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1章 窮鬼猛漢
    劉嬤嬤邊用金剪子處理臍帶殘結，邊念著，“脫去胎中千般劫，炙得囟門通神靈”。
    末了掏出個赤金打造的小秤砣，輕輕勾住繈褓係帶：“秤砣雖小鎮家宅，勾住福壽萬萬載！”
    禮成，廳內賓客道完吉祥話，宴席自是流水般開始。
    楊劍舞吃飽喝足去看青黛，屋內人影綽綽，就讓木槿和鬆音在門外候著。
    屋內零零星星地還坐著幾位衣著華麗的夫人和儀態萬千的小姐。
    或輕聲交談著，或優雅地品著茶點，整個房間彌漫著輕微的笑語聲。
    換完紅嬰仔衫的小肉團子在專屬廂房睡得正香。
    青黛第一次以藥老幹女兒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想巴結的人很多。
    楊劍舞平日行事低調，知之者甚少，至於青黛，更是無人知曉她從前是將軍府丫鬟。
    楊劍舞與其他人不熟，也不準備裝的很熱絡，徑直走到青黛身邊坐下，不著痕跡替青黛把了脈象，恢複挺好。
    “感覺怎麽樣了？”
    青黛想要起身行禮，楊劍舞將人按回去，“免了，免了。”
    古人坐月子，富貴人家多是要求躺在床上，窮人第二天照樣下地幹活。
    今天人多，科學育兒方法還是兌本冊子留青黛自己看好了，她可不想聽閑言碎語。
    青黛眼眶濕潤，“我很好，多謝小姐。”
    謝謝你救我們娘倆，謝謝你為我今後鋪路。
    楊劍舞從空間兌出一些產婦補身體的藥，打包好放在青黛旁邊，“給你的，吃了對身體好。”
    “這位是楊將軍家的小姐嗎？”
    幾個穿著打扮珠光寶氣的婦人走近，楊劍舞不認識，象征性的回了禮。
    “正是，不知夫人是？”
    其中一位婦人丫鬟主動站出來介紹，“我家夫人是陸尚書陸大人的妻子。”
    陸尚書家的……
    墨煜和納蘭漣漪婚禮上那位勇氣可嘉的姑娘好像就是陸府的，難道這個是她娘？
    “哦，陸夫人有禮。”
    陸夫人隨意看了眼用紙袋包著的藥，嘲諷的意思不言而喻。
    “青黛姑娘可是藥老的女兒，什麽好藥沒見過，你這藥上麵連藥鋪名都沒有，可別是你從家中庫房拿來糊弄人的。”
    “你……”
    青黛剛要辯駁回去，接受到楊劍舞的眼神乖乖閉嘴。
    旁邊有夫人附聲，“這禮也太寒酸了，將軍府怎好意思拿出手。”
    “就是呀，好歹用點心再來。”
    “今日藥老可是在場的，在藥老麵前班門弄斧，楊小姐腦子怕是得找個郎中瞧瞧了。”
    譏笑聲飄蕩整間屋子，厚重的脂粉、膩人的香露四處留味，好好的一間屋子搞得烏煙瘴氣的。
    陸喬走進人群，“母親，楊小姐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分明是想巴結又無財力，隻得投其所好硬充麵子。”
    “母親少說兩句，大家都是來賀喜的。”
    “你這丫頭怎麽回事，竟幫外人說話，哼！”
    楊劍舞環顧一圈，除了陸喬，沒有人為她說話，甚至有人毫不掩飾麵上的嫌棄。
    心思頓時活絡起來，果然啊，世人都很現實。
    青黛看著楊劍舞眼睛發亮，知曉“楊懟懟”模式要開啟。
    果不其然，下一秒……
    楊劍舞昂首走到陸夫人麵前，搞得用鼻子看人誰不會是的。
    “陸夫人，眾位夫人，都聽好了。
    我今日來，僅僅代表我自己，不代表將軍府！
    還有，家父常年帶兵駐守在安順，無召不得入京。
    邊關清苦，自是比不得京中富足，我的禮隻在心意。”
    青黛待楊劍舞不同，隻要有眼都能看的出來，她們都是來結交青黛的，風頭決不能都讓楊劍舞搶走。
    所以不等楊劍舞說完，就有人嗆聲。
    “楊小姐這番說辭，還不是拿不出什麽好東西。”
    “當真是邊關清苦，真真的窮酸樣。”
    “咱們東籬可是三國之最，自己拿不出來也就算了，還要連帶著說咱們邊關苦，太丟咱們東籬臉麵了。”
    “我東籬一片盛世，楊小姐不如規勸楊將軍多讀幾年書，沒準還能棄武從文，在朝內做個文官。”
    “將軍府恐怕隻剩個名頭了，楊將軍常日與軍中的窮鬼猛漢相伴，大概隻會舞刀弄槍了。”
    話落又是一陣嬉笑。
    東籬不過安穩十幾年，這些人就被眼前繁華迷了眼。
    盛世學文亂世習武，現如今，都看不起將軍府了。
    陸喬有意幫忙，被陸夫人安排的丫鬟拖住無法上前。
    楊劍舞本來隻想陪她們玩玩，懟上幾句練練嘴皮子。
    沒想到她們居然拿將軍府開涮，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麵。
    “丟東籬臉？諸位夫人敢在聖上麵前肆意放言嗎？
    邊關軍餉，隸屬朝廷下撥，將士無銀錢，豈不是朝廷不給錢？”
    說丟東籬臉麵的夫人心下一驚，她意圖指責楊劍舞丟臉，可不是說朝廷不給錢，這話要是傳出去，罪就大了！
    “楊小姐切莫胡說，我等不是這個意思！”
    “嗬~”
    楊劍舞連個眼神都沒施舍，單手指向方才開口說話的幾位夫人。
    “還有你們，你們口中的窮鬼猛漢是守護邊關的將士，是英雄！
    如果不是他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在那苦寒之地浴血奮戰，用自己的生命和青春守護安寧與和平，
    又怎會有如今這繁華昌盛、歌舞升平的東籬盛世供你們享受！
    而你們，不僅不懂得感恩戴德，反而還肆意嘲笑我將軍府！
    誰給你們的臉！”
    幾位夫人小姐開始往後躲，有的害怕，有的羞愧，更多的是不想被楊劍舞怒火波及。
    楊劍舞目光快速掃過八寶格，琳琅滿目都是好東西，琉璃風未過，有不少人送琉璃製品當做禮物。
    楊劍舞執起一件成本價最低的琉璃花瓶用力摔向地上，連同屋外霎時寧靜。
    “今天我把話撂在這兒！
    若有人心懷不服，盡可以前往聖上跟前鳴冤叫屈，楊劍舞奉陪到底！
    誰要是再敢非議將軍府或者邊關一個字，琉璃花瓶就是下場！
    不要懷疑我的能力，畢竟——我們是窮鬼猛漢，
    別的沒有，多的是力氣和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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