳一種家人相愛的感覺，頓時心中生出不自覺的暖意。
    “怎麽？吃癟了？”鹿沅在星落商界手眼通天，來的路上就聽說墨奇把那商人氣得不輕，和虎弼連聲稱讚他長大了。搞得一根腸子倒地的虎弼更加喜歡，所以自他進門後就抱著他不肯放手。
    “沒事沒事。你鹿姨認識的人多，讓她給你多推薦推薦，準保下次沒問題。”虎弼摟著墨奇的肩，用力地拍了他幾下，害得他對鹿沅行拜禮的手都穩不住。
    “鹿姨，我沒事。隻是還要麻煩你再幫我推薦推薦。這幾天我也會自己去多找找。我們東西好，總能找到出路。”墨奇總算騰開手，給她行了個禮。
    “琴月和我說了。讓我不能包辦你的事，就是要讓你去自己闖闖。這幾天，你自己多努力，我也在身邊看看還有誰有興趣你們的貨。當然，我總不能讓你空手回去。不管你做得怎麽樣，按你的價我先給自己下個三十萬玄金的訂單。算是你鹿姨和虎叔，嚐試新行當。以後萬一做起來了，你可要先給我們供貨哈。”鹿沅是何等眼力，看到朱琳的不安的神色，就猜到了她七八成的心事。
    其實薑波清對他們這次出行，信心不是很足。他最大的期望是墨奇能在星落出掉一半以上的存貨。哪怕價格再低，隻要能換些錢回去總是好的。按照墨奇的定價，這批貨可以換百萬玄金。而他和朱琳都覺得墨奇計劃過於天真，說什麽漫天開價落地還錢，按照他們的想法隻要墨奇能用所有的貨換回四五十萬，就算是極大的成功了。
    讓朱琳怎麽都想不到，兩人剛進門連茶都還沒喝，突然之間就有了三十萬的訂單。心中激動難以形容，實在忍不住口，她怯怯地插了一句話，“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們小墨奇。。。莫勤，難得來一次星落，還能讓他空手回去？放心，一切有你虎叔和鹿姨在呢。”聽著虎弼的大話，朱琳心中立刻生出一種不安定的情緒。當然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眼中的巨資，對於如今的虎弼鹿沅而言，隻是生意上一筆非常普通的流水。
    “就算是再好的朋友，生意上的事還是要看合同走手續，不是嗎？莫勤？十天後，我做好合同給你們。如果沒問題的話，三十天後你們走之前，我準備好三成定錢，一共九萬玄金給你。沒問題吧？”鹿沅的話就像顆定心丸，徹底安住了熱血澎湃，同時又惶恐不安的朱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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